端木凝曦足尖一探，運動鞋即觸及地面。
她起身離狗，揮手道：“喲，大夥都在呢。”
眾人忙道：“大姐頭，你快坐。”
“嗯。”端木凝曦腳步細碎，自在上首坐下。
京華涼生和客龍飛，分坐左右兩排最前端，其餘人等，依次坐落。
兩排桌椅齊整，唯最上頭一桌打橫，為老大專座。
端木凝曦道：“說說吧，事件前因後果，以及目前的狀況。請，長話短說。”
眾人對視一眼，京華涼生朝藍髮的客龍飛頜首。
客龍飛道：“校園暴力再次發生，從侮辱、謾罵、毆打，到扒光衣服拍影片照片，受辱女生已跳樓自盡。我們的同伴，有人在現場協助。以上。”
“嗯。”端木凝曦點頭，再不言語。纖美修長手指，白皙如玉，在桌面上輕輕起落，敲打著桌面。
整個會場，寂靜無聲。
靜得連一根針落地，皆可聽到。
黑狗趴在主人腳邊，威武機警，亦保持絕對安靜。
只有一個聲音，在飄蕩。那纖纖玉指觸及桌面的聲音。
終於，端木凝曦緩緩說道：“你們有何想法？盡可暢所欲言。”
段宏第一個揮拳，大義凜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咱們應該把施暴者揍一頓。”
卜冬青道：“沒錯，那些人真是太可惡，必須以暴制暴，以武止戈。”
端木凝曦娥眉一挑，顯有不悅。
見大姐頭神色不對，段宏立時一慫。
卜冬青倒會察顏觀色，改口道：“其實，咱們也不是好勇鬥狠，更不是暴力狂。只是有時候，武力也是不可避免的。需知有些賤人，道理是講不通的，咱們上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能嗎？不受到嚴厲教訓，兇惡之輩是不會認清自己的。”
此言鏗鏘有聲，不少人暗自點頭。
端木凝曦眼皮不抬，淡然道：“以暴制暴，武力解決。贊成此建議的舉個爪子，讓我瞧瞧多少人。”
眾人又驚又喜，大姐頭果然通情達理，看來希望在此啊。
不少人，紛紛舉手。除京華涼生和客龍飛，以及後面站著人群中的兩位之外，餘下的人，全舉手。
居然，近二十人。
“放下。”端木凝曦只瞥一眼，道一聲，爾後美目流盼，“你倆怎麼看？”
京華涼生與客龍飛對視一眼，齊聲道：“全憑大姐頭作主。”
阿黑瞭然，看來面前兩個傢伙比較冷靜，投的反對票，卻鎮不住場面，需要主人來處理。雖然，本汪也不知道咋辦。
端木凝曦哼一聲，才不理兩個滑頭，瞅著右手邊少年道：“行動綱領，準備得怎麼樣啦？”
京華涼生道：“基本完成。”
“給我看看。”端木凝曦伸手道。
“是。”京華涼生忙從桌子抽屜裡摸出一疊檔案。
端木凝曦接過，隨手翻動，一目十行，飛快掃閱。問道：“武力允許，這一欄怎麼是空白？”
京華涼生道：“咱們一致決定，武力允許，由大姐頭你來制定。”
“好。”端木凝曦也不謙虛，合上檔案道，“一，危及自身性命安全時，允許使用武力。二，危及他人性命安全時，允許使用武力。三，如有人遭受危難、侮辱、暴力，可能造成受害人嚴重的生命危害或精神危害時，允許使用武力。”
“是。”眾人慷慨激昂，總算等到大姐頭的武力允許。
端木凝曦把檔案推還京華涼生，淡然道：“暫時這麼多，所謂規則，要與時俱進。之後有需要，再新增。”
“是。”京華涼生領命。
端木凝曦道：“所有人謹記，武力允許，是你們唯一動手的準則。允許之外，不可動手。”
“是。”眾人凜然遵服。
端木凝曦緩緩的道：“現在，說回最初的疑問，今兒的事件，如何處理。大家說武力，我不同意，駁回。”
眾人驚呆，什……什麼情況？搞半天，大姐頭是反對票。
有人默默咀嚼大姐頭適才的武力允許，沒錯，危及之時。如今斯人已逝，咱們事後武力討伐，是不是過於馬後炮？
殺馬特少女卜冬青可不想那麼多，急道：“可是我們……”
端木凝曦揮手制止，回頭道：“加一條規則，咱們這裡，少數服從多數，不適用。”
她頓一頓，又道：“規則是絕對的，不可更改變通。”
所有人，無不為之一凜。
端木凝曦嫣然道：“當然，我是很民主的，大家有想法，可以討論。”
所有人：“……”
端木凝曦道：“我講民主，卻拒絕少數服從多數，看似矛盾，實則不然。因為咱們，要做的是：以理服人。”
眾人呼一口氣，登時神清氣爽，再不憋屈。果然，大姐頭是講道理的。以理服人，至關重要。少數或多數，實不必過於計較。
有時候，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大家都是讀書人，自然懂得。
端木凝曦道：“現在說問題，一，各位開口閉口武力征討，可是，各位有武力嗎？抱歉，我真沒看出來，各位的武力，只有二。”
段宏弱弱的道：“是……是五吧。”
端木凝曦冷然道：“戰鬥力為五的是我，你們的大姐頭我，只有五點戰鬥力，也就是傳說中的戰五渣。最近遭遇失敗，好不容易爬出魚池子，又滾回鹹魚行列。”
眾人驚呆，鹹魚行列，那是什麼？只不過，鹹魚，總應該是不好的。
還有，大姐頭是五，咱們應該是零點五，哪來二？得多大自信啊。
端木凝曦嘆息道：“真是，鹹魚恆久遠，快樂你我他。”
所有人：“……”
端木凝曦道：“沒有實力，卻妄言動武，那是你們的傲慢和不穩重。各位是否想過，避開暴力的其他手段？”
眾人一愕，還真沒想過。只是，除了以暴制暴，還有其他方式不成？
端木凝曦語重心長，道：“千萬記住，武力，永遠是最後的方案，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絕不可輕言武力。”
眾人默然點頭。
卜冬青遲疑道：“可是大姐頭，咱們也曾設想過，去和施暴者溝通，去跟他們講道理。可是，能管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多半只能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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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凝曦痛心道：“沒讓你們去做聖母教導別人，人家當然不會聽。我也不想跟那些渣渣多交流。”
“呃，大姐頭的意思是……”
端木凝曦決然道：“現在的關鍵是處理問題，需要快準狠，決不拖泥帶水，決不盤根錯節，節外生枝。”
眾人只覺一陣痛快，卻又更加不懂，大姐頭究竟如何打算。
端木凝曦道：“大家的出發點本是好的，可惜用錯方式。暴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尤其這個時候。徒增混亂和驚擾死者之外，毫無意義。”
眾人洗耳恭聽。
端木凝曦道：“咱們應該做的，便是這第二點，為死者討回公道，恢復她生前應有的榮譽和清白，不能讓她含冤而去。”
所有人群情激昂，大夥奮發努力的，正是為此。可惜，終不得法。
端木凝曦道：“以下要做的事情，大家要做到快準狠，但是必須保證不露聲色，避免打草驚蛇。首先，最快速度收集所有證據，做備份和儲存，防止惡人吃幹抹淨。”
眾人一凜。
卜冬青歡然道：“那個，那個誰，你電腦熟，快，快去。”
“好。”一個戴眼鏡的少年越眾而出。
端木凝曦揮手道：“慢！”
眾人驚問：“怎麼，大姐頭！”
端木凝曦沉吟道：“死者為尊，涉及照片及隱私，讓女生去。”
“是。”眼鏡少年醒悟，連忙退開。
還是大姐頭沉著，心細如髮。
卜冬青勾勾手指，另一個剪著蘑菇頭的少女走出來，向上座請示道：“大姐頭，讓我去。”
“去吧。”端木凝曦緩緩點頭。
活動室角落，即有電腦，無需遠行。
端木凝曦道：“其次，暗訪證人，暗中保護，不讓他們受到干擾、脅迫和危害。必要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同時，謹防走漏風聲和惡人偷襲。”
眾人連連點頭，心中方向與迷惑，雲消霧散，撥雲見日。
端木凝曦道：“最後，好好盯緊作惡之人，除惡務盡，不容他們走脫。同時，瞭解敵人的動向和意圖，以及他們可能做出的應對和補救措施，知己知彼，以求百戰不殆。”
眾人熱血沸騰，心神動盪，這才是咱們奮發努力的意義，這才是咱們勇武俠義的青春。大姐頭威武。
端木凝曦道：“以上一切，不是為了咱們出門去親自打一架，而是為除惡準備。之後的事情，會由司法部門處理，咱們只是最強輔助。至於司法部門，相信大家不用擔心，受害者家屬自會呈案。如果需要，最頂級律師，你們大姐頭我，或有辦法。”
“大姐頭威武！”所有人忍不住呼喊出來。
端木凝曦拍拍手道：“以上就是全部內容。兵貴神速，刻不容緩，涼生和龍飛，你倆負責所有人員的安排和調配。記得，至少三人一組，外加兩組活動人員，隨時支援各方。”
“是。”京華涼生和客龍飛，歡欣鼓舞，一起應喏。
端木凝曦嫣然道：“之後的瑣事非常多，注意細節和隨機應變。咱們不動則已，一動則全盤把控，不許一絲遺漏和差錯。我的祈望是，本次事件，不動用半分武力。如用武力，我要給你們扣分喲。”
“是。”所有人轟然答應。
端木凝曦起身道：“我可是很忙的。噢，對了，最後一個要求，不允許炒作。此事若圓滿解決，自己知道就好，不允許藉機造勢。還是那句話，死者為大，不允許無底線炒作。咱們只可以宣傳自己的主旨和行動方針，能讚賞的，才是好夥伴。”
“是。”所有人慷慨激昂，大姐頭持身之正，確為吾輩楷模。
黑狗早已佇立在旁，身影挺拔，威風凜凜。
端木凝曦纖纖玉手抓住狗背，側坐狗身，揮爪道：“拜拜。”
眾人齊聲恭送：“大姐頭走好。”
話音剛落，一人一汪已杳無蹤跡，消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