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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如你所願

在胡南前線的第40師團撤了一個聯隊下來,預備於春節期間趁你們過年放鬆之際對你們的根據地或首腦機關發動一次奔襲戰,昨日凌晨或今早已經開拔了,你們要提早做好準備。”

李峰之所以要當面向靳小非提供這個情報而不是經由曾克凡轉達,概因曾克凡這次來N京曾說過,今後一段時間內將斷供情報。

可對於李峰來說,他做不到無視任何一方抗日武裝力量遭受無謂損失。

靳小非點了點頭說:“我們也注意到了這個第3聯隊的動向,負責人老孟已經連夜趕往蘇北。”

李峰嘉許道:“這樣最好,但我的重點不是這個,還記得前些天我見你,你謝我暗中向你們提供情報平安度過了冬季大掃蕩嗎?”

“當然,你說另有其人,但沒告訴我這個人是誰。”

“對呀,至今為止我也只知道有這麼個人,具體姓甚名誰一無所知,他背後的這個人目前也只是一種猜測。

極有可能,上次那個向你們發出預警的人,這一次或將向你們提供第3聯隊具體動向動作而非單純預警的詳實情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次是靳小非突然停了下來,眼裡閃耀著亢奮不已的光彩,激動地說:“讓我們打一次第三聯隊的伏擊完滅他們?”

李峰拍了下他帶著假髮的頭說:“胃口不要太大了好嗎?第3聯隊素有鋼鐵聯隊之稱,善於打硬仗,四千口子人不是你隨隨便便一句完滅得了的。

如若真有這樣一份情報,我建議,第一,集中優勢兵力幹掉他一個大隊就已經是你們的極限了,若大規模調動部隊試圖一舉殲滅整個聯隊,極易被對方所察覺,別動作過大搞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您這個形容太不恰當了……。”靳小非不樂意地打斷他。

“但務實。”李峰立馬也打斷他。“相信你們的高層會做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重要的是第二點,我希望你們花點力氣找出這個暗中送情報的人並予以策反,後面我有大用。”

“茲事體大,”靳小非斟酌著說,“我覺得你該見一見我的直接領導原情報所九處的副處長郝嘉上,具體地議一議這事。他您該知道的吧?”

豈料李峰的臉一沉,斷然道:“不認識,也無此必要,情報我提供了,建議也給了,具體怎麼做,是你們的事,我無意介入。”

靳小非有些作難道:“這好像有些不公平吧,有事您就找我們甚至求我們,若我們有事呢就沒有這個主動的權利?”

一語中的,李峰的面色遂和緩下來強詞奪理道:“好像也應該沒這種機會了吧。”

靳小非遂有些炸了地說:“怎麼就沒有?您還讓我們替您找出這個送情報的人呢,才說的就反口啊。”

被懟得啞口無言的李峰只得改換策略道:“這是一樁惠及你我雙方彼此的事,將來你會知道的。

你應該清楚,作為一個情報人,最為講究的是單線聯絡,我跟你扯上關係或時也運也,不能再出格了,恕我不能如你所願。”

話說到這個份上,靳小非也詞窮了,算是扯平,遂說:“好吧,這事是不能勉強的。您交辦的事,我一定轉告我的上級替您辦好。

但有一點我必須向您指出,這種單面聯絡的方式您認為妥嗎?這不僅涉及到公平與否,而是我們不會永遠在原地等著您。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此乃鬥爭之殘酷所難以避免。”

一席話說得李峰有所觸動地看著他。

“請您考慮一下。”靳小非再一次挽著他朝前走去,無論遠看近看都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按農曆的論法,華夏年是從正月初一起始的,但似乎國人較為看重的卻是年三十。

這天一早,小孩兒們便穿著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房前屋後竄來跳去地嚷嚷著過年了,男孩子們點炮仗,女孩兒們躲得遠遠的用雙手捂著耳朵。

從一早到晚上,大人小孩的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那叫一個樂。

這一天的重點在於晚上的年夜飯,家家戶戶裡的所有人圍坐在八仙桌或大圓桌旁,各色菜餚擺得桌子都快放不下了,一家之主舉起手中的酒杯,祝福全家團團圓圓新年快樂身體安康。

小孩兒才不理會這些呢,眼巴巴地望著大人的手向兜裡伸去,齊聲歡呼:恭喜發財紅包拿來,發壓歲錢囉!

夜色漸濃,孩兒們耍累了睡下了,大人們嗑著瓜子吃著花生聊著過去一年的喜怒哀樂,憧憬著新的一年給他們帶來好運。

即便困得眼皮都耷拉下來了,全都努力頑強地睜著,等著午夜鐘聲的響起,辭舊迎新,俗稱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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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的這一天這一夜這一切,彷彿都與李峰無關,他心心念念著希望有一個獨處的晚上。

快下班那會兒,他打電話給優子,還沒開口,優子便在那頭說,今天不能陪他吃晚飯了,電訊課的幾個女孩子今晚要聚聚。

說是要學著華夏人大家一起樂樂呵呵吃頓年夜飯,好好瘋一瘋,晚上有可能會過來得很晚,要李峰不用等她了,自己先睡,最後還來了句,乖乖的喲。

李峰就差沒說不來最好。下班途中,他隨便找了家餐館應付了一頓,經過一家香燭店,進去買了些香燭紙錢,回到家天已經黑了。

他從抽屜的一個筆記本裡找出日本養母的一張相片,將客廳的茶几靠牆擺放權當供桌香案,兩邊擺上紅蠟燭,中間一個香爐,點燃一炷香,恭恭敬敬鞠了三個躬,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面對養母的相片盤膝而坐,閉上眼的瞬間,養母的音容笑貌便氤氳於腦海中了。

過去的三十餘年歲月,養母對他的好,她的慈祥,她的恩愛,歷歷在目般席捲而至,溼潤了他的眼眶。

老人家死得不明不白屍骨無存,她那無邊無盡的愛今生都無以回報了,這種無處安放的痛,壓迫得李峰幾近窒息——母親,天堂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