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多睡會兒吧,我不困。”曾克凡往後座上瞧了眼,將目光投向窗外夜幕深處,腦子裡仍縈繞著那個令他困惑不已的不解之謎。
當一接到“紫羅蘭”的電報時,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將送照片的人跟郝嘉上畫上了等號,可隨之立馬給否了。急欲與李峰建立某種聯絡渠道的他怎會錯過這個巴結的機會做好事不留名?但除了還能是誰?總不會是特高課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吧?
腦子裡百轉千回的曾克凡想到這裡不由籲了一口氣,何寬又有所指地勸了說:“想不轉就別想了,太費腦子。”
N京那邊出了麻煩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只不過具體到人尚不知曉罷了。
曾克凡又喘了一口,剪不斷理還亂,還是著眼於當下先把關鵬這頭摁下了再說。
“還有多遠?”
“快了,要不要在縣裡打個尖?”
“直接吧,回頭在縣裡歇一晚。”曾克凡看了眼手錶,還早。
車子開不多久進了鄰水縣。小小的一個縣城東西一條街,稀稀落落開著幾家店鋪,還不夠車子轟一腳油門。
出城門沒多遠,一條泥巴路坑坑窪窪變得顛簸了起來,車燈射在一塊凸起在路面上的石頭上。
何寬急打個方向盤,仍然撞了上去,猛一下顛得睡在後座上的人摔了下來,喊一聲“誰”坐了起來,一隻手往懷裡伸去。
“是你婆娘把你踹下了床。”何寬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仍有些迷迷糊糊,一雙眼睛卻瞪得溜圓的秦昊陽嘀咕了一句“會不會開車呀”,爬了起來坐回去一個懶腰一個呵欠後,問還有多久。
“快了,前面兩百多米就是鄉公所,把車子寄在那,步行二十來分鐘,穿過山口是一條峽谷,往裡走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曾克凡如數家珍般在說。
車子拐過一道大彎,路邊兀立著一幢小院,院裡有棟平房黑燈瞎火的,車燈打在一塊響水鄉鄉公所的牌子上,拐進了院子裡。
三人從車裡下來,各摁亮了一個手電筒,何寬朝屋子裡喊了聲“有人嗎”沒人應,三人從院裡出來。
在三束手電光搖搖曳曳的光照下沿著一條通往不遠處一座黑黢黢山峰的小路沿路走去。
走不多遠進了山口,隱隱約約一條不寬的峽谷黑咕隆咚似看不到頭。
自進入山谷,三人中,走在後頭的秦昊陽一直兼顧著身後時而倒退著在走,是防著有人跟了過來,防的人自然是關鵬。
確定身後沒“尾巴”後,他越過曾克凡和何寬又打算前去探路,被何寬一把拽住,說秦昊陽不熟悉路況,讓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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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克凡拿電筒往兩人臉上照了照說:“別一個個搞得神經兮兮的。就算關鵬知道這個地兒,也不曉得我們今晚上會過來,放鬆點兒。”
三個人是下午一塊兒從情報所坐同一輛車出來的,但既不是坐的曾克凡的車也非何寬的車,且曾克凡的車在他們之前打了個頭陣,為的就是確保此行無虞。
“有你在一塊兒,放鬆得了嗎?叫你別跟來偏跟來。”何寬埋怨道。
“當年是我安排的這事,人家認我這張臉未見得認你曉得吧。再者我想看她過得怎樣。上次你見她覺得怎麼樣?”曾克凡說。
“我又沒敢攏邊,哪裡曉得。不過那女娃穿得利利索索看去長得水靈靈的,不像是受苦人,還有得臘肉吃,應該還不差。喏,就那幢屋。”何寬伸手朝峽谷的另一邊一幢黑漆漆的院子指了指。
若不是有他們這邊的手電光在晃著,這個峽谷簡直就是個死谷,沿路走來就沒看見一絲燈火,連個咳嗽聲都聽不到,偶爾幾聲貓叫狗吠。
鄉下窮苦人家,沒個娛樂活動,每晚早早就睡下了,尤其大冬天。
“一直沒空過來,我得認認,別搞錯了人家。”正走著的曾克凡停下腳步用手電筒往開裡照了照,經過確認後,領著何寬和秦昊陽來到一幢小院子跟前。
輕輕推了一把關著的院門,曾克凡正欲伸手敲,被秦昊陽攔下了,原地一個縱躍,雙手攀上高不過兩公尺的院牆,輕輕巧巧一個翻腕動作,右腿一掀騎上了牆頭,人跟著就沒了,接著院門無聲地開了。
三人躡手躡腳來到屋子前,曾克凡伸手輕輕敲了三下門,聽見裡面有了動靜後,壓低嗓門喊了一嗓子:“克健哥,是我,克凡啊。”
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有人朝門口這邊走來隨之響起一個大嗓門:“啷個嘛,半夜三更的。”
沒法裝小嗓門了的曾克凡遂也聲大了些:“我,克凡,快開門。”
裡面響起一聲“我的個天”,門開了,一個四五十歲間的漢子上身披著件棉襖下身光溜溜的瞪著一雙眼瞠視著曾克凡和何寬(秦昊陽溜了)。
“大冷天大半夜的你搞的個麼名堂嘛?”
曾克凡忙推著他進了屋,嘴裡連聲說:“哥,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快屋裡去把衣服穿起,莫涼了,我有話跟你說,快去呀。”
堂哥滿眼狐疑地嘀咕著什麼進了東廂房,再出來時,身後跟了一個穿戴齊整的女人。女人雖一臉的驚訝,但還曉得禮數,偷偷看了何寬一眼後,對曾克凡行了個點頭禮,忙著要去倒茶,被曾克凡攔住了。
“嫂嫂,你莫忙了,就幾句話的事。”
女人說了句“你是稀客,快請坐”,仍找了兩個茶碗,往裡面撮了幾片茶葉衝了水端到了坐在堂屋八仙桌邊的曾克凡和何寬手裡,然後拖把藤椅挨著堂哥坐下了。
這時,堂哥才開了口,伸手指了指外面問道:“你是為著對面屋裡的那兩個女人來的?”
曾克凡恭維了他一句:“克健哥好眼力……”
堂哥瞪他一眼說:“好個屁,不是為著她們,我死了你都不曉得……”
女人伸手搡了他一把:“臘月間,瞎說個麼事。”
堂哥咧嘴笑了笑,曾克凡也就開門見山對他說:“我確實為著這個事來的,太緊急來不及跟你們通個氣。她們娘兩個過得還好嗦?”
堂哥伸手點了下他對自己的婆娘說:“你看看他,先不問我們過得如何,倒還關心起一個外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