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正在吃牛排的李閒雲，沈雪依依然有些不甘心：“所以，因為你是大老闆，你就可以無視別人的尊嚴？我們這種捍衛自己尊嚴的，反而成了笑話？”
雖然內容是質問，但口氣已經緩和了許多。
李閒雲指指對面的座位，沈雪依沒坐。
她還在死守自己的底線。
李閒雲道：“所以你覺得站著看我，你就高我一等了？”
沈雪依愕然，終於憤憤不平的坐下。
正好這時店長這時候又過來送菜，李閒雲道：“同樣的菜，再來一份。”
沈雪依道：“我不吃。”
“沒問你吃不吃，我用來餵狗的，你愛吃不吃。”李閒雲道。
店長笑嘻嘻離開。
李閒雲這才道：“尊嚴是個好東西，知道它為什麼好嗎？”
沈雪依一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閒雲笑道：“我見過很多人跟我講尊嚴，也見過很多人不講這個。你知道這兩類人的最大區別是什麼嗎？”
沈雪依搖頭。
李閒雲道：“絕大多數講尊嚴的人，都是窮人。”
沈雪依吃驚的看他。
李閒雲道：“也許你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人越窮，就越要面子，越講尊嚴。”
說著他指指沈雪依：“你今天穿過的那些奢侈品，很多普通人也想有。為什麼？因為面子！擁有它們，就擁有了面子，就有了所謂的尊嚴。聽說過那些笑話嗎？真正的頂級奢侈品，都是一次性用品，不是用來洗洗之後反覆使用的。這不是開玩笑，是事實。有幾個有錢人會逮著一件奢侈品反覆穿的？反正黎瀟瀟手上的奢侈品一堆，有她沒穿過的，但絕對不會有穿過三次以上的。”
李閒雲說著冷笑：“知道為什麼窮人特別愛要面子嗎？因為那是最容易獲得的。只要挺起胸膛，大聲喊幾句莫欺少年窮，就可以獲得無盡的滿足。彷彿把有錢人就這樣踩到了的腳底下……那是他們滿足自己內心最簡單最便利的方式。簡單！是的，這就是為什麼窮人容易講尊嚴的原因，因為它的獲得方式最容易的。不就是說幾句狠話嗎？不就是面對老闆不卑不亢嗎？把老闆當個屁，大不了不幹，老闆還能怎麼著我？尊嚴的獲得方式如此簡單便利，大家當然都願意講面子，要尊嚴。”
沈雪依吃驚的張大嘴巴。
她沒想到李閒雲會如此不屑一顧。
李閒雲繼續道：“但是抱歉，窮人的尊嚴真的不值錢。我說了，我見過兩類人，還有一類人，是不要面子的，是有錢人。知道盛達的沈維風嗎？”
沈雪依點點頭。
李閒雲道：“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是從首府跑過來，象個哈巴狗似的對我低頭求和，希望我高抬貴手別再揍他們。盛達傳媒啊，曾經的龍頭老大啊，新任老大跑過來跟我低聲下氣。但又何止是他？我見過太多太多。他們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因為他們從來不講尊嚴。”
說著李閒雲冷笑：“窮人的尊嚴毫無價值，而有錢人卻已經習慣了不要臉。因為他們知道，有了錢，就有了臉！”
說著李閒雲嘆口氣：“沒有錢的人，別說錢不好，也別動不動就把我雖然窮但骨頭硬掛嘴上。毫無意義，努力去拼搏，上進，去做那些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去做那些你不想做卻不得不做，只因為對你有好處的事，才是真正的上進。”
“你是在暗示我嗎？”沈雪依問。
李閒雲搖頭：“你還在天真的以為我在勾引你？”
說著他把手機開啟，丟給沈雪依：“自己看看我拒絕了多少女人，要臉蛋有臉蛋，要名氣有名氣。別把自己看得太了不起，是你認清現實的第一步，看在你還有點潛力的份上，才跟你說這些。”
沈雪依終究沒去拿手機。
她低下頭，喃喃道：“我不明白。”
“嗯？”
沈雪依道：“為什麼，員工和老闆之間不能平等交流？禮賢下士一些不好嗎？你既然這麼明白，為什麼就一定要讓你的員工對你低頭哈腰？難道你覺得那樣的人有能力可言嗎？那只是一群馬屁精！”
聽到這個，李閒雲笑了。
他想了想，說：“這是好幾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但我不喜歡隨便回答別人的問題。如果我回答了你，你必須要答應我兩件事。”
“什麼？”沈雪依已經不會再天真的認為條件是上床。
李閒雲道：“第一，頭腦清醒的面對我說的話，而不是意氣用事，一腔情願的不接受。有些人腦子裡塞滿了狗屎，你跟他講道理，他根本聽不進去。那樣的人，我不屑講。”
沈雪依點頭：“我會公正……呃，客觀的聽。”
“第二，如果你認同我的說法，跳支舞給我看。”
沈雪依吃驚：“在這兒？”
“這裡太小，大廳裡。等吃好之後。”
“要我認同你的說法？”
“是的。”
沈雪依想了想，終於點頭：“好！”
李閒雲這才道：“首先我回答你，為什麼不能平等交流。跟你講個真實例項吧，那是我第一次拍電影，密室鬼戰的時候……”
李閒雲將當初希區柯克變焦的事大致說了一下。
沈雪依聽完愕然：“他們竟然糊弄你？”
李閒雲一笑：“是的，糊弄我。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當時太軟弱了。我那時第一次當導演，內心不夠自信，我想儘量謙虛一些，多聽取一些別人的意見。但當你謙虛的時候，也就無形的展現出了你軟弱的一面。哦對了，還有一次，是在那之前，有一段時間我嘗試自己做導演，想拍一些短影片。我找了幾個學生，沒畢業的學生，把劇本發給他們，讓他們買道具。短影片的道具是很簡單的，根據劇本需求，幾十塊錢就能搞定。你知道他們買了多少錢的？”
“多少？”
“九百！”李閒雲回答。
這不是李閒雲在這裡的經歷，而是他在原世界的經歷。
大學生們人生經驗未必足，貪錢卻是可以無師自通的。
沈雪依不敢置信的看李閒雲：“竟然這麼黑？”
李閒雲微笑：“沒錯，就是這麼黑！一名大學生！！！一個大學生就敢這麼黑！但這還是小的，我知道大學裡還有更黑的，搞一次活動能黑好幾萬！！！你敢相信？這些都是真事。我承認，這世界肯定有一些好人，但你也不能否認，同樣存在一類人，你弱他就硬，你軟他就欺，對嗎？”
沈雪依當然相信世界總體是美好的，但她至少也沒天真到以為每個人都是好人，只能點頭。
李閒雲道：“老闆是不是對的，不重要，重要的做老闆的是需要有威嚴的。怎麼保持威嚴？你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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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依低頭：“最起碼的對老闆要有禮貌。”
“是的，但不僅如此，甚至還要保持距離，該罵的要罵，甚至不該罵的都要罵。”李閒雲看看手邊的黑松露水晶蟹肉石榴果，慢慢品嚐了一口，道：“所以大多數情況下，我不會和自己的員工說這些。有些道理，你連教都不該教他們，必須他們自己去領會。說了，他們就會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就會瞭解你，掌握你，甚至看輕你……社會是賽馬模式，想不通的就直接淘汰好了。”
他看看沈雪依，道：“不是每個員工，都有機會被老闆這麼教訓的。”
沈雪依低頭：“謝謝。”
李閒雲一笑：“很好，你至少會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