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怎麼幹掉他的？”四人圍在2號的屍體面前，李乾看怪物一樣看著汪凌，要知道李乾對這個完克自己的存在，其實是有一點芥蒂的。
雖然2號也不能使用魂諭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但是這種徹底變為“凡人”的感覺對李乾來說，實在是太難受了。
習慣了念馭的存在，突然被禁止了這種能力，就像是一個正常人突然失去了視力一樣，完全是一個厲害的英雄突然被大砍了一刀一樣。
李乾嘴上不說，但是心底清楚自己是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搞定這個2號的，要知道自己的血脈沒有任何優勢，而2號要更加的兇殘與不擇手段，真的對上了，鹿死誰手不為所知。
見李乾將2號翻來翻去，三人都有些看著難受，也便轉頭不看了。
汪凌接過了林靈抵過來的黑傘，行動遲緩的將飛勾重新放置好，細劍插回到傘柄中，十分慶幸的看了看這把依舊沒有任何損壞的黑傘，一陣唏噓。
不管當時卡丹將這把傘給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確實是給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助力，如果沒有這把傘，恐怕不僅是自己，連帶著林靈和王粒丁也要死好幾次了。
而這次還只是幾人第一次出任務而已，以後不知道還有遇到什麼樣的遭遇，希望這把傘每次都能幫助自己逢凶化吉吧。
“你在做什麼？”林靈的疑問將汪凌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李乾的身上，只見這個傢伙正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類似過濾器的東西，然後按在了2號的身上。
李乾兩眼放光，小聲嘟囔著什麼，幾人支起耳朵仔細聽，才聽出來他說的是，“這次發達了，這個傢伙的精神阻斷甚猛，回去讓那兩個老家夥給我做成什麼個什麼必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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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餉過去了，那小機器沒有任何反應，李乾十分不解，一抬頭和三人大眼瞪小眼。
“你在幹啥？”王粒丁雖然有些反胃，但還是好奇的蹲下身去，看李乾到底在搞什麼。
李乾有些摸不到頭腦，疑惑得說，“這是我們採集血液的東西，汪凌的劍傘和你們匕首上所使用的銘刻魂諭都是從這些傢伙身上採集的血，這個小收集器能夠將蘊含力量的血液匯聚出來，可是……”
他舉起了收集器，只見那上邊的透明管身中沒有哪怕一滴的液體。
“是因為這些血都凝固了嗎？”王粒丁用手指在地上摸了摸，發現已經基本凝固了，手指上只是留下了幾道深紅色的血痂。
“不是，血液中的力量會過一兩個小時才會逐漸消失，這種情況我還真是頭一次遇到。”
汪凌擦了擦自己嘴角又有些滲出的血跡，“這些血不止是他的，我的也混在一起了，是不是這個原因？”
李乾抬頭看了看悽慘的汪凌，皺了皺眉，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說完他站起身，示意幾人站的靠後一些，然後又是一發詭異的子彈打在了2號的身上，和剛才相同的景象出現了，2號的身體開始慢慢溶解。
不過奇怪的是，這溶解的速度似乎是和遊魂本身血脈等級有關係的，在外邊的時候，3號足足花了比其他遊魂多一倍的時間才完全消失。
而這2號卻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空氣泡一樣，轉瞬見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就像是他的肢體裡已經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是一個和普通人一樣的肉身。
李乾看看已經空蕩蕩的地板，又看了看一臉懵逼的汪凌，眼珠咕嚕嚕的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唉，趕緊撤，如果1號的幻城突然消失，我們恐怕要說不清楚了。”李乾看向小超市外邊，那些依舊端著槍的cop，和王粒丁又攙扶起汪凌。
“等一下。”汪凌阻止了兩個人將他扶出去。
“又出什麼事了？”從汪凌單槍匹馬幹掉了李乾後，後者對汪凌的看法發生了些許變化，這個入職一個月出頭的年輕人，似乎有著遠超其他新人的膽識和經驗，包括剛才提示要進來處理掉這個2號。
因此，汪凌的意見與看法，是需要參考一下的。
汪凌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胳膊從兩人手裡抽出，用黑傘支撐著自己身體，顫顫悠悠的在小超市裡環顧著。
“我發現，每次遊魂出現。不，應該他們會產生威脅的時候，我都會有一些不安的感覺。”汪凌緩慢得移動著自己僵硬的雙腿，踩在一片狼藉遍佈商品的地面上。
“這種感覺很懸，說不上是直覺還是什麼，就像有人正拿著一把槍抵在我的後背上，而且…”汪凌抬起了左手臂，看了看，“還會起雞皮疙瘩。”
其餘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王粒丁其實已經發現了汪凌的“毒奶”神準，而李乾其實一直都沒有放鬆過警惕。
如果汪凌真的能夠感受到危險，現在在這幻城中還能產生的威脅，當然也就是幻城的主人——1號了。
王粒丁抽出了自己的匕首，緊張的到處張望，而李乾更直接，十把飛刀圍繞著四人旋轉著，而他的手中更是已經捏住了那無往不破的指尖陀螺。
汪凌依舊在緩慢的踱步，他沒有說，其實這次的感覺和之前的完全不同，與其說是危機感，更像是一種力量的壓迫感。
這十分的奇怪，幻城是不如念馭等級高的，當李乾釋放自己魂諭的時候，汪凌也能感受到一種力量的壓力，但是那種感覺十分的輕微。
而現在，就好像有一座大山正在懸浮在自己的頭頂，就算是沒有壓下來，那種看上去就千鈞之重的感覺，就已經能把人壓垮了。
這個1號，恐怕要遠比李乾所說的可怕的多。
到底是哪裡不對呢？小超市內完全沒有1號的影子，除非是自己四人已經陷入到了1號的幻境當中，可是幻境中難道還能再出現一個幻境嗎？
沉思了一會以後，汪凌竟然閉上了眼睛，他用黑傘一邊支撐著自己，一邊充當導盲杖，既然看不到，那就不要去看了。
完全憑著自己心底那種潛意識，去尋找這壓迫感的源頭。
其他的三個人看著行為詭異的汪凌，也都沒有打擾他， 看他跌跌撞撞的在小超市裡繞了幾個圈，中途踩碎了好幾包餅乾和薯片。
幾分鐘過去了，汪凌循著感覺遊蕩到了小超市的門口，有些迷茫的看著門外，那種感覺明顯不是來自外邊，但是室內確實是什麼都沒有啊。
難道……
汪凌猛的看向了收銀臺後的店員，頓時後退了幾步，驚恐的瞪著雙眼。
那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店員，依舊保持著起初的姿勢，但是她的眼睛，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變成了藍色！
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店員雖然面對著門外，但是眼睛赫然正斜視著汪凌！
“看來我沒有看錯，就是你。”
在眾人錯愕的時候，一聲這店員完全不吻合的十分厚重的男聲響起，可是店員的嘴分明沒有張開過，那聲音就像是響徹在周圍的每一個角落。
“裝神弄鬼。”李乾冷哼一聲， 隨手一揮，一把飛刀就懸停在了店員的脖頸之上，尖銳的刀尖緊貼著脆弱的皮膚，只要再深入半寸，就會割斷她的喉嚨。
“不可！”
汪凌連忙對著李乾擺了擺手，“小心誤傷無辜。”
李乾點了點頭，這幻城著實詭異，但似乎並沒有附身這種功能，如果真的傷到了平民，確實是得不償失。
飛刀從店員的脖頸處離開了，但是李乾並沒有將其收回，所有的十把飛刀此時都懸浮在半空中，只需要李乾一個動作，就能將任何有威脅的物體徹底毀滅。
“你說是我，是什麼意思？”汪凌雖然十分緊張，但是並沒有感到那種強烈的殺意，這個1號似乎並沒有要殺自己的意思，如果是的話，憑藉幻城這無法捉摸的能力，就算是有李乾在，自己也未必能夠逃得昇天。
“這兩年的時間裡，我就感覺到你恐怕要出現了，所以一直在到處尋找，終於在這裡讓我碰到了你。”
“什麼？”汪凌半天沒反應過來，“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看向李乾他們，後者也都不知所云的搖了搖頭。
那1號輕笑了一聲，“看來，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汪凌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李乾已然是不耐煩了，“你他娘的，給我在這兒說書呢？什麼找到你了？你以為你是瑪雅人的傳說呢，還能搞個預言出來。”
“小夥子，不要這麼急躁，我還沒和你說話。”
“啥？我靠，這麼多年還沒人敢這麼和勞資說話呢！”李乾衝到了店員旁邊，凝視著那藍色的雙眼，“你他大爺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你大可以試試啊，濫殺無辜的獵魂，你怕是會火的。”1號的語調不緊不慢，聲音漂浮不定，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裡說的話。
“我靠，你這個傢伙，有本事和我出來單挑啊。”李乾大聲嚷嚷著。
汪凌並沒有阻止他，因為在這段時間的接觸力，他知道李乾絕不是一個很容易衝動的人，在他大吵大嚷的時候，那些飛刀的刀尖都在小幅度劇烈的晃動著，顯然已經蓄滿了力量。
“唉，聒噪。”1號聲音變得有些冷冽，藍色的瞳孔轉向了側面，從眼角盯著李乾。忽然，那瞳孔突然間膨脹開來，幾乎覆蓋了整個眼白。
這一變化李乾並沒有看到，因為此時此刻，在他的視野裡，周圍的景象忽然變了。
狹小的空間，顛簸的座椅，輕微的發動機轟鳴聲，這竟然是在一輛車裡！
環境在剎那間改變，對於一個人來說，衝擊是極大的。就像當時汪凌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正在神靈戰場之上時，那腦子完全無法理解的狀態。
柔軟的溫暖的真皮座椅，CD中播放的那首熟悉的《u raise me up》，鼻腔中聞到的輕微的雪茄的氣味，這一切的感覺，都是那樣的熟悉。
李乾的腦袋低沉著，肩膀微微抖動，竟然是在啜泣，如果讓熟悉他的同事看到，一定會大為吃驚。
在這年中，李乾完美的塑造了自己的形象，集猥瑣、風騷於一身，但是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賤。特別是剛剛開始練習念馭的時候，沒少用自己的能力去捉弄別人。
但其實，只有李乾自己，或者喬董事知道，在他心底的最深處，是藏著一個沙比小孩的，那個曾經拿著火箭口出狂言說要做飛行員；將媽媽買的新口紅塗在自己嘴上又親到父親襯衫上；從院裡裡挖出一麻袋的土倒進馬桶裡試驗沖水能力的小沙比。
可是，那個小孩，在一次意外中消失了，被現在的李乾永遠抹殺掉了，在當年、在現在的這輛車上。李乾緩緩的抬起頭，他那一直以來藍色雙瞳，在此時竟然完全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比低階遊魂還要紅的眼睛，一對充血的雙眼。
滴答……
一滴透明的液體掉落在車的地毯上，沒有來得及濺起一絲的水花就被吸收了。
在這正在行駛在高架的汽車上，在那前排座位上，在那擦得沒有一絲汙垢的後視鏡中，李乾看到了一張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臉龐。
那是……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