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
樂陽城外。
衣著樸素的孟軻與喬裝打扮的綜院二先生,正坐在一間小茶館外注意著城門方向。
“你真覺得,今明兩日,天藏教就會有動作?”孟軻一向是不關心這種事情的。
遇到這種事,他躲還來不及。
要不是老頭兒說,天藏教的行動,會將潛藏在樂陽城的所有高手都炸出來,利於知己知彼,他才不會來湊這個熱鬧。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在明面上離開樂陽,實則還在這兒附近打轉的原因。
按照二先生的話來講,這叫做,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放心吧,天藏教密謀百鬼夜行的活動,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估計之前的瘟疫,就是他們搞的鬼。此次中元節,鬼門大開,他們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二先生的分析有理有條。
只不過,有一點,還是讓人感到疑惑,“他們選擇在中元節動手,豈不是自投羅網?”
孟軻的疑慮不無道理。
試想之下,任誰都知道,中元節鬼門大開,乃是妖邪最為猖獗的一日,即使是修士都要在這一日暫避鋒芒。
按照現在樂陽的複雜局勢,這幾日,緝妖司肯定會加派人手,緊盯著樂陽上上下下的一舉一動,倘若天藏教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官府那邊肯定會有所察覺。
這難道不是自投羅網?
二先生冷哼道:“你懂什麼?天藏教那些人都是瘋子,什麼事做不出來?”
“徒勞無用的犧牲,對於天藏教有何意義?”孟軻不解。
二先生撫須沉思道:“老夫現在倒是懷疑,天藏教想要的,估計沒有我們想的這麼簡單。只是一場妖禍,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
“管他呢。”
孟軻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笑呵呵說道:“小二,你們這茶什麼最貴?”
“回爺,大紅袍,半錢銀子。”小廝恭敬回道。
“那就來壺大紅袍。”孟軻指了指二先生,向小廝說道:“待會這老頭兒結賬。”
“好嘞!”茶館小廝心中一喜。
這次遇到冤大頭了,半錢銀子,可是一天的收成。
二先生瞪了一眼孟軻,沒好氣道:“就這兒能有大紅袍?想想也知道是假的!”
“你心疼錢了?”孟軻莞爾一笑。
“哼,瞧你那窮酸樣,就沒出過遠門。你知不知道,即使是低等大紅袍,一壺還要個幾兩銀子呢,就半錢買來的,能是真貨?”二先生嘴角有些抽搐。
他真不是心疼錢。
主要是這錢花的冤枉。
孟軻不屑道:“喝個茶而已,還分什麼三六九等?只要意境到了,弄幾片樹葉用水煮煮,都可以稱得上是好茶。”
二先生剛想出言反駁,遠處,就傳來一道聲音,“孟先生說的不錯,茶分好壞不假,但也要看誰來品。”
二人當即微微皺了皺眉頭。
來者不簡單。
孟軻心中正泛起迷惑,難道現在的自己,已經是個名人了嗎?
感覺去哪兒都有人在盯著。
二人強自鎮定,沒有答話,其中,孟軻壓低了聲音說道:“老頭兒,你不是說我們隱居在城外,絕對會出乎意料嗎?這才過去幾日,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二先生看了看四周湧來的人群,有種不妙的心思衍生,他輕聲道:“這還不是因為你行事張揚?來者不善,不能死磕,不然容易被人察覺,我們現在就是要穩重,等神圖現世之後,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不能過早地將我們真實本領透露出來。”
“那怎麼辦?”
“看看情況,不行等我說跑的時候,我們就跑。”
現在這位二先生行事,孟軻越來越覺得,很合自己胃口。
老頭兒一眼望去,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四周湧來的人大概有三十餘位,俱是修士,其中還摻雜著少許練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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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來頭不小。
至於那個剛才說話的,是中年書生模樣。
瞧他腰間纏繞著的玉帶...
“德宏書院的人,怎麼會認識孟小弟?”
幸虧今日化妝易容了。
不然,德宏書院的人,肯定會識破自己的身份。
來者正是韓霄。
德宏書院的大弟子。
也是未來的夫子。
不出意外的話,在繼任夫子之前,會做幾年大奉朝的宰相。
搞不好還能名垂千古。
“兩位放心,在下來之前,已經詳細調查過周圍了,沒有其餘勢力的人知道二位在這裡。”
韓霄一點兒也不見外,直接讓麾下拿來一個小板凳坐下。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的?”二先生開口問道。
他沒有以詢問對方身份為由開啟話匣子,是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沒用的途徑上。
韓霄面若冠玉,俊美絕倫,臉如雕刻,五官分明,按照民間百姓的話來講,就是妥妥的美男子。
只是,在‘帥’這個字上面,他還是略輸平平無奇孟浩然一籌的。
孟軻,字浩然。
“知道二位行蹤並不難,緝妖司的人,現在全部都集結在城內,嚴防今日午夜的變動。
我們德宏書院與朝廷想來淵源深厚,自然要挺身而出,幫助朝廷對付天藏教,所以,這城外的安防工作,就落到我們肩上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得知了二位在這裡喝茶。”
韓霄所言句句屬實。
他見老者皺眉不止,孟軻接二連三的搖頭嘆息,就有些困惑,問道:“二位這是怎麼了?放心,我知孟先生有意隱藏身份,所以,今日來見孟先生,並沒有驚動其他人。”
“問題就出現在這兒。”二先生拍了拍腦殼,感覺有些頭疼。
本來自己是想隱藏在暗處,偷偷觀察著所有可能會是自己競爭對手的那些人。
但是不曾想,每次的刻意隱藏,總會被一些人或事破壞掉。
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單幹,這樣安全係數也多些。
“沒錯,你大張旗鼓的來到這裡,只怕很多人都已經注意到了。”孟軻也很無語。
這事也不能全怪這個書生,要不是老頭兒執意想距離城門近一些,好觀察情況,也不至於一出現,就被別人觀察到了。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自己眼瞎的緣故。
識別度真的是太高了。
韓霄聞聲一愣,撓了撓後腦勺,居然陷入沉思。
盞茶功夫過後,他不好意思的說道:“好像是這個情況?”
孟軻:...
二先生:!!!
本來韓霄是將孟軻當做敵人的。
但是自從前兩日見了趙長歌一面後,他對眼前這位孟先生的感覺改變很大。
認為這樣一位有本事、有才華的人,不該埋沒於鄉野。
不僅沒有將他當做情敵,反而還有一種想和他相識一場的衝動。
對國家有幫助的人,應該要以禮相待。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趙長歌說,先生根本就看不上她...
別管眼前的孟先生能看上誰,只要不看上趙長歌就可以。
“你是來故意找茬的吧?”孟軻豁然起身。
緊接著,二先生怒聲道:“少虛情假意的搞先禮後兵那一套,沒什麼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嗯?”孟軻有些不能理解。
還沒打呢,就已經輸了嗎?
二先生猛然回神,一改措辭,“那個...是你要戰,我便戰!”
孟軻聞聲一愣,心說:是你要戰的,和我沒關係。
談到穩重這個話題,他還真沒遇到過對手。
韓霄皺了皺眉頭。
怎麼一言不合就到了拔刀相向的程度了?
他也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行為,反而使他們想故意隱藏的事情弄巧成拙了。
老頭兒言語剛剛落地,孟軻便握著綠竹杖,在眾目睽睽之下,神情淡然的向遠處官道的方向走去,等大概走出眾人包圍圈的時候,他冒出一身冷汗,然後跑了...
跑了。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陷入沉寂。
他們都以為是孟先生要做些什麼。
只是沒想到,居然跑了?
尤其是二先生,將雙眼瞪得很大,感到一臉的不可置信。
就這麼走了?
如此簡單?
如此輕鬆?
就連韓霄都有些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即使把自己當成壞人了,也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假裝成個瞎子溜了吧?
不對,他本來就是瞎子。
只是...
想到這裡的韓霄,還沒來得及繼續想下去,就見孟軻已經跑遠了。
望著他的背影,使自己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淡定從容。
但怎麼感覺這麼不可思議呢。
問題出在哪呢?
“你...”
韓霄看了看老頭兒,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道。
二先生伸出一掌,單臂背後,挺直身軀,大義凜然道:“別說了!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將功贖罪,將他逮回來!”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孟軻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了。
如入無人之境,甚至還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是一件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吾輩楷模。
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追趕孟軻的二先生突然就被韓霄的人攔住了。
瞬間就讓他從沉思中回神。
這一刻,他更加疑惑了。
這騷操作,為什麼孟小弟就行,而老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