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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擅殺子

“什麼,殺子?”

張仲與旁聽的葵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這年頭,偷盜者常見,就算是殺人的也不少,但殺自己親生子女的,卻著實少見。

畢竟,虎毒還不食子呢!

“吾也不知道此事算不算案,若不算,還請亭長不要治橋與妻反坐。”

橋對於律法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如果不算案,就不會有責任。

更不知道就算告錯了,只要不是故意做的,都不會有處罰。

張仲也不去糾正,因為他需要自行判斷是不是故意。

所以,他不置可否,只回了一句。“且先說吧!”

“那是五日以前的事情了,當時,吾與妻剛剛成婚。”橋雙眼放空,仔細回憶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因為成婚分家,便有許多東西需要置辦,吾便從軍隱裡出發,前往坐隱裡找木匠做些傢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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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因為……”橋看了旁邊站著的妻一眼,因為了兩聲,卻說不出口。

急得葵一拍木幾。“因為何事,還不快說?”

橋身軀一抖,被這個壯碩兇惡的漢子嚇了一跳,急忙說道。“因為夜間勞累,著實疲乏,便打算找地方稍事歇息。”

“夜間勞累?”張仲眼睛一眯,正要詢問對方晚上做什麼去了,卻突然看見橋那嬌妻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個通透。

張仲:……

所以說……

你說的勞累,就是混合雙打嗎?

行吧!

“之後呢?”

“因為擔心熟睡之下,身上錢財為人所盜,吾便尋了一顆大榕樹,躺在主幹上睡覺。”

張仲點了點頭,並沒有感到驚奇,因為,這是蜀中人的常規操作。

就連二十一世紀,農村也有不少人喜歡這樣做,

“木幹堅硬,不甚舒服,吾睡了一兩個時辰,就醒了過來,正要下樹,卻看見裡中的監門,梁,正在樹下挖土。”

“吾本想招呼於他,卻看見他旁邊有一個卷好的草蓆。”

“心中驚奇,便多看了一陣。”

“哪成想,裡面,竟然裝著一個人。”

橋說,他當時害怕極了,也不敢出聲,就躲在樹上,看著裡監門將卷在草蓆裡那人埋在了土中。

他看得心驚膽戰,直到梁走後,也不敢下來,直到傍晚妻來尋他,才從樹上下來,並告知了妻自己的所見。

妻讓他報官,但他不知道去鄉上的路,並且因為亭長沒有了,出門也需要裡正和監門開的證明。

所以無法出行。

並且,害怕被裡監門發現,他也不敢告訴別人。

一直等到張仲就任之後,讓亭卒來裡中巡視,他們才知道有了新的亭長。

也才敢藉著記婚出來,並向張仲舉報此事。

張仲想了一下這個案情的疑點,詢問了一句。“汝看清所埋之人的面目了嗎?”

橋搖了搖頭,說自己沒看見。

葵也跟著出了聲。“那汝,何以知道,他殺的是自己的孩子?”

“是,是我發現的。”之前因為害羞而躲在男子身後的女子,束,終於走了出來。

她臉上還有些羞紅,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良人近日皆忙於春耕,我因為體弱,做不得重活,便在裡中舂米,因為心中有事,就多留意了些。”

“發現監門家的孩子,已有多日未見,我不敢問,但聽旁人言,是出遠門了,時間剛好對上。”

“所以,我與良人便懷疑,他是殺了自己的孩子。”

“竟然殺子,如何下得去手的。”葵已有家室,生了一個女兒,聽他弟弟每每打趣,那叫一個心疼得不得了。

是以,根本無法理解,做為父母,是怎麼下得去手殺自己子女的。“若事情屬實,讓我逮到,定先抽他一頓。”

“打個半死。”

束急忙辯解。“我與良人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張仲點了點頭,起身著甲,並示意葵去招呼亭卒。“汝等之言,吾已盡知。”

“這便出發吧!”

事有輕重緩急,相比於高利貸,這樣殺人的案子,絕對算得上大案要案了。

哪怕,對方殺的,是自己的孩子。

那也是比罰款二甲,更高上許多的黥為城旦。

“亭長。”張仲剛穿好甲冑,帶好兵器出門,外面的亭卒就已經整頓好了隊形。

張仲看了一眼這些亭卒,他們聽說是去捉拿殺人的人,不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躍躍欲試。

這跟張仲那日舉石有關,自從他力舉萬斤以後,這些亭卒,對他可謂是敬若神明。

莫說是捉拿犯人,就算張仲此時帶他們去戰場,只要張仲一聲令下,他們恐怕也能帶頭衝鋒。

出發之前,張仲想了想,對著葵的弟弟鹽說道。“汝帶幾個人守在亭上,若是有人報案,或者有別的事,便先記下來,等我回來處理。”

“唯。”

軍隱裡離隱山亭所頗有些遠,還要翻過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而那榕樹就在山丘之上。

是以,眾人花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才抵達了案發現場。

“就是這裡。”橋指了指榕樹下方的一小塊空地。

隨後,他抬起頭,指了指大樹的一截主幹。“我當時,就躺在那裡。”

張仲順著橋的手指向上看了一眼,發現那個位置,從樹下確實難以發覺。

“這裡的土……”葵和柴都是老於農活的,只不過伸手戳了戳,就確定了地方沒錯。

“屬實被人翻動過。”

張仲點了點頭,退後一步,指著泥土。“來兩個人,挖開它。”

隨著鋤頭不斷揮動,一張黃色的草蓆漸漸露了出來。

兩名亭卒回頭與張仲對視了一眼,得到他的肯定之後,方才再次揮動了鋤頭。

“輕些,不要毀了屍體。”

“唯。”

當最後一點土被亭卒用手捧開,張仲才走上前去。

他看著金黃色的草蓆,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將其一點點揭開。

入目所見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臉,有些發腫,但還勉強能看出長相。

張仲正要開口,問身後的橋,卻猛然聽見一聲驚呼。

他側過頭,只見橋和他的妻束,皆捂著嘴,臉上全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