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
村民瞧她發呆,用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幾下她才回過神來。
“姑娘,你該不會真是張大山什麼人吧?”
周圍的人都紛紛看了過來,然後又主動離的她很遠。
“不是,只是恰巧路過,聽聞此事,便過來瞧瞧。”
“那便好,那便好……”
村民們松了口氣,張家堡也算得上是小有權勢,一夜之間就落得個滿門抄斬,實屬是有些可憐。
“這些銀錢你們都拿下去分了吧,買些棺材,將他們都好生安葬了。”
陸卿凌拿出一袋子銀錢來說著,村民掂量了下重量,立馬臉色大變說:“姑娘,這我可不敢收,這麼多……”
少說也得有七八十兩吧,這麼多銀錢,一個普通人家得幹工一兩年才能掙到呢。
“收著吧,我瞧著這裡死的都是些年輕人,怪可憐的。”
“是,是,姑娘善心,老天爺定會厚待你的。”
村民們收了錢,自然會賣力的辦事。
陸卿凌自嘲一笑,她哪裡算得上什麼善心人,只是內心深深的不安和愧疚,使得她這般做罷了。
以前從不曾在乎過什麼,就連自己的命也一樣。
重活異世後,她發現自己在乎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多了。
陸卿凌牽著馬,一路按著護城河便走,發現有很多士兵在河裡打撈著什麼。
“都仔細點兒,都尉大人交代了,務必要把張大山的兩個女兒屍體找到!”
陸卿凌腳步一頓,都尉大人,不就是楚行烈麼?
河面裡有不少的船都在打撈,陸卿凌上前問:“小哥,你們可是都尉大人邢烈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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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城河的風吹得她髮絲飛揚,馬兒乖巧的呆在她身邊,士兵點了點頭。
“正是。”
“那都尉大人可在此處?”
“你要找都尉大人?”士兵狐疑的看著陸卿凌。
陸卿凌搖了搖頭:“只是問問罷了。”
“都尉大人親自下去打撈了,估摸著已經到下游去了,姑娘要找,一路往下走就能找到了。”
“多謝。”
道了謝,陸卿凌牽著馬往回走,並沒有去找邢烈。
他現在是西魏的都尉大人,更是和攝政王姬正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她若貿然前去找他,定然會引來獨孤氏的懷疑。
小院子坐落在鬧市裡,陸卿凌牽著馬回去,玉娘擔憂的在門口望著。
瞧她回來,這才瞧瞧的松了口氣。
“閣主去哪兒了,可擔心死我了!”
玉娘真害怕陸卿凌會一個衝動單槍匹馬就殺進了皇宮。
陸卿凌丟了馬往裡走,說:“我去了張家堡。”
玉娘驚訝的看著她。
“楚行烈在打撈他兩個女兒的屍體。”
“就算是找到了,也不過是屍體。”她淡淡的說著,平靜的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來。
但玉娘覺得很壓抑,明明是很晴朗的天,可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塊兒巨石。
這年頭每天都在死人,死的也不在少數,他們見過的生死更是多了去了。
而唯獨是這次,格外的叫人難受。
“其實閣主不必自責,人是孤獨氏殺的,早晚有一天,她會還回來的。”
陸卿凌不會覺得自責,她只會覺得愧疚。
“我知道,我會治好他,但他身上的燒傷我治不好。”
全身上下被燒的每一塊兒好皮膚了,這裡的環境條件並不支援她做植皮手術。
晚些時候張大山醒了,躺在床上哀嚎怒吼,隔著一道牆,聽見這嗓子吼得令人難受。
陸卿凌端著剛消了毒的器具走進去,張大山猙獰的臉上只剩下一雙眼睛。
“我女兒……我女兒呢!”
陸卿凌很平靜,不喜不悲的看著他,淡淡的說:“屍體還在打撈,會找到的。”
聽到屍體兩個字,張大山眼裡的光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
他的女兒們死了,那他還活著幹什麼!
“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女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的女兒,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沒了娘……”
“我一個人把她們撫養長大,我答應過她們,不論她們要什麼,我都會給她們的!”
可就在昨晚,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畜生們一個個輪流的去糟蹋了自己的女兒,然後拋屍護城河!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我知道。”她依舊是平靜的語氣。
然後掀開紗布給他重新上藥。
“你也是母親,喪子之痛,剜心般的痛著!”
“我現在活著跟死了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一直信仰的國家會對自己的子民做出這種事情來。
此時此刻,張大山的心緒早就不同以往了。
“你不活著,如何給你的兩個女兒報仇?”
換藥的時候他不覺得痛,因為更大的痛不在身上,而是在心裡。
“難道你還指望著我幫你報仇不成?”
陸卿凌冷哼一聲說:“就算你張家堡是因我而亡,但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講什麼情義。”
“誰殺的你的孩子,你就自己去找,永遠不要去指望別人會幫你。”
陸卿凌無情而又冷漠的說著。
倘若她說她會幫他報仇,相信要不了兩天,他就會自殺。
陸卿凌太瞭解這種心境了,心死了,也沒什麼指望和念想了,只想一死了之。
“你!”張大山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陸卿凌淡定的用刀子剜掉他身上已經爛掉的組織。
說:“不用驚訝,我這個人向來沒心沒肺。”
“當初也是你自己主動要跟著我的,如若不跟著一起,也許你張家堡就不會出事。”
話雖難聽,但說的卻都是實話。
他的情況很不好,身上的傷口已經在潰膿了。
這個時代沒有消毒水,陸卿凌只好用烈酒混著棉清洗他的傷口。
張大山痛的吸冷氣,幾度險些暈了過去。
“知道痛就好,你要記著這種痛,以後才好還回去。”
陸卿凌下手從來不留情,清理傷口也是。
一旁看著的人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哪哪兒都疼。
心裡想著,得虧自己不是陸卿凌的病人,沒被疼死就要先被她嚇死了。
張大山忽然放聲痛哭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哭的嗓子嘶啞。
不僅僅是家破人亡,更多的是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