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來，捧著陸宛然的臉。
眸子裡閃動著的光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還要好看。
她盯著陸宛然的臉，認真的說：“你失去了母親，我也失去了姨娘。”
“姨娘和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淨土，曾幾何時，當我心懷殺戮時，總能想起姨娘對我溫柔的笑著。”
她安靜的說著，夜風席捲起她的衣袍。
“你們所認識的那個陸卿凌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如今的陸卿凌是另外一個嶄新的靈魂。”
“我也許身懷罪孽和血腥，你所在我身上看到的強大，不過是脆弱外面的一層表象罷了。”
人的心不可能是石頭做的。
更不可能沒有溫度和跳動。
陸宛然看著她，靜靜地聽她說著，心中一時間百轉千回，複雜酸澀。
“如今你為平安而活，而我則是為了復仇而活，我的父親因神族而死，他想守護這天底下所有的異族，不惜和神族作對。”
“如今我唯一的女兒被神族抓走。”
“宛然。”她在說這些的時候，喉嚨一度哽咽。
“我很害怕，害怕有朝一日神族會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已經失去姨娘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想要守護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我很貪心，總想要守護自己身邊的人，卻一個也沒能守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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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太累了。
累的不再去想這些事情，每天一睜開眼睛便是無數的敵人和追殺。
她的敵人是神族啊，何其強大的神族，她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凡胎肉體，又如何能與神族做對。
燭說得對，那日所殺神族，實力算不得強悍。
神族定然還會派出更為強大的對手來的，也許，他會親自來。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足不足以驚動那位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之主親自來走這一遭。
生命總會歸於虛無，這世上哪有什麼長生不老啊。
那不過是世人的痴心一夢罷了。
那風吹過不留痕跡，連一絲情意也不曾留下，她向來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陸宛然低頭，灼熱的眼淚毫無徵兆的砸了下來。
她沒有說話，也許是心中依舊不肯原諒陸卿凌，也許是因為曾經太過於相信陸卿凌能夠保護好她們。
如今食言了，她心中難受，比任何人都難受。
又或者是在責怪自己。
但她的內心始終不肯面對陸卿凌。
她站起身來，站到了懸崖邊上，輕輕閉眼，風吹散她臉上的眼淚。
九重天上。
神族所居住的地方永遠都是那麼的美麗祥和，似乎沒有任何汙穢和雜質。
聽說越燭神君從帶回來了一個人族小姑娘，不過才四歲大的模樣。
日日被關在瑤池裡，偶爾那些神女也想去看看人族的小姑娘，便偷偷摸摸的去了。
那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琢，白嫩可愛。
只是她們不明白，這麼可愛的小姑娘，為什麼要被關起來呢。
“喂，小丫頭，你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裡？”
神女蹲下來問，她們都是這裡的宮娥，雖說位列仙班，卻不曾擁有神格。
擁有神格的神族，都是很強大的。
瑤池就是一方很小的天地，周圍設了屏障結界，小丫頭出不去這裡。
“因為那個壞人把我抓來的。”小丫頭睜著漂亮的大眼睛問。
“你是說越燭神君嗎？”
神女說：“其實他最喜歡小孩子呢，大概是看你可愛，才把你抓上來的吧。”
“你們都是神仙？”小丫頭坐在瑤池邊上，那兩隻沒有腳脖子的肉腳放在了瑤池裡晃悠著。
烏黑的頭髮披散了下來，因為這裡沒有人會給她梳頭髮，以往都是孃親和玉孃姨姨梳的。
“是啊。”
“那漂亮姐姐可以帶我去找孃親嗎？”
小寶認真而又固執的問。
幾乎每天來這裡看她的人，她都會這麼問。
而得到的答案是：“我們只是小小婢子，是沒有這個權利的呢！”
“若是神主允許，你自然就可以去找你孃親了。”
“神主是誰？”小丫頭歪著腦袋問，她是在是太可愛了，大大的眼睛，長睫毛一顫一顫的，如同撲閃的小扇子。
肉嘟嘟的小臉兒，看得上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似得。
“神主就是這九重天上的主人，也是這神殿的主人，更是天下的主人。”
“天下的主人？”小丫頭很是不解，什麼是天下的主人？
天下不應該是萬物蒼生的嗎？
“跟你一個小丫頭說什麼，反正你也聽不懂。”神女苦惱的皺眉。
隨後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包小東西來。
笑著說：“這個啊，叫做月桂膏，可好吃了呢。”
“你快些吃，莫讓越燭神君發現了，改日姐姐們再來看你啊。”
小丫頭接過高點，眨巴兩下好看的眼睛，認真的點頭：“嗯嗯，謝謝漂亮姐姐。”
小丫頭嘴巴甜的很，一口一個漂亮姐姐，可把這些神女們哄的開心了。
等到神女走後，小丫頭才連忙縮回自己的小肥腳，白嫩嫩溼噠噠的踩在地面上，隨後蹲下來。
盯著瑤池水面小聲的說：“她們都走了，你快些出來吧。”
不多時，水面蕩起陣陣漣漪。
一隻流光溢彩的魚尾躍出水面，濺出來的水花落在小丫頭身上，惹得咯咯直笑。
少年長髮如同海藻一般披散在水面，那一雙異色的眸子映入眼簾。
赫然便是那用真身潛伏在瑤池裡的阿奴。
他是鮫族，可在水中顯現真身。
“小郡主。”
半人半魚的少年盯著岸邊上的小丫頭，瞧得她手中碰的糕點。
“你看，這是那些漂亮姐姐給我的。”小丫頭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輕輕的將其掰成兩塊兒。
遞給阿奴一塊兒說：“我們一起吃吧。”
但阿奴並不會感到飢餓。
他這般半人半魚的模樣，那張尚且稚嫩的小臉兒俊美一場。
手臂上還有未曾退化的魚鱗。
“阿奴，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啊？”
“這裡一點兒都不好玩兒，我想孃親了。”小丫頭吸了吸婢子，她覺得自己好久都沒見到孃親了呢。
阿奴那異色的瞳孔裡劃過一抹心疼。
他摸了摸小丫頭的臉蛋兒，臉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容說：“小郡主別怕，會很快的。”
他會很快把小郡主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