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般的要強，為什麼上天就不能厚待她一次。
“平安，這是大姐姐，叫姐姐。”
她只能叫來了平安，企圖用孩子能撫慰一下她的心，平安生的乖巧，大大的眼睛圓溜溜的。
稚氣的喊著：“姐姐……”
可她臉上始終是沒有笑容的，目光也是暗淡的。
陸宛然知道，她失去了她的天，伺候，她的心也是死的。
東陵可以沒了晉王殿下，但她卻不能沒有晉王殿下。
“我帶著平安，去見見祖母吧。”
陸宛然本是不想讓老太太見到平安的，對於老太太，她心裡始終都有一道過不起的坎兒。
但如今想著陸卿凌的傷痛，她抱著平安，心中或許多少能減少一些傷痛，便也就讓她去了。
讀書人留在院子裡，做著自我介紹：“陸姑娘好，我是冥主大人的隨從。”
他始終都沒說自己的名字，許是年歲太長了，連他自己也忘了叫什麼名字。
“冥主大人？”
冥主不是林之嗎？
讀書人笑著說：“現在她是冥主了，不老不死，不傷不滅。”
“這天地間，除了神，再也無人可傷她分毫了。”
這說起來，的確是很不錯的樣子，但陸宛然卻覺得，她更多的是生不如死。
痛失所愛，自己卻要不老不死的活著，被千年孤寂所折磨。
“陸姑娘想的對，這不老不死，可算不得什麼好事，這是詛咒，是林之臨死前對她的詛咒。”
“她被困在冥川，往後只能呆在冥川，想要出來見見你們，都得挑個好日子了。”
得到了某些東西，就註定要失去同等價值的東西。
讀書人將這些都一一告訴了陸宛然，又說：“您母親已經轉世，如今也過的很好。”
“已死之人，雖不能復生，卻能有個幸福的下一世，也是極為不錯的了。”
“陸姑娘，該拋棄的拋棄，該忘卻的忘卻，過好當下，才是重中之重。”
從侯府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了。
偌大的上京街頭，她覺得，竟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侯府終究不是她想去的地方，站在街頭彷徨，瞧著萬家燈火如豆。
讀書人問：“不去見見您的三個孩子麼？”
陸卿凌卻苦笑說：“我該拿什麼去見？”
“他們的母親，還是萬惡的冥川之主？”
讀書人也不知道，但他說：“您首先是他們的母親，其次才是冥川之主，不是嗎？”
可陸卿凌始終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兒，夜裡皇宮依舊是燈火通明，三個孩子睡在一張大大的圓床上。
宮外值守的太監嬤嬤們也都在打瞌睡。
陸卿凌站在床榻旁看了許久，心內酸楚，無法言表。
她看著這三個和楚行烈像極了的孩子，只覺得心痛如絞，痛苦的回憶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幾乎快要窒息了。
孩子們睡得香甜，她俯身，一一親吻過他們。
她只敢夜裡偷偷的來看，不敢讓孩子們瞧見她如今的模樣。
讀書人在一旁遠遠地看著，也只覺得心酸難受。
她在殿內呆了許久，一直看著孩子們。
“大人，天快亮了。”讀書人看了一眼窗外，遠處深藍色的地平線即將泛起一抹魚肚白。
早晨的風都是帶著幾分涼意的。
天亮了，就意味著她要走了，孩子們即將醒來，陸卿凌的眼裡是濃濃的不捨，她從未覺得有如此的牽腸掛肚過。
她之所以不願意讓這三個孩子見到她，便是不願意告訴他們，楚行烈已經死了的訊息。
她這一生，到底是失敗的。
推開殿門的剎那間，陸卿凌便愣住了。
一身漆黑蟒袍加身的楚挽辭，頭戴玉冠，髮絲高束。
原本清潤的面龐，如今也多少染上了幾分果決狠厲。
“來都來了，又何必這般急匆匆的就要走？”
陸卿凌收了驚訝的表情，苦笑說：“你一早就知道我來了。”
皇宮裡他下了禁制，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他都很清楚。
“去坐坐吧。”楚挽辭往前走，去了一間偏殿，他親自煮茶斟茶給她。
說：“即便你什麼都不說，我也察覺到了幾分。”
陸卿凌如今身上的氣息早就和以往不同了，就算以前身上的殺意很重，也沒有如今的邪性。
他是異族，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神是魔。
至於因何而入魔，他不得而知。
“是，你想的沒錯，我和你，已經不是同一條道路上的人了。”
楚挽辭低頭喝茶，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道路上的人。
他是沈蓮，是魔宗的首領，他的骨子裡是邪惡而骯髒的。
只是呈現在陸卿凌面前的，永遠都是乾淨澄澈罷了。
“我入了魔道，是冥川的新主人，往後餘生，都只能被困在冥川。”
她語氣很平靜，不悲不喜，聽不見來喜怒哀樂。
“皇叔呢？”
陸卿凌沉默了下去，但這時，楚挽辭已經猜到了幾分。
“你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三個孩子，等你什麼時候願意來見他們了，就來吧，他們很想你。”
楚挽辭垂眸，心中一片苦澀。
陸卿凌道了謝，就要走了，這人族，終究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她這一生都將被冥川所捆綁著，她到底還是回到了冥川，總是會呆在一起的冥主府發呆。
“你說，這死去的人，即便魂飛魄散，會不會也有一絲一毫的魂魄還殘留著？”
讀書人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過你可以去試試。”
“試試去冥河裡找一找，說不定還真的會有殘留。”
但這個希望是很渺茫的，陸卿凌果真就去了，她可以沒有用靈力，進入冥河時，那些惡鬼總是想要撕咬她。
恨不得將她撕成碎塊兒，那種疼，是來自於靈魂的撕扯。
她不是想要找他的魂，而是想要讓這些惡鬼給自己帶來疼痛，更是恨不得就死在這冥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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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死不了。
不老不滅，不傷不死，即便受了傷，也會很快癒合。
她就站在冥河裡，漫無目的的找著，直到那些惡鬼將她要的遍體鱗傷，血灑冥河。
逍遙子趕來的時候，她就那樣站著那裡，一動不動。
“丫頭，快上來！”
她不要命了，即便不會死，那些惡鬼也會將她啃噬的殘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