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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 燕雲(二十)

薊州亂了,景州一樣是亂了。天知道‘天祚帝被耶律餘睹俘獲’的訊息傳到景州後,對彼處軍民的打擊有多麼的沉重。

那郭藥師前頭才信誓旦旦的說甚個:陛下還在,大遼就在。後頭就完犢子了。天祚帝被俘了!

即便郭藥師堅持不相信,可那也只是在面上,心裡頭早就信了。因為這是三方面遞來的訊息:第一耶律淳,第二李處溫,第三諜報司。

他只是在嘴硬而已。也因為諜報司傳來了陸皇帝的命令,叫他稍安勿躁,同時要牢牢看住耶律大石。

而郭藥師手中握著刀子,那暫時的還壓制得住景州內外的。

但灤州、平州、營州等地可就沒譜了。

等待薊州反正的訊息和天祚帝被俘的訊息一同傳到,那石城當日就換了大旗。對於當地的漢人大族豪強們來說,這是根本就不需要考慮的事情。

契丹人完了,女真人也被打崩了,這燕山大地的主人就是中原來的陸皇帝。這時候他們不跪著舔著去捧陸皇帝的臭腳丫子,還能抽刀子跟陸皇帝拼命嗎?

他們腦子沒坑,他們不傻,他們也是漢人啊。契丹人根本沒把他們當過自己人,如今時候了,還有幾個北地漢人要去給耶律家盡忠效死呢?

陸皇帝可不只是有天命加身的皇帝,人更是打崩了女真的。北地邊塞,歷來都是拿拳頭說話,而無關乎民族大義。

而要去跟一波在異族統治下生存繁衍了二百年的漢人去講華夷大防,去講民族大義,那才是真的腦袋有坑!

漢人中自然有忠義之輩,有將華夷大防視為天理的鐵骨好漢,但這些人絕對不在燕雲。

石城易幟,馬城易幟,掌控灤平二州的張覺也隨之易幟。休說有沒有耶律淳和李處溫送來的密信打底兒,就是沒有,人張覺也百分之一百要易幟的。

陸謙一有天命,二打崩了阿骨打統帥的女真主力,這就是說服張覺最大的理由。何況人張覺有著一顆嚮往中原的心。

正史上擁兵數萬,被女真封為節度使的張覺,便先投女真,後又叛降趙宋。也因此而直接引發了宋金戰爭。可謂是女真南下的一大導火索和催化劑。

故而,陸皇帝只是派劉唐引步甲一萬進駐薊州,這邊就已經收到張覺的降表了。當下陸謙就委任了張覺做了遼東招討副使。正使是人郭藥師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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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且以為天祚帝已經被俘的陸皇帝,也在做著郭藥師於景州關門打狗的美夢。將耶律大石和回離保一勺燴了。

整個南京道東,眨眼便就只剩下一個營州未降。且還不是本地的漢兒不願投降,而是因為執掌州城內外的盡是些契丹軍兵。

營州城內。

滿城靜悄悄的,就像此時的季節一般,顯得十分淒冷。

晚上才入黃昏,就已靜街,城內重要的街道口都站著士兵,凡是有路人經過,必定會遭受一番盤查。早兩日時候,都能看到不少人被契丹兵徑直拖走。

如是,城內的氣氛直壓抑的很,到了夜晚時候,便格外的濃烈。

臨街的商家店鋪或是民居,都緊閉著門戶,就是那門縫裡也無微弱的燈光流出,都在害怕,害怕契丹人在山窮水盡時候,徑直來一個玉石俱焚。

古人或許不知道“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變態”這句至理名言,卻已經懂得其中的道理。故而,哪個敢跟變態中的契丹人頂牛?

尤其是城中的漢人大族,一家家不分白天黑夜的集結丁壯,嚴防死守。整日裡就祈禱這營州城是趕快變天吧。

而普通的百姓呢,更是擔憂城內起了兵戈,水火無情,刀槍無眼啊。城中氣氛如此壓抑,叫所有人心頭如壓了塊大石頭一樣。

契丹人也是如此,他們這個時候更加心煩意亂,憋屈的想要發瘋。這一眨眼,偌大的南京道就只剩下營州與景州了。這一眨眼,屹立在北地二百年的契丹就已經無了立足之地。他們想要發瘋想要發狂,可是發瘋發狂後所要面臨的報復,那卻是無人願意想象,偏偏又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的。

橫豎不管契丹兵馬、漢人百姓都是怎樣去想的,一到天黑,這街道上便少有人出來了。

整個城池也猶如一點就著的炸藥桶,沉寂、壓抑,人心惶惶不安。

街道上有士兵巡邏著,禁止宵行。可而不少深宅大院中,兀自有著一場場的夜中宴會以及商議事情的小聚。

刀把子握在契丹人的手中,但北地漢人大族也非盡是待宰牛羊。誰家裡沒有百十個甚至更多的僕役,沒有些看家護院啊?這時候人人操起刀槍,那就是一份武力。縱然與契丹兵相比,只是一個渣滓,但也意味著他們的反抗。

而且一家力弱,十家力強。一根筷子好折斷,一把筷子呢?

聯合!這個時候是人都想到了聯合。過往的紛爭通通放在一邊,所有的利益糾葛暫時都擱淺,全心全意的應付過眼下的險關,方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這營州城內住著的不止是有漢人世家,也有契丹人,更有渤海人。

如今的渤海貴人多姓高,此刻一處高氏府邸的後院書房內,就有著幾個人,正小聲的說著話。

府邸主人高談為前檀州判官,因為身子不好,現在辭官歸鄉,但也因為做過官,與營州刺史蕭斡交好,在營州城內且是有著一定影響力的。

何況他是渤海人,如今這個時刻,矛盾最尖銳的是契丹人與漢人,渤海人就靠邊站了。

高談端坐書房上座,接過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這清茶喝慣了,卻比茶餅更惹人愛。

房門被關上,外面有著心腹之人把守著,不會有人靠近這裡,一撮人接著放心的繼續聊著剛剛的那一個話題。

書房裡,除高談這位前判官外,且還有著一個叫高倉的主記,一個彥姓的參軍,以及幾個城內的渤海官員。

“諸位,剛才說了那般多,怕不是今夜裡前來的目的?既諸位齊聚於此,又恰逢著這時,老夫以為,且還是開誠佈公的談一談!”這個時候再藏著掖著,怕是要誤了卿卿性命。見自己這麼一說話來,面前的幾個人都沉默下來,高談微微一笑,也不著急。

彥佳清了清嗓子說道:“談公切勿氣惱。我輩今夜既來尋您,自有著重要事宜相商,只不過這事關乎著我們的性命……,故而遲疑。”

“彥參軍,有話請講就是,今夜所說之話,定不會傳出府去。都這般境地了,老夫卻也不願去為契丹殉葬。”高談露出淡淡的笑,做出承諾。

“哈哈,得談公如此言語,彥佳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今夜裡我等來見談公,卻是知道談公素來與蕭太守相熟。如今就值改朝換代之際,談公就不願博上一把,為新朝建功,亦在來日好有個嶄露頭角之際會?”誰都知道高談的病已經痊癒,之所以不出仕,非是無心仕途,而是眼看著契丹國祚有缺,那該是對耶律家多忠心耿耿,才會去想著報效朝廷,扶保大遼?

高談放下手中茶盞:“你等是要我去說服蕭太守?”營州刺史蕭斡,與高談素來交好。

高倉用著低沉的聲音說:“談公,如今遼帝被俘,營州危如累卵,某可不信那蕭太守便一心效忠舊國,寧死不悔。”他蕭斡平日裡可不是這般耿直之人。

一個在國難之際且還要從軍餉軍糧上下手的人,真的會對大遼忠心耿耿嗎?他們都覺得可能性是極小的。但他們與蕭斡沒有直接溝通的渠道,若直直的就去說降,平白無故的不怕嚇著人蕭斡了嗎,那般做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撂進去。

是以,他們就想到了高談。

同是渤海人,與蕭斡素有交情,若是能把蕭斡說服,行使那方便來,怕是營州在中原天兵抵到之前,舉旗易幟,亦非是不可能的。

“薊州、平州、灤州皆已經易幟,現下大遼大事已去也。營州北有女真,東南皆臨大海,西路則是中原大軍,必無倖存之道理。你我幾人,都是本地世家出身,不僅當有盡忠之責,亦有庇佑宗族及一方百姓平安之責。現今遼帝被俘,大遼已然煙消雲散也,那就當以庇佑此地生民為上。”

南京道的渤海人漢化且還是挺深的,尤其是那些貴人。看看眼下的這高倉的話語,活脫脫一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無恥文人之嘴臉。

“中原天兵素有仁義之名,可對堅守不降者,亦會動輒誅殺滿門,毫不留情。談公果真要待到城破之時再閉目等死嗎?真若起了兵戈,城內世家恐將十去七八,而內中漢人世家又會佔個七八。皆是天兵焉會不怒?他們都是漢人啊。”

“我等素來知曉談公與蕭太守面前有著幾分薄面,望談公能早早勸說太守早做打算,保的營州城內安穩,即可謂大功德矣!”

很顯然,這些個渤海官兒,心中依然丟棄了契丹。他們連女真都能跪舔,名頭形象都遠勝過女真的中原王朝如何不能跪舔?

高談這幾日雖在家中閉門枯坐,卻對城內局勢頗有瞭解。就如彥佳所說,自覺身子骨尚佳的高談也早就打算趁著眼前良機,博上一把了。

“且容老夫去試上一試。但願上天保佑,體量我這一顆真心,能叫蕭太守棄暗投明。”

稍後一群人商議的就是以防萬一了。“一旦事不可為,便齊齊發難。先佈下人手,一遭事發,不管是放火也好,大喊大叫引動人心也罷。橫豎要叫城內亂起,挑起契丹漢人二者衝突,以便我等逃出性命,不然我輩闔族性命盡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