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螢，本王倒了八輩子大黴才認識了你。你，你沒有心！”
陰沉沉的天空下。
一隻體型龐大的黑鴉憤怒地詛咒著同伴，它只是一個展翅，就有上百米。
看它模樣，載重幾十噸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它的背上，站著一排氣息深沉的人族修士, 粗略看去，竟有上百人。
而在黑鴉一片，則是一隻羽毛火紅的巨鷹，二者體型相似，在它的背上，同樣站著上百號人族修士。
聽到同伴的傳音, 火螢尷尬地轉過頭，不敢答話，也不敢去看同伴。
它沒得選啊。
火螢的背上, 方長含笑讚道：
“不錯，再多個飛機果然輕鬆不少，此次你幹的不錯，賞賜少不了你的。”
“多謝大人。”
火螢連聲感謝，翅膀撲騰得更快了。
雖然心裡早已把方長罵了一百遍。
方長看到火螢體內魔種正在飛速長大，知道這傢伙心口不一，卻是笑了笑，沒有在意。
當老闆的，都赤果果的剝削人家了，還不準人家心裡面罵幾句，那也太霸道了。
他抓住火螢之後，發現這傢伙飛得又快又穩，體型又大，一番詢問得知它的老本行是做信使, 偶爾兼職送貨。
他不由上了心。
這傢伙不就是妖力飛機嘛。
百公裡不燒油，妥妥的新能源啊。
隨著靈氣環境復甦, 秘境融合, 如同火螢一般的飛行大妖會越來越常見。
之前方長送李父李母等人回青牛山之時，就沒少遇到飛禽獸群的襲擊。
只不過當時金丹境的飛行大妖還比較罕見。
顯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片天地正在不斷吸收著其他秘境的養料。
這養料不僅僅是靈氣這麼簡單，還包括一切有生命的無生命的的存在。
方長心有所念，隨口詢問此地可還有其他飛行妖獸。
火螢一番思考，果斷當了帶路黨，把同伴給賣了。
嚴格來說，也不算是同伴。
只是見過幾面，井水不犯河水的鄰居而已。
相比自己以後能夠獲得的優待，火螢這點還是分得清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
憑什麼只有它一隻鳥被騎。
於是原本正在自家巢穴興致勃勃操練鴉仔子的黑鴉大妖，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就被人一頓胖揍，種下魔種，迷迷瞪瞪地成了黑鴉牌大飛機。
有了兩隻飛行大妖作為座駕，方長等人的行動瞬間輕便不少。
畢竟修士御器飛行消耗的是自己的法力，但站在妖獸身上，消耗的就是妖獸的妖力。
只需外圍修士分點心, 在裡面的人還能安心修煉。
……
靈劍門原址。
火螢停下撲騰的翅膀，語氣很恭敬地朝方長問道：
“大人，您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火螢每日繞著山脈練習逃命速度，日飛三萬裡，可以說是流雲山脈的活地圖，也證明方長沒有抓錯鳥。
方長略作描述，火螢就帶著他們找了數個地點。
這一次終於算是找對了。
見到山體膨脹了十數倍的靈劍門山門，最先動作的卻是李虎。
他嗖的一下從上空跳下，就好像一顆隕石墜落，連空氣都發出燒焦的聲音。
火螢被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
“大人，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和小妖無關。”
“我們也下去。”
方長不由嘆息一聲。
即便相隔上千米的高度，但以他的眼裡，如何看不到靈劍門原址如今一片荒涼，沒有了人煙。
一紅一黑兩隻大鳥順利降落在山門廣場上。
原本齊整的廣場因為山體變動，此刻地磚上佈滿裂紋。
一簇簇的野草從磚頭縫隙裡鑽出來，就好像在地上開出了一朵朵綠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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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方的宗門大殿已然倒塌，只剩斷壁殘垣，斷裂的橫樑上竟抽出了根根新芽垂下，好似掛上了一副綠簾子。
李虎站在大殿前，莫名有些傷感。
那些堅持留守下來的門人弟子，如今去了哪兒，可還活著？
他仰天長嘯一聲，直衝雲霄。
“還有人麼！！”
見狀，方長問火螢：“這附近可有什麼厲害角色？”
天地變化雖劇烈，但對於擁有玄妙力量的修士來說，除非倒黴到剛好處在風暴中心，否則想要死還是很難的。
比如頭上的山塌了，站的地裂開個大口子，雷恰好劈了下來等等。
大自然的威勢強大，也要打到人才行。
畢竟修士突破築基後，擁有御器飛行的能力。
飛上天空，就足以避免九成九的危險。
可如今靈劍門的山門遺址都在，就證明此地沒有遇到天災性的毀滅打擊。
可其他人如今卻都消失了。
要麼就是整體搬離，要麼就是被外敵幹掉。
當然，推斷再多，也不如找地頭蛇問問路。
火螢仔細想了想，說道：“有只狼王，麾下還有三千狼子狼孫，附近八百裡地都是它的獵場。”
“帶我過去！”
火螢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一張人臉冷冷立在它的眼前，壓迫感幾乎令它窒息。
明明此人沒有它的一根爪子大，可那種感覺就好像它是只兔子，遇見了猛虎。
這是……元嬰大修士！
火螢差點沒哭出來。
原來這個一直沒出手的青年修士才是最強的。
它不由有些慶幸，還好自己之前沒有瞎跑。
同時又有些哀怨，它何德何能，竟能驚動元嬰大修士。
這等修為在山丘界中，已經可以割據一方，便是山丘軍也不願輕易招惹。
李虎站上火螢的背，朝方長道：
“二弟，我必須先搞清楚剩下的人去哪兒了。”
方長沒有勸說，只道：
“大哥帶些人手過去吧，小心無大錯。”
李虎微微頜首，左右招呼道：
“來兩個小隊。”
很快，兩個百夫長帶隊隨著李虎一同騰空而去。
方長目送他們離去，想了想，招呼妹妹帖竹一起，轉身就去了靈劍門的寶庫。
當初李虎帶人撤離靈劍門，匆忙之中，不可能什麼都帶走。
更別說還有人留守，以李虎的性格，就更不可能把東西全帶走。
所以想知道靈劍門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其實看看寶庫就能明白不少。
如果是搬家的話，寶庫肯定整理乾淨。
可如果是寶庫資源沒人動，亦或者亂糟糟的一片，好似搶劫現場，那麼意外就八九不離十了。
但這些方長都沒說。
那個什麼狼王，既然倒黴地降臨到這片地盤，那就別怪它成為李虎的出氣筒了。
而且它也不是沒可能當兇手。
方長循著記憶，到了一片殘破的閣樓，正是門主閣樓。
作為曾經管理靈劍門財政大權的重要人員，靈劍門的寶庫在哪兒沒人比他更清楚。
譁啦一聲。
方長拉起藏在地板磚下的鐵環。
雖然大家都是修真者了，但寶庫的修建就是這麼樸實無華，沒有高深的陣法作為掩護，沒有故作迷陣的假入口，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地下室。
咔嚓咔嚓。
鐵環向外拖拽，地下響起艱澀的齒輪聲音，地上一個小小的入口緩緩開啟。
然後……
咔吧一聲斷了。
顯然山體變動，讓地下的機關也遭到了破壞，但又沒有完全被破壞。
見到入口只開啟一半，方長沒在意，直接一拳打過去，入口就轟的一聲被打通了。
方長隨手丟了個照明術，而後跳了進去，方帖竹無聲跟上，就像一個影子。
地下寶庫以特殊材料建造，能夠隔絕靈識的窺探，還十分堅固，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滿足隱蔽性了。
至於這特殊材料，正是靈石原礦。
如果真用高深陣法隱藏，遇到懂行的，不就是告訴別人此地無銀三百兩。
所以最簡單的反而是最好的。
實際上……
就是窮。
光隨著方長的步伐點亮。
通道積滿灰塵，顯然很長時間沒人打理了，還有，通風系統沒有遭到破壞。
方長一揮袖，微風驟起，灰塵被吹到角落，露出地下通道的灰白的碎石子路。
上面有點點暗紅色的血跡，一路通向寶庫深處。
方長有了些許預感。
地下通道不長，五十米左右。
盡頭便是一面石門，石門後面就是靈劍門寶庫了。
方長推開石門，發出艱澀的聲音。
石門剛開。
突的，一道靈光打了過來。
方長不閃不避，體外法力光芒一閃，這道靈光就鐺的一聲被打了回去，翻滾幾圈斜插在地上，是一把劍。
而劍的主人則是一個衣袍襤褸，滿臉憔悴，頭髮灰白的中老年男子，他癱坐在庫房角落，氣息微弱，微微眯著眼，似是不太習慣方長身上的光。
地上法劍光芒閃爍，似是在與主人呼應。
“是你？”
“你……是你？！”
兩人都認出了對方身份。
坐在角落的男子正是曾經為愛坐牢的靈劍門前任門主的義子秦明，一個深情舔狗。
不過他此刻的情況卻不算好，身上有七八道異類法力竄動，在不斷吞噬著他的生命力。
方長扔出一顆療傷靈丹，問道：
“靈劍門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秦明沒有客氣，吞下靈丹，氣息微微一提。
但只是讓他的情況略微好了一點。
他身上的傷勢太重，糾纏的時間太長，已經不是簡單的療傷丹藥能夠治好的了。
否則光是寶庫中的留存就足夠他治好傷勢了。
“都死了，全都死了。”
秦明無神地唸叨幾句，突然問道：
“門主回來了嗎？淑芳呢，她，她還好嗎？”
聞言，方長不禁搖了搖頭。
“你家門主確實回來了，不過他已經辭職不幹了。
要不你先顧顧自己，秦夫人如今好得很，如今吃嘛嘛香，女婿一級棒，築基就在眼前了。”
秦夫人怕是都快忘了這這麼個義子吧。
雖然秦夫人年輕時為了給秦家傳宗接代傷了本源，但誰讓她有個好女婿，他的好女婿有個好兄弟呢。
李虎特意為丈母孃求了一顆青淚果彌補本源。
如今秦夫人重走修行路，金丹境界有些困難，但築基不用說，十拿九穩。
秦明眼神一亮，笑道：“她都快築基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連帶著他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方長看得大為震撼。
尼瑪，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行了，看你的樣子，應該暫時死不了，隨我先出去，這兒氣味怪不好聞的。”
方長隨便看了下，就知道庫房沒有受損，裝著各種資源的儲物袋都在貨架上分門別類地擺好。
他手掌一吸，就將十幾個儲物袋都抓在手上。
靈識快速掃過。
大概還有五六十萬塊靈石，一些低階靈草靈藥，還有二三十件法器，一些靈礦靈材，價值也就二三十萬左右。
加起來都不值一塊極品靈石，不夠帖竹放幾次大招的。
只是療傷的靈草丹藥應該是被秦明吃了乾淨。
不過畢竟是剩下的，不能要求太多，就當撿了個錢包，意外之喜。
秦明見方長動作如此熟練，眨眼間就清空了庫存，不由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
畢竟這些東西都是靈劍門的。
他在這兒待了這麼長時間，也只是用了裡面的療傷物品，其他的都沒動。
但最後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說。
他便是想攔，可攔得住麼。
他早已領會過方長的霸道之處。
有了方長給他的療傷靈丹，他身體也多了幾分力氣，支撐著爬起來，抓住地上的飛劍，踉蹌著隨方長往外走去。
見到地面上久違的光，還有周遭破敗的景色，秦明忍不住鼻頭一酸，差點哭了出來。
“我，我還活著。”
沒有讓方長多等，他整理好情緒，轉過頭，說起了當日。
“當日，我們全宗為周姑娘送親，本是一件大喜事，舉宗歡慶，後來門主帶人匆匆趕回……”
秦明緩緩訴說著當初發生的事情。
很俗，但很合理。
一個打不過大人就欺負小孩和老人的復仇故事。
李虎帶著靈劍門的精銳遠去，剩下的人之中只剩兩個築基，還有十多個煉氣老人，都在靈劍門待了二十多年的那種，還有四五個在靈劍門長大的娃娃。
本以為門主遠去，他們封閉山門不出即可。
誰知道一場天變，靈劍門大陣被破，自此無險可守。
而後不到兩月時光，就有一群殺手找上了門。
他們如今勢單力薄，又被人以有心算無心，哪裡是那群殺手的對手。
最後關頭，秦明被另一位築基老人，陪著他面壁十年的靈劍門前長老送入宗門寶庫。
寶庫隔絕靈識探索，地處隱蔽，是最後的生路。
而後那位長老引開殺手，這才讓他逃了一命。
但他傷勢過重，加上寶庫隔絕靈識，不僅隔絕外人的，也隔絕他的。
他無法探查外面發生了什麼，害怕有人守株待兔，不敢輕易出去，就只好一藏再藏，不知歲月流逝。
若不是方長這番討債，秦明恐怕會無聲無息地死在此處。
而這群殺手，正是曾經叱吒黑道，卻被李虎擊斃首領影魔，成了喪家之犬的安南道第一殺手組織——影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