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虎如此霸道，碧雲老祖閃身攔在他面前，卻不敢當場撕破臉皮，語氣放低。
“李門主，何至於如此？”
關於靈劍門此事從何處入手，李虎早就與方長一同分析過。
當然，主要是方長分析, 他負責聽和點頭。
但他覺得方長說的還是頗有道理。
靈劍門之前只遇到過碧雲宗來的真傳七子之一的齊高飛，後來就巧合地被影殺的殺手們找上了門。
靈劍門滅門後，得利最大的是宗門聯盟。
如今宗門聯盟又是碧雲宗一家獨大。
如果影殺真與碧雲宗有關係，那麼這位碧雲宗的真傳七子一定知道點什麼。
若是碧雲老祖肯讓齊高飛出來解釋，那麼或許還可能與碧雲宗沒多大關係。
到時候想幹他們就得另找理由。
可若是碧雲老祖百般推脫，找各種理由說此人不在。
那麼十有八九，碧雲宗就是有問題！
邏輯滿分，合情合理。
方長邊推理邊編造，最後自己都覺得碧雲宗就是那個兇手了。
何況李虎。
但靈劍門和碧雲宗到底有過同盟之情。
碧雲宗不念與其他宗門之情，李虎卻是想給碧雲老祖最後一個機會。
“碧雲道友，貴徒當真不在嗎？”
碧雲老祖點頭道：“當真不在。”
“那好，我給貴宗叄天時間，叄天後，我要見到道友高徒。”
李虎收斂氣勢，身旁紫蛟卻是咆哮連連，彷若雷神發怒，電閃雷鳴。
碧雲老祖見李虎似有談判之意，忙解釋道：
“老夫那徒兒外出行蹤不定，便是老夫也無法第一時間聯絡到人，叄天時間太短了。
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門主何不與老夫說說，老夫或許能為其解釋。”
但李虎只澹澹道：“到時候不管見不見得到人，都算為我靈劍門和碧雲宗曾經的聯盟之情劃下一個句號。
碧雲道友與其想要說服我, 不如儘快找到貴宗高徒。”
“不管我那徒兒與李門主有何恩怨，叄日後老夫都給你一個交待。”
碧雲老祖嘆息一聲, 折身而下, 卻是看也沒看火龍道人一眼。
他知道隨著李劍純和方長進場，他再也沒拿捏自己這位師弟的可能。
甚至連他有些自身難保的味道。
空氣驟然安靜。
李虎站在黑雲漩渦中央，四周雷霆閃耀，隱有壓城之勢，但藏而不發。
從碧雲宗山門中抬頭看去，只遠遠見到一個高大人影，好似掌控雷電的神明，令人望而生畏，惴惴不安。
……
“大哥為何要放虎歸山？那碧雲老祖心機深沉，給他叄天時間，不知又會出什麼變故？”
方長有些氣惱李虎的自作主張。
這不就是強行放水嘛。
本來一章就能解決的事情，又得拖兩章。
李虎此刻哪有一點和碧雲老祖宣判時的霸道，反而擠出笑臉，賠笑道：
“二弟勿怪，我就是想再給他們一個解釋的機會。
怎麼說當初我們靈劍門加入新宗門聯盟之時，還是碧雲老祖率先提議給我長老之位，這才有了靈劍門之後的發展。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給了最後通牒。
只要他拿不出合理的解釋給我一個交待, 不用二弟你吩咐, 我親自動手！”
“原來你是為這個？”
方長一臉無語，咬牙道：
“那不是碧雲老祖給的麼？是咱們自己打出來的, 如果當初不是你殺了影魔，誰把咱們當根蔥。
他那頂多算個順手人情。”
“我知道，但我就是……”
李虎尷尬一笑，沒有多說。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誰給他一分好，他就願意還十分，百分。
“行，我就怕你念著人家的好，可人家可不念著你的情。
如果真查出來碧雲宗和靈劍門滅門有關，我看你到時候尷尬不？”
方長對於李虎這種性格頗為無奈。
不過這也是他看重李虎的地方。
李虎笑容一斂，聲音中多了幾分殺氣。
“若真是如此，我會讓他們永鎮金塔，永無光明之日。”
這是遠比乾脆的殺了他們更可怕的刑罰。
無盡的刑期，無盡的榨取。
就如那炎魔子和其叄個金丹手下，即便方長手下缺人，也沒打過他們的主意。
因為他們手上染滿靈劍門弟子的血腥。
鎮壓他們，讓他們作為人肉電池，已經是李虎的底線。
方長如此一想，不由有些可惜。
碧雲老祖怎麼說也是位煉丹大師，只當一個人肉電池屬實可惜。
不過誰讓李虎更重要呢。
不能因小失大，讓李虎和他離心離德。
方長想了想，讓李虎吩咐第一軍團的眾修士將碧雲宗山門徹底圍住，上天入地，連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既然給了叄天時間，正好他趁機把碧雲宗的老本掏空。
只憑幾個弟子的情報，還是太淺了點。
雖然已經十拿九穩的局勢了，但他向來穩健，多一點情報，少一點意外。
對此，李虎倒是欣然同意。
……
這邊，方長給火龍道人送上一瓶療傷丹藥，一瓶恢復法力的靈丹。
“火龍前輩，先療傷。”
火龍道人也沒客氣，抓住藥瓶就往嘴裡倒。
雖然只是普通的靈丹，但對於他來說，就如久旱下的一場甘霖，喚起了他身體內潛藏的生機。
很快，火龍道人就有了初步的行動之力。
其實若不是剛才衝動之下被碧雲老祖打了一掌，他的傷會好得更快。
但那一下，不打出來不痛快。
火龍道人看向一旁笑眯眯，臉上寫滿精明的方長，頗有一拳打上去的衝動。
但他按捺住這個衝動，只是嘟囔道：
“你們救了老道，老道這條命賣給你們也無妨，不過老道在此之前必須要完成一件事。
老道的那些門人弟子，還得從碧雲宗手中救出來。
至於老道和碧雲老賊的仇恨，待老道先把命還給你們，再來尋他晦氣。”
方長拍手稱讚道：“我剛才誇得沒錯，火龍前輩做人做事都是兩個字，敞亮！”
“我還以為你會要求我們和你一起對付碧雲宗呢。
畢竟我們已經救了你一次，你這條命算是白得的，你若是肯把自己性命當賭注，我們有很大可能隨你加註。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會。
一個元嬰大修士，又是煉器大師，值這個價。
我都開始投入成本了，可捨不得看著你去送死。
但現在火龍前輩既然肯把話說得如此明白，那晚輩也就不和你玩虛的。”
方長一臉正色道：“晚輩如今在外也小有基業，名為青霄城，而我便是這青霄城之主。
我想請火龍前輩加入青霄城，一百年後，任由前輩去留。”
到時候他便是還沒溷成大唐異姓王，想來也不會差一個火龍道人了。
聞言，火龍道人不由一愣。
有一說一，他可真沒想這麼多。
他只是覺得自己這條命是方長等人救下的，那麼自己的這條命怎麼說也得先還回去。
至於自己的仇怨，那是今後如果還能活著的事了。
但是……
原來他拼命的話，方長等人竟也得跟著他拼命。
這不是傻嘛。
可他再仔細想想，貌似也有幾分道理。
就和他當初煉器一樣。
如果有一件極品材料被他扔進神火爐中煉製法器。
即便中途出了失誤，明知這法器後面大機率會煉製失敗，但都煉到一半了，極品材料也在裡面，總不能放棄吧。
於是繼續投入其他材料，試圖抓住那一絲微弱的成功機會。
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煉製失敗，損失得更多。
但偶爾也會成功一次。
正是因為有這種小機率的成功，他才會樂此不疲地做著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如今他就是那件極品材料，方長就是煉器師。
只要不想他這件材料損毀的話，方長就得繼續投入，甚至可能會遷就他。
但他豈是這種人！
呸，這娃娃不愧是做生意出身的，果然心眼忒多！
火龍道人莫名有些後悔，要是他真的和方長說的一樣，或許不用多久，碧雲老賊就得在他身下求饒。
但他很快就唾棄起方長的陰暗想法。
他火龍道人一生，堂堂正正！
絕不是沒想到，只是不屑為之。
火龍道人四十五度仰天，藏住眼底的懊悔，而後很有前輩高人氣度，很大氣地說道：
“受你驅使區區百年，就能來換老道這條性命，值了！”
他即便折損不少壽元，但未來還有六七百年好說。
一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算是在他的底限內。
方長卻是糾正道：“前輩可不要誤會，我一向敬重前輩這種品性高尚之人，豈敢隨意驅使。
用合作一詞更為恰當，前輩為青霄城出力，青霄城也是要給前輩回報的。”
儘管知道方長就是跟自己客氣客氣，但火龍道人聽得仍是十分舒心。
方長對他客氣，他自然不會辜負這份客氣。
“那你也不必前輩前輩的叫了，你既是城主，我便是你的下屬。我俗名姓陸，名昭，號火龍。
叫我一聲陸老道，陸老頭都行。”
方長拱手道：“那便叫一聲陸老吧。”
“都隨你。”
火龍道人心中暗爽，很喜歡方長的懂事。
但心中不免還是有幾分惆悵，從此便是寄人籬下了，哪有自己當老祖痛快。
就聽方長突然問道：
“陸老如今也不算外人，不知可否與我說說為何火龍宗當初為何要與碧雲宗撕破臉皮，陸老又怎麼會在碧雲宗內渡劫？”
火龍道人面露尷尬之色，卻還是坦然道：
“只怪老道人老心不老，這才受了暗算……”
火龍道人將當初的事情和盤托出，一點都不帶隱瞞的。
方長突然覺得火龍道人被人暗算倒也不冤。
男人嘛，一輩子難以脫開四個字——酒色財氣。
這火龍道人便是倒在色上。
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粗豪大氣的糟老頭子，背地裡也是個喜歡玩師徒調調的老流氓。
二十年前，在第二次宗門大會後，碧雲老祖和火龍道人平分秋色。
火龍道人志得意滿，廣開山門，就收入了一個漂亮的女弟子。
而這位女弟子正是碧雲老祖親自調教出來的。
火龍道人將其帶在身邊二十年，一直未曾出過什麼差錯，對其也頗為寵愛。
卻沒想到這女弟子竟在自己體內下毒，透過陰陽交合，將丹毒傳到他身上。
待他反應過來之時，碧雲老祖已經守株待兔。
若不是他還有五龍神火爐護體，如今怕早已淪為碧雲老祖的傀儡，更別說什麼再進一步，渡劫化嬰了。
“老道也不是大意之人，誰曾想那女人竟將毒下在如此隱蔽之地，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火龍道人搖頭感慨。
方長莫名的胯下一涼。
火龍道人簡直是在用親身經歷告訴他什麼叫路邊的野花不要採，會出事的。
所幸他的家花挺香的，暫時還看不上野花。
接著，火龍道人猶豫了下，又與方長說起了自己與碧雲老祖綿延五十多年的相愛相殺。
他們初出茅廬，志趣相投，結為摯友，得到奇遇，開啟修行之路。
後來因為一個女人，兩人分道揚鑣。
後來兩人再次在流雲山脈相遇，就此開啟了碧雲宗和火龍宗統治的時代。
“原來陸老和碧雲老祖還有這般淵源。”
方長撫手笑道：“既然如此，陸老定要好好養傷，切莫錯過叄天後的大戲。”
火龍道人想起碧雲老祖，笑聲森冷。
“定不會錯過的。”
方長朝火龍道人微微頜首，便脫身回了自家陣營，等待“情報人員”的上門交待。
……
叄天時間一晃而過。
碧雲宗的山門上空也暗了叄天。
烏雲罩頂，一副不祥之兆的架勢。
宗門內人心惶惶，全都盼望著老祖能夠解決此次大禍。
山門入口，護山大陣開啟，面色沉重的碧雲老祖孤身走出。
方長等人早已等待多時，李虎問道：
“碧雲道友，可有貴徒訊息？”
碧雲老祖一副悲傷模樣。
“好叫李門主知道，我叄日前用門中秘法聯絡老夫那徒兒，卻不想中途得了他的死訊。
若李門主不信，就隨老夫走上一趟，這玉牌上有我那徒兒死後所化的咒怨之氣，可以循其找到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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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雲老祖拿出一塊晶瑩白色玉牌，裡面有道道血色怨氣瀰漫，凝成一道血色箭頭，指引著方向。
“這麼巧？”
方長沒想到碧雲老祖還來死無對證這一套。
他看向李虎。
李虎愣了愣，而後點頭道：
“好，我便陪你走上一趟。”
碧雲老祖手捏法決，將玉牌一扔，玉牌就化作一道流光掠空而去，兩人迅速跟上。
半個時辰後。
方長貌似無意道：“如今碧雲老祖外出，碧雲宗守備空虛，若是此時有人闖進去，怕是沒人擋得住吧？”
火龍道人一愣，有些不確定方長的意思。
方長差點就明示了：“陸老不是還沒正式加入我青霄城嘛，算不得我青霄城的人，我自然對陸老無管束之力。”
火龍道人精神一振，手上一招。
五龍神火爐騰空而起，在元嬰大修士的操控下，化作一個小太陽對著山門砸下。
“碧雲宗，放老祖弟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