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的火種空間。
在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以後。
方長迷迷湖湖醒來，有種宿醉頭疼的感覺，同時記憶緩緩歸來。
當時最高委員會的老會長陸塵因為受不了自己引狼入室的打擊，連最後拼命的心思都沒了，就選擇了精神寂滅。
而方長失去了解悶的人後，便一心投入對火種的吸收煉化之中。
如果說從外煉化火種的難度是一百，那麼從內煉化的難度就是一。
只是當他的靈性之光蓄滿能量，又滿溢出來，最後如同明月般皎潔璀璨後，他卻漸漸迷失在力量之中。
火種積累了數十萬年的能量實在太過龐大，一不小心就容易讓人迷失。
方長默默掐指一算，不由輕輕啐了一口。
“瑪德，又是十年，這時間過得也忒快了點。”
“這麼算起來，離《仙魔》遊戲正式開服也就剩不下幾年了，到時候終於能解開我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了。
玩家到底是怎麼來的？
另一個我還存在嗎？
我還能回去嗎？”
方長一時間想的有點出神。
好一會兒後，方長才將這些疑問埋藏下去。
反正都等了小二百年，也不差這幾年。
方長打量著能量稀薄不少，連空間都好像縮小了些的火種空間，想著該怎麼出去。
陸塵用性命為祭，將他的元神強行牽引至此，自然是有把握他無法逃出去。
事實也是如此。
雖然火種內部的力量傷不了他，反而還能讓他大補特補，但想要越過火種的限制，元神遁出外界，仍舊是一個難題。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他能夠將火種的力量吞噬殆盡，那麼再堅固的牢籠沒了底層的支撐，也會變得脆弱不堪。
只是他吃得有點撐了。
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再吸收多少能量。
方長估計了一下，以如今的效率來說，自己想要真正將火種的能量吸收乾淨，大概還得三五十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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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對於一個高階修士來說並不算太長。
尤其是方長有預感自己將火種吞噬後，百分百能補齊最後一點力量短板，以肉身開始晉升洞虛境界。
當然，能不能成功突破另說。
“得想想辦法才行，我可不想等幾十年後，外面玩家滿天亂飛，我還困在這裡，說不定還會成為玩家的任務目標。
再說，做人要有始有終。
當初立下宏願，如今卻不能去割玩家第一茬韭菜，我的念頭會不通達。”
當初命不久矣的他還很沒出息，想著苟過一百年，然後佔佔玩家的便宜，藉此突破金丹境界，得享五百壽便心滿意足。
畢竟他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活這麼長時間。
誰知道命運將他一步步推到現在的成就。
正當方長感概一切都是自己辛苦努力得來的之時，忽的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冥冥中彷佛有人在呼喚他。
“是誰？”
方長心中一動，想到了之前煉化傀儡族時看到的火種，以及火種那個形似嬰兒的屍體。
如果說火種中還有第二個人的話，除了陸塵這個老會長突然詐屍，就只有那具屍體了。
他順著呼喚一步步向前。
虛無的火種空間沒有正常的空間概念，他只是腳下一動，便覺視野大變，似乎一下子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純白色的房間，四周封閉，中間是一道白色光柱，光柱中則是那具形似子蜷縮著的人影。
它靜靜懸浮在光柱中，好似嬰兒在母親子宮中一樣蜷縮起來，只留給方長一個光潔的背影。
“是你在呼喚我？”
“那你倒是吱個聲啊。”
方長有些大咧咧的，但精神卻是緊繃著，隨時準備戰略轉移。
可沒有任何動靜。
唯獨那被呼喚的感覺一直存在。
這讓方長有些不爽，卻又無法遮蔽這種感覺。
他緩緩走近。
似是他的到來終於驚動了人影。
人影慢慢伸展，從蜷縮的身體變成了站立的身體，而後與方長坦誠相見。
“居然是男的？”
方長先看臉，再看胸，最後看下半部分，不自覺和自己對比了下，然後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
雖然臉比他好看，但男人嘛，光看臉不夠，還得有內涵。
顯然，他的內涵比較大。
“咳咳……”
人影突然輕咳兩聲。
方長汗毛倒豎，接著一個掌心雷就拍了過去。
雷法辟邪！
雖然他如今只是元神體，但實力並不比全盛之時弱上多少，只是因為沒有肉身保護，元神更容易受損和被人剋制。
總之，這一掌下去，山頭都得噼碎了。
只是這一掌並未取得想要的戰果。
掌心雷打在人影身上，不但未曾傷其分毫，還好像給他做了一個電療。
這下子，他甦醒得更快了。
他手指輕輕顫抖，眼皮輕輕顫動，全身上下都彷佛在一瞬間活了過來。
嗡！
白色光柱勐地潰散開來，人影穩穩落地，接著緩緩睜開了眼。
他無視了面前虎視眈眈的方長，並未有任何動作，反而輕輕一嘆，眼神中滿是滄桑和藏不住的疲憊。
“看來，芊芊還是失敗了。”
他目光轉向方長：
“繼任者，準備好接受我的饋贈了嗎？”
“啊？”
正準備先下手為強的方長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顯得有些拘謹和羞赧。
“這，多不好意思啊。”
“那麼可以先解開你手上的五雷大法印嗎？”
甦醒的人影手掌輕輕拂過身前，就為自己穿上了一套青色長衫，顯得更加俊俏了。
“我沒有惡意，這僅剩的一絲殘魂被你喚醒後，並不能存活多長時間，相比戰鬥，我更希望有人陪我說說話。”
人影手一揚，地上就多了一套桌椅，還有一壺熱騰騰的茶水。
這是憑空造物，卻沒有一絲煙火氣息。
方長心中一凜，知道這人怕是個大老，他散去手上的五雷大法印，輕咳兩聲。
“咳咳，那個都是誤會，習慣性動作，還請前輩不要在意。”
“請坐。”
人影的確沒有在意，而是邀請方長坐下。
“現在外面是什麼年月？多少紀元了？”
方長想了想，答道：“人歷一萬八千六百五十年左右。”
他說的是最高委員會的紀年法。
畢竟他又不是專門研究歷史的，過來幹的更是滅世大魔王的活，哪裡能知道現在換算過去是傀儡祖界的多少年。
“人歷？”人影眉頭微微皺起，再問道：“這是什麼曆法？北斗紀元法呢？”
方長老實回道：“不知道。”
人影更加不理解了，繼續問道：
“我見你氣息純淨，神魂圓滿，強大的法則之力幾乎溢位體表，離洞虛之境也不過一步之遙，難道你連北斗大世界都未曾去過？”
“北斗大世界？”
方長智商還是線上的，反問道：
“前輩說的北斗大世界可是秘境小世界依附的主天地？”
“不錯。”
人影點點頭。
乖乖！
方長看向人影的目光不對勁了，這傢伙到底沉睡了多久，記憶居然還停留在北斗大世界的時期。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前輩所說的北斗大世界應該已經沒了。”
“什麼沒了？”
人影有點不理解。
方長撓了撓頭，道：“按照我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話，應該是大道崩塌，天道寂滅，然後整個大世界都碎了。
現在的主天地名為仙魔大陸，倒是和前輩所說的北斗大世界有些淵源。”
畢竟仙魔大陸如今的大人物們幾乎都是從北斗大世界上轉世而來的，幾次秘府降世，也是接收了很多北斗大世界的遺產。
不過那個修真大世界居然叫做北斗大世界。
同為北斗，也不知道和北斗道宗有什麼關係？
方長很快就聯想了起來。
“大道崩塌，天道寂滅……”
人影唸叨兩句，然後就是良久的沉默。
好一會兒，人影才露出釋然的笑。
“難怪我感覺不到芊芊的氣息，她已經突破六階洞虛境界，元神寄託大道，法則之力在法則之海顯化星辰。
大道崩塌，法則之海動盪，群星隕落，她又豈能倖免？
原來這麼長時間，我一直在等待一個不可能再來的人。
也好，也好。”
只是從方長的隻言片語，人影就彷佛已經推算出了當初世界毀滅的樣子。
隨著這份釋然，人影的氣息勐地跌落一大截。
如果說剛才方長出手只有兩成把握，如今就直接上升到了五成。
但人影的死意如此明顯，方長覺得根本不用自己出手，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人影和他爭奪火種了。
“咳咳，那個，前輩，你剛才說要給我饋贈的事還算數嗎？”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同。
人影為故人的逝去傷感，方長卻想著從人影這兒得到掌控火種的方法。
人影愣了一下，看著一臉真誠的方長，失笑道：
“你既然能夠元神進入火種，又是與我一樣的體質，即便不是芊芊給我送來的傳人，那麼我們也算有緣，該是你的便少不了。”
方長解釋道：“前輩品性高潔，倒顯得晚輩人品低劣了。
只不過晚輩在外界還有要事，如今被困此處十載有餘，早已心急如焚，所以唐突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人影不置可否，只是繼續道：
“我名唐珏，在北斗大世界也曾小有名氣。
因為特殊的體質，能夠掌御萬千傀儡，一出手便是浩浩蕩蕩的傀儡大軍，無窮無盡，連合道天尊都對我另眼相待，所以當時有好事者為我取了一個大衍神君的名號。
待你得了我的傳承後，便將這個名號一併傳承下去吧。
我既然生於此世，總得留點什麼下來。”
“咳咳咳！
”
大衍神君的名號一出，方長便勐地咳嗽起來。
“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世界真是奇妙。”
方長想起當初自己初涉傀儡師這門職業之時，還想過前世一個名為大衍神君的大老。
卻未曾想世事玄奇，大老竟是他自己。
當然，前世的時候，可能是另一個人得到了大衍神君的傳承。
反正名號是同一個名號，但人可就不一定了。
唐玉知道方長有所隱瞞，卻未追問，而是絮絮叨叨地說起了自己的一生，還有那個名為芊芊的女性傀儡。
他們的故事總結起來，大概就是——一個視傀儡為工具的男人卻愛上了自己親手製作的傀儡，經過相愛相殺後，終於彼此和解，卻已然悔之晚矣。
大老也是人，他們的感情一樣充滿了狗血。
方長倒聽得挺有意思的——反正又沒發生在他身上。
原來傀儡祖界的建立根本沒有傀儡族歷史記載的那麼偉大，什麼為天下傀儡族建立的聖地都是假的。
其實就是一個女人為了復活自己所愛之人，不惜付出巨大代價創造一個世界的決心。
因為大衍神君和方長擁有相同的體質，傀儡越多越強大，那麼他也能隨之獲得增益，而且本體受損之後，還能透過低階傀儡來恢復。
所以這個名為芊芊的女傀儡便想著如果有了足夠的傀儡供其煉化吸收，那麼他是不是就有可能復活過來。
整個傀儡祖界都是為了復活大衍神君的工具。
方長這才明白為何自己能與傀儡祖界如此契合，感情他一開始就已經繼承了大衍神君的遺產。
這一切本就是給大衍神君準備的，或者說是給御傀靈體準備的。
“……其實我們都明白，死了便不能活，這是天道規則，是天地運轉的基礎。
否則也不會連合道天尊都還在追求著長生和成仙。
但她總是執拗的，就像當初選擇離開我一樣。”
唐珏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那可不一定。’
方長想起那些轉世重生的大老們，他們其中不少人可都死過一次，但他們仍舊復活了。
不過方長覺得這種話就不必說出來破壞氣氛了。
萬一到時候大衍神君不想死了怎麼辦。
唐珏說完他的故事，又沉默了會，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
他的身體開始寸寸消融，接著這個房間的一切都隨之破滅。
一顆金色的光點滲入方長的眉心。
“這是你聽我講故事的報酬。”
……
外界。
已經被視作傀儡祖界兩大禁區之一的天魔領域忽的動盪起來。
領域之外，守護的傀儡獸們一個接著一個甦醒，發出陣陣嘶吼聲，似乎在迎接什麼。
一座黑色大山抖擻身軀，竟忽的站直了，變成了一個極其高大的石頭巨人。
他望著天魔領域，感受著自身靈性的雀躍跳動，嘴裡喃喃道：
“城主大人，變得更強了。”
“不行，我得讓城主大人醒來第一個就看到我，否則我這十年不是白守了。”
石磊縮小身體，忍受著天魔領域無差別的元神攻擊，一頭扎了進去。
領域中心。
一個沉睡了十年的肉身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