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個月內, 算上葉臨雲的案件,一共有六起失蹤報案。
第一個失蹤出現在八月中下旬,一對從外來雲城打工的小情侶, 因為發生了口角,女方一怒之下離家出走, 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因為女方有過用離家出走威脅的前科, 所男方沒有放在心上,失蹤了五天之後才意識到不對去報警。
第二個是職業大的女生, 家境貧困,經常翹課出去打工,夜不歸宿三天之後,因為宿管臨時查房, 同寢的人不願幫忙簽到,輔導員在群裡點名批評久久沒有回應, 校才意識到她失蹤了。
第三個是護士,因為跟病人發生了衝突, 所停職在家,然而停職期結束她也沒有按時上班,同事去敲卻發現沒人在家, 她的家人也沒辦法聯絡上他。
第四個是作家,實際上的失蹤事件應該是護士之前,但是她單身獨居, 交完稿之後說要出去放鬆旅遊,因為校對那邊出了問題, 編輯找她商量一直沒人回覆,所親上,發現家裡沒人, 而且堅持了五年的的日記也有八天沒有記錄了。
物業的司機是第五個。
這些人之間明面上沒有任何交集,僅有的共同點就是失蹤案都發生在城西。
而且周圍的人都並不怎麼重視。
“聽起來簡直像是什麼都市食人魔的玄幻傳說。”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吐槽了一句。
短時間內大量人員失蹤,即便表面上沒有交集,也很難不讓人將之聯絡到一起考慮。
高警官沒有理會後面同事的吐槽,依然保持著語調的平靜,跟林見秋討論失蹤案的事情。
“這幾個記錄在案的失蹤基本上都是比較內斂的人,朋友不多,甚至跟父母也沒多少聯絡,失蹤幾天也不會輕易被人發現。”
“這點上跟葉臨雲的情況不太符合。”
“我們組裡討論過,多數人還是覺葉臨雲的失蹤跟前面幾起沒有什麼關聯,而是被賀銜華出於報復的原因帶走了。”
林見秋問他:“那你覺呢?”
高警官答道:“我持相反的想法。”
林見秋:“嗯?”
高警官:“一開始不想被發現,不表之後一直都不想被發現,綁架那麼多人卻沒有勒索電話,顯然不是為了錢財,而是滿足某些不符合世俗規範的癖好。”
折磨人心、殺人、研究……
或是其他一些獵奇的原因,總歸是上不了檯面,不容於世俗的。
“越往後人員失蹤的間隔就越高,而且相對來說越容易被發現,欲|望和膽量進一步擴大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賀銜華逃跑和葉臨雲失蹤的時間對不上,而且那時候他已經是逃犯了,毫無準備綁架走葉臨雲還不留下痕跡,並不太現實。”
高警官最終總結道:“我覺賀銜華逃跑只是個障眼法,刻意截斷了案件之間的聯絡。”
“但如是這,說明賀銜華也一跟幕後的真兇有一的聯絡,或許調查一下他最近接觸的物件比較好——”
高警官不抱希望問了一句:“你覺他會向齊越澤透露一些內情嗎?”
林見秋反問道:“你覺呢?”
高警官嘆氣:“我覺不太可能。”
人同時沉默了片刻,多少還是有些遺憾。
“我等會兒還是去問問看吧。”高警官說道,“聽說今天那起殺人案也牽扯到失蹤了?你覺起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都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事情。”林見秋說道。
“什麼意思?”高警官對今天那起案子瞭解的還不是很清楚。
“垃圾站的殺人案。”林見秋解釋道,“看起來兇手很想吸引警方的注意,葉臨雲失蹤也是,他這個身份的人失蹤,會被很快發現。”
高警官接道:“但是我們首先會懷疑賀銜華。”
林見秋:“殺人案在目前所有的失蹤案之後,除了證明身份的東西,現場唯一一個暫時沒有任何指向性的是標著數字‘13’的號碼牌。”
光明正大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彷彿囂張叫囂著什麼。
高警官愣了一下:“數字?”
林見秋接著說道:“已失蹤的有六個人,但是不包括沒報案的在內,在作家失蹤之後、司機失蹤之前,薛徹被人敲過悶棍。”
“再往前那個作家我有點印象,邱添韻提到過,她原本也是準備參加採風活的,但是又突然臨時推掉了,如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跟她失蹤差不多時間。”
“另外,邱添韻那次的綁架案,兇手還有一個到現在都沒抓到吧。”
高警官問:“你覺這幾起案子都有關係?”
“或許。”林見秋不置可否,顧繼續說下去,“算上這個就一共是八個,加上死是九個。”
林見秋說完停頓了很久,久到高警官都覺奇怪。
“你怎麼了?”高警官問道。
“沒什麼。”林見秋回過神,繼續說下去,“如前期是專挑這種沒什麼存在感的軟柿子捏,那就要考慮還有其他沒被發現的失蹤存在的可能性。”
“說不,最後真的會有幾個人。”
葉懷霜將車停在了路邊。
並不是因為已經到達了目的,而是半路上他就感覺到林見秋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葉懷霜伸手按住了林見秋的手腕,阻止了對方繼續無意識用指尖掐著己的掌心。
林見秋扭過頭來看他,好一會兒視線才聚焦。
“你在擔心什麼?”葉懷霜問他,“那又不是你的錯。”
林見秋迴避了他的疑問,按了按眉心,露出了一些苦惱的神情;“總覺最近應該去多買幾張彩票了。”
似乎沒一件順心的事。
葉懷霜伸手輕輕揉了揉林見秋的掌心。
林見秋有些怕癢,下意識想要縮回手,卻又被葉懷霜按住了手腕。
他並不是很想掙扎,輕嘆了一口氣,靠回到椅背上。
“司機、歌手、女大生、醫生、作家……三個人裡還有駭客、夫妻、企業家、小女孩、小偷、殺人犯,還有偵探。”
林見秋一邊說著,扭過頭去看葉懷霜:“你覺會是巧合嗎?”
這是他沒有告知高警官的部分。
那原本是小說裡的內容,刻一一列舉出來,卻有一部分微妙的對上了號。
但說出來又顯牽強。
對比之下,這甚至比賀銜華和葉臨雲同時失蹤的巧合還要牽強。
只是那一點點積累下來的不安引起的應激反應。
葉懷霜多少也會了一些委婉:“或許只是巧合。”
他們決暫時放下這些微妙的感覺,至少先去可調查到線索的方轉一圈,碰碰運氣。
林見秋一直盯著手機出神。
葉懷霜知道他腦子裡八已經塞滿了東西,就像一臺高速運轉的機器一不斷反覆推演著不同的可能性,一邊從記憶裡捕捉著線索。
他並不準備去打擾林見秋,也從不去質疑他的猜測。
可惜他們最後還是沒能功到達目的。
林見秋和葉懷霜前後腳接到了電話,分別來高警官和公司。
葉懷霜實驗室的同事打來電話,說一個實習生好像失蹤了,警察剛剛去調查線索了。
而高警官那邊則是剛剛接到了另一起失蹤案。
“有一對年輕的夫妻在旅遊的路上失蹤了,保守估計至少是在天前,駕剛出雲城的時候就失去了聯絡。”
這一回是有人發現了夫妻倆丟在荒郊野嶺的車。
警方試圖聯絡車的時候,卻發現夫妻二人的手機都留在車上,但找遍周圍所有能藏人的方,也沒有找到夫妻人的身影。
父母和同事也都聯絡不上他們。
林見秋盯著手機看了半晌,深吸了一口氣,依然保持著冷靜。
“葉師。”林見秋說道,“麻煩掉頭。”
影視城外。
鍾新月剛拎著包出來,就見陸晚風牽著楠楠的手站在路邊等她。
她不由笑了笑,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陸晚風正低著頭看手機,似乎是在跟什麼人聊天,聊全神貫注,甚至沒注意到鍾新月已經走到他面前。
鍾新月腳步放很輕,站到男朋友面前的時候,惡趣味興起,抬起食指對著女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後她猛抬手在陸晚風面前拍了一下。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在陸晚風耳邊炸開。
“啊!”陸晚風被嚇尖叫一聲,一把摟住楠楠,猛往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撞上後面的燈柱。
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還不住左右張望著:“有壞人來了嗎?楠楠別怕,叔叔保護你!”
鍾新月:“……”
楠楠拉了拉陸晚風的袖子,小聲提醒他:“是媽媽啦。”
陸晚風:“……”
轉回頭與鍾新月對視片刻,陸晚風沒了聲音,摸摸鼻子掩不住尷尬,只能抬頭看天低頭看,就是不好意思看人。
鍾新月忍不住笑了一下,提了提包,走過去牽住女兒的手,一邊有些奇怪問:“今天這麼緊張做什麼?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陸晚風輕咳了幾聲,勉強回過神來,看一眼手機,忍不住抱怨:“還不是因為見秋。”
鍾新月愣了一下,問道:“他怎麼了?”
陸晚風答道:“剛剛問我楠楠在不在,沒頭沒腦讓我當心點,看好楠楠不要讓她亂跑什麼的,我還為又出了什麼事呢。”
鍾新月猜測道:“是不是又遇到什麼案子了?”
陸晚風接道:“八是吧,又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每次都是只記楠楠,怎麼不順便關心關心我們大人呢……”
他嘀嘀咕咕了幾句,倒也不是真的在抱怨。
鍾新月忍不住笑:“你也知道你是大人了。”至少不至於輕易被人拐帶走了。
陸晚風嘆了口氣:“你說對。不過我很懷疑他是不是只是偏愛女兒而已,他跟葉師肯生不出來,就只能饞別人家的了……”
鍾新月說了句公道話:“他對小孩子都挺溫柔的。要不是正好有你在,也許他也不會經常來。”
陸晚風並沒有反駁。
這是事實。
要說林見秋喜歡楠楠嗎?當然是喜歡的。
但是絕也沒有喜歡到非要天天見不可。
他對所有的小孩子都有一種天然的包容和偏愛,或許是跟己的經歷有關係。
但是真正一直保持著聯絡的,也只有楠楠這一個。
不是因為他救過鍾新月母女,亦或是感於楠楠對他的親近。
只是單純因為陸晚風跟他算是朋友,因才順帶的接觸多一些。
事實上,林見秋一直在盡力避免與小孩子有過多的接觸。
陸晚風想起來還是覺有些難理解。
“見秋是不是太過於敏感了?”陸晚風跟鍾新月抱怨過,“哪有那麼多無聊的人把手伸那麼長?”
“再說真想要報復他的話,還是直接斷他財路比較有用吧……”
誰會把心思打到不相干的孩子身上呢。
話是這麼說著,但每每林見秋提醒他的時候,陸晚風還是會提起二分的精神,絕不讓楠楠消失在己的視線範圍裡。
類似的事情出現過一次就已經夠多的了。
個大人簡單交流了句,一直都沒有鬆開楠楠的手,走到路口的時候,他們左右張望了一下,陸晚風先確了方位。
“我記蛋糕店在那個方向,之前我們已經去看過了,就等你挑挑款式了。”
路口轉過去就是一條步行街,已經有些年頭了,但也因藏著不少口碑很好的店。
他們的目的不算太遠,繞過幾個小石墩,就能看到蛋糕店的招牌了。
“是那家啊,我聽別人說味道確實不錯。”鍾新月說道,“不過你確不要提前問林見秋一聲嗎?說不已經有人幫他訂了蛋糕了。”
“那可不一,我很懷疑他天天泡在各種案子裡,還能不能記己的生日。”陸晚風說道,“至少保證給他留個驚喜。”
說著他又扭頭去看楠楠:“這件事要暫時對見秋保密——”
陸晚風整個人都僵住了,一聲“楠楠”卡在喉嚨裡,吐都吐不出來。
他僵硬低下頭,看到己跟鍾新月牽在一起的手。
——他們中間那麼大一個楠楠呢?
鍾新月臉色也變了變,立刻扭頭看向四周:“楠楠?”
街上的人流不知道何時多了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根本看不到小女孩瘦弱的身影。
還沒到冬日,就彷彿有一盆混著冰渣的冷水兜頭澆下來,個大人的心臟不斷下墜,險些站不住身子。
“是不是被什麼店吸引住跑去看了?”陸晚風反應過來,連忙拉著鍾新月掉頭,轉身往原來的路折返回去。
“楠楠——”
“你在哪兒?”
“快出來好不好,不要嚇媽媽了——”
鍾新月越來越慌,半年前的記憶重新浮上心頭,她都沒意識到己的手抖厲害。
要是楠楠再出了事,她可怎麼辦?
鍾新月沒辦法控制己往樂觀的方向去想,卻也不敢再往壞的方向深入想下去,她只是驚慌的擠進了人群。
陸晚風懊惱拍了下腦,也是滿心焦急,跟著追上去。
他甚至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來了。
“楠楠——”
“媽媽——”
微弱的呼喚聲從人群後面傳出來。
鍾新月眼睛亮了亮,原本失去的力氣霎時間就回來了,她用力擠開人群,奮力往聲源處跑過去。
陸晚風也稍稍松了一口氣,一邊又提高音量喊了一聲:“楠楠,別亂跑,我們馬上來找你!”
或許正好是晚飯的高峰期,又即將是假期,出來逛街的人越來越多了,個滿心焦急的年人感覺己彷彿擠了一個世紀,才勉強從人群裡鑽出來。
“媽媽?”楠楠就站在不遠處的花壇邊,歪了歪腦袋,有些奇怪看她,問道,“你眼睛怎麼這麼紅啊?”
說著又看向旁邊的陸晚風,接著說道:“是不是小陸叔叔欺負你了?”
然而往旁邊一看,她卻發現陸晚風的眼睛也是紅的。
小女孩的閱歷,她還不太能理解這種複雜且變化多端的情緒,不由帶著點疑惑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仰頭問了一句。
“見秋哥哥,媽媽和小陸叔叔他們是哭過了嗎?”
“沒有啦!只是跑太急沙子進眼睛了而已!”陸晚風狡辯道。
“……見秋?”鍾新月先反應過來。
她本來想要撲上前,看到楠楠旁邊站著林見秋的時候,又硬生生剎住了腳步。
林見秋的人品,她然是不懷疑的。
原來是剛好在路上碰見了嗎?
那楠楠跟著他跑開也不是什麼特別讓人意外的事了。
不過……既然是林見秋,為什麼剛剛看到了沒跟他們打招呼?
鍾新月腦海裡的想法一閃而過,但終歸還是放下了心,慢慢走上前,抱住女兒拍了拍她的背:“下次離開記先跟我們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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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楠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似乎也覺己偷偷跑掉的行為不太合適。
陸晚風放鬆下來,也終於注意到林見秋了。
“你過來怎麼不說一聲?我還為你最近又忙著給警察跑腿呢。”陸晚風抱怨道,“還嚇我一跳,先前還讓我注意楠楠,轉頭就把人帶走,我還為楠楠真跑丟了呢……”
林見秋沒有說話。
陸晚風說著說著,終於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太對勁,下意識收了聲。
“怎、怎麼了?”陸晚風結結巴巴問道,“這麼嚴肅幹什麼,真、真出什麼事了?”
林見秋緊皺著眉頭,目光落在鍾新月母女身上。
陸晚風跟他認識這麼久,很少看到他將愁緒外展。
原本他幾乎要為林見秋永遠都是那麼一副遊刃有餘的模了。
也因,林見秋露出這麼一副表情,反倒讓人不覺的心慌起來。
林見秋沉默了這片刻,抬頭看了眼陸晚風,說:“我剛剛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