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葉臨雲醒來已經是天后的了。
案件進入收尾狀態, 他順利轉入了普通病房,只是由撞擊到了腦袋,他乎全程處昏迷狀態, 醫院說什麼時候醒看運氣。
葉臨雲運氣還算不錯。
他醒的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 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光線之後, 他就看到齊越澤趴在他床邊,一手緊緊抓著他的手指, 一手墊在腦袋下昏睡。
好一會兒,葉臨雲才有了實感。
齊越澤乎立刻就驚醒了,他抬頭對葉臨雲看過來的視線,呆了片刻, 然後跳起來去按鈴叫醫生。
葉臨雲嗓子又幹又疼,說不話來, 只能看著齊越澤風風火火的忙前忙後。
醫生給葉臨雲做了新的檢查,面色稍霽:“沒什麼大礙了, 好好靜養一段時間,觀察半年,每個月來複檢一次就好了。”
護士跟著進來給葉臨雲掛水, 去拿他的手的時候,齊越澤才依依不捨地放開。
齊越澤還是很關心他的。
不只是這樣無意識的小動作,還有他臉的憔悴做不了假。
放在之前, 葉臨雲可能會高興到昏過去,這時候除了一點心疼, 就剩下後怕和疲憊。
他在山裡滿打滿算就待了兩天,小十個小時,回憶起來就跟夢一樣, 就算此刻躺在病床,他懷疑那些斷層了一般的記憶是不是真實的。
但是再往前想,那些平凡的日常變得恍如隔世了。
齊越澤終想起來給葉臨雲倒一杯水:“剛剛給你爸媽發過訊息了,他們說一會兒就過來。”
葉臨雲捧著杯子,反應有些遲緩,好一會兒才點了下頭,猶豫著開問:“跟我一起回來的那個孩子……”
齊越澤答道:“在隔壁病房。”
葉臨雲:“他現在怎麼樣了?”
齊越澤:“處骨折,不過沒傷到害,小孩子恢復能力強,主問題是營養不良,住院休養一段時間。”
“那……”葉臨雲舔了下乾澀的嘴唇,停頓了許久才說下去,“……其他人?”
齊越澤神情微微變了變,他盯著葉臨雲的臉看,神情刻意的柔和了很,帶著點安撫的意味。
“有兩個人死了,一個重傷,不過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齊越澤聲音很輕,像是怕刺激到他,“其他人都沒什麼,就是受到點驚嚇和擦傷。”
“那個……那個老人呢?”葉臨雲問,“就是那個穿得髒兮兮拄著柺杖的那個——”
齊越澤說:“他死了。”
死槍傷,等到救援人員找到他的時候,他早就沒有呼吸了,身有處傷,其中一槍好打穿了肺部。
葉臨雲臉色一片空,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哦。”
葉臨雲在齊越澤的攙扶下了病房門。
小孩兒的病房就在他隔壁,葉臨雲沒敢敲門,只能透過房門的一小塊玻璃朝裡張望。
病床子鼓起來一小塊,只能看到一點露來的一點黑,可能是頭髮。
小孩兒躺在床昏睡,許久沒見動一下。
葉臨雲的心臟揪緊了。
他們站在病房門發呆的時候,走廊另一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熟悉的交談聲,但來的人有些乎葉臨雲和齊越澤的意料。
是衛家夫婦領著衛從來探病了。
衛從並不是很情願,抬頭一見葉臨雲,下一打量,撇了下嘴:“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嘛。”
衛父一抬手就朝他後腦勺糊了一巴掌,呵斥道:“怎麼說話呢!”
衛從“嗷”了一聲捂著後腦勺翻了個眼,但沒反駁什麼。
衛父嘴說得兇,但實際手沒用力氣,就像是無數個普通家庭中的家長教育皮癢的孩子一樣。
不過在衛家,這種場面已經很久沒有現過了。
病房外的走廊很快熱鬧起來,齊越澤代替愣神的葉臨雲跟衛家人寒暄了句,沒一會兒葉臨雲的父母匆匆趕到了。
得知暫時沒什麼後遺症之後,兩家家長都不由松了一氣。
兩方家長私下有話說,個孩子就趕到一邊自己玩,齊越澤說了一聲去找醫生拿病例,是就剩下衛從和葉臨雲。
這個月以來,兩個人死對頭的名號乎已經名存實亡,倒不是因為兩個人關係變好了,只是交集變了,衛從有自己的業忙,早就把葉臨雲拋到了腦後。
不是兩家世交,加林見秋這一層關係,衛從壓根就不會跑這一趟。
但等到真見了面,看到葉臨雲那一副丟了魂似的模樣,衛從又動了些惻隱之心——
葉臨雲現在看起來挺可憐的。
到了嘴邊的嘲笑又咽回去,衛從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走廊盡頭的安全通道,說道:“聊聊?”
葉臨雲點點頭,關門的時候,還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父母在的方向。
衛從看他的疑問,順解釋道:“託你的福,你爸媽你失蹤的都快嚇死了,周圍人找了一圈都叫來幫忙。”
沒想到這回警方這麼給力,他們才剛查到一點線索,那邊就已經把人給帶回來了。
衛家跟葉家關係不錯,當然了力,不過衛從原本還處在離家走狀態,最近又有專案忙,本來是沒關注這件的,就連林見秋失蹤的是在案件結束之後才知道。
結果還沒等他去慰問一下林見秋,轉頭又了葉臨雲失蹤的。
大半夜就林見秋一個電話叫起來幫忙。
衛從的專業天賦在破案派不什麼用場,但人脈廣,雲城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他認識的。
林見秋難得找他幫忙,衛從嘴抱怨兩句,還是老老實實的幫他找人問線索,案件全情還沒搞清楚,人情就不錢似的撒去一堆。
好不容易等到後半夜,林見秋終大發慈悲放他回去安心睡覺,衛從剛躺下去沒五分鐘,來自父母的電話就又把他嚇清醒了。
隨著案件深入調查,綁架案漸漸向惡性兇殺案的性質傾斜,不止葉臨雲的親爹親媽心神不寧,旁觀者心有餘悸。
就像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流傳起的那句話說的,誰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
衛家父母這段時間看兒子的變化和成就,只是放不下面子才沒有主動聯絡,這回是葉家的嚇到了,乾脆找了個臺階就把衛從給叫回去幫忙。
衛從自詡成年人,那點憋屈彆扭早就壓下去了。
嘴沒明說,但他們心底都清楚那些算是過去了。
在葉臨雲昏迷的這段時間裡,衛從都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說葉臨雲醒了,就好父母一起拎過來探望他的“小夥伴”。
衛從過來可不是為了講述他跟父母重歸好的感人故的,除了迫父母的威嚴外,他確實有想和葉臨雲談談。
葉臨雲盯著花花的牆壁發呆,像是傻了一樣,不知道有沒有把衛從的話進去。
衛從瞥著葉臨雲虛浮的眼神,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
葉臨雲把視線轉過來。
衛從擺了嚴肅的臉色,言語之間不乏警告的意味:“這次是林見秋救了你,你知道嗎?”
這次的案件有些麻煩。
涉及人員、傷亡人數,其中一個策劃者身在國外,難以實施追蹤抓捕。
除此以外還有輿論的問題。
理智的人知道錯不在林見秋身,但在受到牽連或影響的狀況下,始終保持著理智本來就不是件容易的。
從案件覆盤結果來看,策劃人很大一部分動機都是衝著林見秋來的,由不得旁人不去想——
如果沒有林見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了?
別說不明情況的民眾,就連警局內部參與這次案件調查的,有個對林見秋頗有微詞。
層領導私下開會討論了好天,最終還是決定將林見秋在這起案件中的存在感淡化,以免讓這位實際的受害者和功臣受到不公平的輿論攻擊。
這件衛從和葉懷霜都有力,壓一壓營銷號的節奏並不是難,但總歸是瞞不住參與到這起案件中的人的。
尤其是其他的受害者,當然包括葉臨雲在內。
其他人跟林見秋都不熟,迴歸常生活之後跟他不會有太交集,只有一個葉臨雲既是林見秋的“前任”,又是他現任物件的弟弟,之間恩恩怨怨自此又添了一筆。
以衛從對葉臨雲的瞭解,這人是不大會反省自身的,說不定一時想不開,又覺得是林見秋害了他。
衛從琢磨了一下,葉懷霜和葉臨雲畢竟是親兄弟,葉臨雲又險些沒命,是家裡人緊張的時候,他擔心葉懷霜那邊抹不開面子,說不開,到時候又叫林見秋吃了悶虧沒處說。
葉懷霜或許會有顧慮,但衛從沒有。
是衛從決定挺身。
“明明就是那些兇手的錯,難不成沒了林見秋,他們就會變成捨己為人的大好人了?”衛從控制不住吐槽的欲|望。
說起這件來,他就忍不住火大。
前兩天他跟林見秋一起去警局補做筆錄的時候,迎面就撞見有人擺了敵視冷漠的態度,還有個據說是受害人家屬的,衝來就打人。
當然最後攔下來了。
雖說高警官一通回懟就叫那些人訕訕地閉了嘴,但衛從還是覺得很不爽。
他知道遷怒是人之常情,清楚他自己不過是因為站在林見秋朋友的立場,天然地偏向他,自然覺得憤憤不平。
林見秋自己並不怎麼在意這種,跟人對噴回去或者力證自己的清不能讓他賺毛錢。
衛從就只能把那些不爽憋回去。
他在這邊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葉臨雲卻始終無動衷,衛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換來一個不滿的眼神。
衛從以為他是對自己的話有異議,不由的有些不爽,原本琢磨著不保護葉臨雲脆弱的小心臟暫時隱瞞真相的想法瞬間破裂。
“別人就算了,真追究起來明明是你拖累見秋。”
葉臨雲眼珠子動了一下,看向衛從,像是剛回過神似的:“……什麼?”
“那個譚什麼的,你知道吧?就是你哥實驗室裡面那個實習生,他本來就是衝著你來的。”
“那人覺得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還險些害死人,仗著家庭背景胡作非為,就是個會的蛀蟲,一邊看不起你,一邊又擔心你謀朝篡位坑你哥,把葉家霍霍沒了,就算沒這兒,他想找機會幹掉你。”
“還有那個賀什麼的,你男朋友的下屬吧,是他弄死的,就是故意搞你心態。”
“不是整天琢磨著怎麼幹掉你,他們不會越搞越誇張,拖越來越的人下水,弄這麼大陣仗來。”
葉臨雲臉色越來越,等到衛從都覺察不對了,他才在對方停下來之後,僵硬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衛從反倒愣住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歸根結底葉臨雲其實是受害者,只是不讓他認清實的話,他總會有理由把鍋甩到林見秋頭去。
但是葉臨雲的反應卻著實乎了衛從的預料。
短短天的時間,葉臨雲身發生了什麼嗎?
衛從一邊想著,一邊試探性地警告:“總之以後你可別去找見秋的麻煩了,不然下次再可就沒人願意救你了。”
葉臨雲神情恍惚地“嗯”了一聲,不知道有沒有把衛從的話進去。
衛從一時倒是沒了言語。
葉臨雲這反應太過平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面,衛從有些不合時宜地懷念了一下過去葉臨雲跟他針鋒相對的模樣。
不過回憶了兩秒之後,比起過去抬著下巴看人的樣子,衛從覺得還是現在這個沉默一點的看著更順眼。
雖然葉臨雲沉默的模樣其實有點滲人。
衛從把打了一肚子的腹稿丟到一邊,又胡亂地警告了句,最後同手同腳地轉身離去。
通道門開了又關,葉臨雲腳步釘在原地,還盯著牆壁發呆。
衛從在樓下又看到了齊越澤。
電梯走得太慢,他乾脆換到另一邊盡頭的樓梯,往下走了一層,就看到齊越澤和醫生站在拐角處,拿著病歷本低聲交流。
“……他親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還不止一次,其中一個還是為了救他,但是他卻跑了。”
“加那種近似密閉的孤立環境,和對死亡的本能恐懼,他在心理認知現了偏差,一邊後怕一邊覺得自己做了逃兵,產生了巨大的愧疚感……”
“這些都是心理的後遺症,最好去求助專業的心理醫生。”
齊越澤眉頭緊鎖,聞言只能點頭。
衛從站在臺階面,沒往下走。
齊越澤沒意識到面還有人,心不在焉地盯著病歷本看了好一會兒,才拉開門離開了。
衛從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說不心裡什麼感覺,最後摸了摸腦袋,輕嘆了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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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見秋再見到葉臨雲,已經是他院之後的了。
案子將將收尾結束,陳西河將手的有證據提交給了警方,了警局之後請林見秋吃了頓飯。
賀銜華已經死了,再深入調查下去沒什麼意義。
陳西河倒沒覺得有懊惱,心情是有些複雜,但更的還是愧疚,他始終覺得不是自己刺激到了賀銜華,許就不會發生綁架的情。
後面葉臨雲失蹤的那起連環案,林見秋許會更有餘力去應付。
過去的情說再沒什麼意義,兩人都不是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就吃飯的時候有一搭沒一搭地交換了一下案件的細節。
賀銜華那邊倒是簡單,他對林見秋恨之入骨,過去沒見面的時候沒明裡暗裡使絆子。
當初林見秋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線線下鋪天蓋地的惡意就有賀銜華的手筆,甚至真的買過兇,還不止一次,只不過後來林見秋跟警方關係密切,自己又警覺,才沒有得手。
林見秋分了點神去對比了一下原本的劇情走向,估摸著原作裡“林見秋”的死不了賀銜華的功勞。
雖說葉臨雲的作為確實小肚雞腸到刻薄的程度,但以他的性格,不是有人刻意煽風點火,讓他整天針對一個看不眼且毫無還手之力的小蝦米不至。
那些超常理之外的,林見秋沒有說給陳西河。
左右人都已經沒了,他們都心裡有數,說完這件就到此為止了。
林見秋這邊的連環失蹤案則複雜一些,陳西河擔心問了句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工作,以及如果有需的話他可以幫忙。
林見秋搖搖頭說沒關係。
確實有人把鍋扣在他頭,但不理智的畢竟是數。
高警官擔心他因為這個案子自責愧疚造成心理壓力,一見到他就控制不住把擔憂的神情擺在臉,搞得一開始還擔心著的梁隊看到他的反應都忍不住想笑,私下裡跟林見秋吐槽說他這是往老媽子方向發展了。
吐槽完,他還是忍不住又接一句,問他,真的沒嗎。
林見秋搖了搖頭,想了想,回了一句“習慣了”。
梁隊之後就沒再追問了。
案件最終定性成了惡性的連環謀殺案,策劃參與者共計六人,一人在國外,一個在南方某座小城透過網路提供技術支援,剩下四人都在那失蹤和死亡的十三人之中。
一個蘭煦是主策劃人,小譚負責藥物和一些化學原料的採購和使用,一個駭客負責入侵監控收集情報和纂改後臺。
還有一個則是其他五個人想除掉的物件。
他們原本是同伴,但在六人的計劃式開始之前,那個人已經按捺不住偷偷殺過了人,美其名曰練練手感,其他人對他產生不滿,並且認定他是個會濫殺無辜的危險分子,背後達成共識,借這個機會除掉他。
除此以外,他們各自都還有想“清除”掉的人。
比如小譚就想借這個機會殺了葉臨雲。
小譚是分享手稿的人,但並不想傷害林見秋,最初他只是無意間翻開了那個沒有鎖的本子,看了兩頁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趁人沒注意偷偷拍了下來。
之後他只分享給了那個信得過的小夥伴,挑釁林見秋則是蘭煦的主意。
蘭煦知道同伴裡有林見秋的粉絲,若是真把他綁過來可能會讓團隊提前分崩離析,索性用了“挑戰偶像”的名義,輕易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
整個計劃和動機起來如同兒戲一般,但偏偏他們行動力極強,憑藉著資訊差和警惕心硬生生佈下了這個局。
只是等到真了山之後,情況才漸漸失控。
山裡範圍太廣,地勢複雜,僅憑他們四個人根本不可能真完全掌控全域性,更何況他們四個其實壓根就不在一條心,沒久就產生了分歧。
且在這之前他們沒有真經歷過生死的瞬間,到最後才知道自己其實很惜命。
個年輕人做不到捨棄一切跟其他人同歸盡。
失蹤案了結,他們綁山的人又陸續牽扯了新的案件。
這個年輕人自詡“替|天|行|道”,下手的人裡起碼有一半以是有點問題的,只是大罪不至死,有個定罪之後還需蹲年牢。
不過這些來的連鎖餘案就跟林見秋沒什麼關係了。
這兩天他很閒,除了偶爾跑跑版就沒什麼可做,陳西河倒是問過他不去自己的公司。
林見秋來他的意。
陳西河沒結婚沒生子,自然沒有繼承人,早年林家夫婦剛過世的時候,他是想過把“林見秋”接到身邊的。
但“林見秋”覺得受到了侮辱,從不給好臉色,他就作罷。
如今看過林見秋現在的行作風,陳西河倒是又起了些心。
林見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陳西河無奈地笑了一下:“連考慮一下都不嗎?”
林見秋搖了搖頭,毫不動搖:“太累了。”
陳西河問:“天天跟著警察跑現場就不累了?你甚至沒有編制,就那麼一點‘獎金’,進趟醫院就沒了。”
林見秋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不用打卡班,時間自由,還有額外的報酬,還不夠嗎。”
陳西河不太能理解,提這個問題本質是關心。
“你一輩子還有那麼長,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哦,寫作倒算是個職業,但是畢竟不太穩定,萬一什麼時候點意外怎麼辦呢?”
“那不是還有葉老師麼。”林見秋隨接道。
抬頭看到陳西河突然噎到了一樣的臉色,他覺得有點好笑。
“再說之前沒有葉老師的時候,我不這麼過來了。”林見秋稍稍擺了一點態度,“不會比那時候更差了。”
陳西河沉默了片刻。
他之前就調查過林見秋,自然知道他葉臨雲趕去之後那段時間是怎麼過的,直接導致他至今都對葉家二爺沒什麼好感。
雖然現在林見秋過得不錯,以至讓他對那段時間林見秋經歷過的困境毫無實感,但反應過來之後,他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林見秋這樣的人,根本不需別人替他擔心怎麼活下去。
只他想,他在哪裡都能好好生存下去。
陳西河面色稍緩。
林見秋瞥他一眼,笑笑又補充道:“且葉老師是個好人,你可以對他稍微有點信心。”
陳西河又噎了一下。
他本來想到葉臨雲的,看看林見秋神情自若,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想想又把那些問題咽了回去。
最後陳西河只是說:“是他以後欺負你,你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說得挺有氣勢,彷彿自我代入了什麼家長角色一樣。
林見秋並不覺得討厭,笑了笑說:“好。”
林見秋和陳西河走餐廳包廂的時候,迎面撞了葉臨雲。
兩邊都有些意外,顯然只是恰好偶遇。
不過葉臨雲更加尷尬一些。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更早看見林見秋,到了他跟陳西河的一些對話。
陳西河跟林見秋的父母是舊識,對林見秋一些照顧是理當然。
葉臨雲漸漸能冷靜一些考問題,但看到林見秋的時候卻還是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到他們談及林見秋的父母的時候。
林見秋父母早就過世了,沒有親戚或者朋友,早年灰溜溜地回國的時候,才十歲的年想必是格外惶恐無助的。
葉臨雲第一次考到這個問題,再看到現在的林見秋,就有種說不來的感覺。
羞恥、愧疚、自責……或許是都有的,他還是不喜歡現在的林見秋的氣定神閒,但又忍不住覺得過去的自己才是更過分的那個。
更的還是恍如隔世。
記憶裡那個濃妝豔抹滿臉諂媚討好的年已經想不起面容,只剩下現在這個灰頭土臉還能笑得來的男人。
葉臨雲想到衛從齜牙咧嘴地他警告他,警局裡那個跟林見秋走得近的警察明裡暗裡提醒他不應該遷怒林見秋,那個討人厭的話癆嘰嘰喳喳地跟林見秋勾肩搭背……
齊越澤都以還人情的名義給林見秋送過不禮物。
就連他自己,不得不挫敗地承認,林見秋實際確實是個不討人厭的傢伙。
越是有這樣的認知,葉臨雲越有一種無地自容的尷尬與羞愧。
他對林見秋做了很過分的,可林見秋還是救了他。
不止一次。
葉臨雲覺得自己在這一刻變成了啞巴,眼睜睜看著人走近,卻一句話都說不來。
林見秋抬頭看到他,下一打量,隨問候了一句:“二爺這兩天康復得不錯?”
葉臨雲僵硬地點了下頭。
陳西河自從次之後就對葉臨雲沒了好臉色,這時候只有滿臉警惕地在旁邊看著,預備著隨時再衝他臉來一拳。
好在這回葉二爺沒再說什麼討人嫌的話來。
林見秋沒想跟他寒暄,微微頷了頷首便告辭轉身。
陳西河在旁邊問他:“你怎麼回去?我送你?”
林見秋搖了搖頭,掏新買的手機看了一眼,說:“葉老師說來接我。”
他們剛走到路,葉臨雲突然開了:“林見秋,等等。”
兩人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
葉臨雲下意識低了下頭,盯著腳尖看了一眼,才又抬起頭,飛快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說完他又立刻低下了頭,身兩側的手都握成了拳頭,好像剛剛做了件格外艱難的似的。
陳西河挑了下眉,故意反問:“你說什麼?”
葉臨雲咬了咬牙,就在陳西河以為他發脾氣的時候,他重新抬起頭,看向林見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
“對不起。”
林見秋愣了一下,然後“哦”了一聲。
林見秋剛過了馬路,跟陳西河揮手道了別,葉懷霜的車就停在了路邊。
坐副駕之後,林見秋朝馬路對面看了一眼。
葉臨雲還在那兒乾站著。
沒一會兒齊越澤就從某家店裡走來,拎著袋子左右看了一眼找到葉臨雲,然後去拉他的手。
葉臨雲神情恍惚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看清是齊越澤才笑了一下,跟著他往反方向走去了。
葉懷霜幫發呆的林見秋系安全帶。
身側傳來“啪嗒”一聲輕響,林見秋回過神,將手裡拎著的塑料袋放到腿,裡面裝著打包的糕點,他拆開盒子,挑一個來順手塞進葉懷霜的嘴裡。
“桂花糕,像是你比較喜歡的味,走的時候另外打包了一份。”林見秋說道,“是不是沒吃飯?”
葉懷霜“嗯”了一聲:“剛開完會,好順路就直接過來了。”
林見秋問:“下午沒了?”
葉懷霜:“三點去趟實驗室,今天有新的實習生來。”
林見秋看了眼時間,現在才十二點:“那回去吃飯?”
葉懷霜:“回去下碗麵就行。”
他準備開車,扭回頭的時候看到了馬路對面弟弟的背影,想起來解釋了一句:“臨雲最近在做心理治療,情緒還不太穩定,如果他跟你說些有的沒的,不用理他,或者直接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葉臨雲不靠譜的形象似乎已經深入人心了,林見秋覺得他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嗯”了一聲,幫他辯解了一句。
“他剛剛跟我道歉了。”
“真的?”
“真的。”
葉懷霜點了下頭:“這麼大該懂了。”
還沒說完,林見秋又順手給他塞了塊桂花糕,淡淡的桂花香味在車裡瀰漫開來。
林見秋在旁邊笑得發抖,葉懷霜咬著桂花糕覺得舌尖都是軟綿綿的清淡甜意。
車停在下一個紅綠燈前面的時候,葉懷霜忽然想起了什麼:“你是不是快過生日了?”
林見秋只是下意識“嗯”了一聲:“好像是。”
“九月二十三號。”葉懷霜記得還挺清楚,大致算了一下時間,“還有一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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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嗯。”
“什麼?”
“看能不能空來。”
“幹什麼?”林見秋明知故問。
葉懷霜看了眼前面的信號燈,在紅燈倒計時十秒的時候,側過身,飛快地在林見秋的唇邊親了一。
“約會。”他說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