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前往方式是乘坐JR電車。
因為現在不算人流量最多的點，週六的下午，罕見的，電車上還有能提供兩個人坐的位置。
聖誕的氛圍從電車中就可以窺見一斑，且先不提車廂裡乘客的著裝——白石澤秀只是多看了一眼一位聖誕服女孩，就被蘇我霧蓮用雙手擋住了視線——“不許看”。
在今天之前，蘇我霧蓮就說自己可以穿聖誕服裝，不過白石澤秀為了防小人——除他之外的所有異性，拒絕了。
電車的懸掛吊牌上，也都已經換上了全新的聖誕廣告。
《古見同學有交流障礙症》中的古見硝子、女裝的只野仁人，身著露肩的聖誕短裙，短裙之下是她經典的黑色腿襪。
看到黑色腿襪的時候，白石澤秀對比了一眼身邊的肉色保暖神器。
“歡度聖誕，請不要害怕交流，大膽的約對方來KFC吃聖誕套餐吧！”這是廣告牌上的標語。
日本對於聖誕節吃KFC的執念是真的深。
電車哐當哐當的行駛，少女靠在自己的肩頭，窗外沿途是一片燃燒的景象——紅葉疊著紅輪，流轉的風景，像不斷更迭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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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擁擠的狀況也僅僅是持續了那麼幾站，等到兩個人從原宿站下車的時候，月臺上已經很多人，摩肩接踵。
為了避免遇到吃飯高峰期，其次在夜晚來臨之前，趁現在聖誕節的氛圍還不夠濃厚，兩個人決定現在就去吃晚飯，大不了晚上餓的時候再吃個夜宵。
街道上人流不息，在幾個有活動的小廣場，更是已經人頭攢動，偶爾雀躍的歡呼聲，會從裡面傳出來。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he way， Oh what fun it is to ride......”耳熟能詳的《Jingle bells》從路邊的商鋪中傳出，與遠處呼應、包圍、交融。
原宿這個地方主打的招牌並不是美食，所以兩個人隨便走進了一家街道上的居酒屋，點了兩份套餐。
白石澤秀先用紙杯要了一杯開水，然後遞給了蘇我霧蓮：“會長，你先拿這一個暖暖手，我今天沒帶手套。你今天是不是穿的很少啊。”
上電車的前後，他注意到少女一直在往手上哈氣，牽手的時候，的確也感受到了幾絲冰冷的傳遞。
“裡面還有一件打底棉衫，不算太冷。”蘇我霧蓮接過了開水，兩隻手捂在旁邊，臉上露出了愜意的表情，“但是，我的體質就是冷的天氣，手和腳逗容易發涼。”
“我冬天的時候，就算坐在被爐裡，手和腳都暖的很慢，習慣了。”
“這樣啊。”白石澤秀用自己的手背貼著她的手背，感受著不同的涼意。“沒有關係，我手暖的很快。”
“嗯呢。”蘇我霧蓮用力的點點頭，表示對這個說法的認可。
菜品開始陸陸續續上齊，第一道菜是肉沫豆腐，入嘴很滑很嫩，表面有著店裡溫和的柔光，晶瑩透亮。
.....
將聖誕節這裡特供的迷你草莓奶油蛋糕吃掉，晚飯時間也就結束。
坐在白石澤秀身邊的女人正在打電話，此時對著電話低聲說道：“點燈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嗎？我還在吃飯，行，我馬上來。”
看了一下手錶，五點四十三分，白石澤秀和蘇我霧蓮對視一眼，拉住她的手向外面走去。“吃飯吃的太入迷，差點錯過，挑原宿這裡的原因之一，就是為了趕上這裡的點燈儀式。”
冬日的接近六點，太陽早已不見，外面月影綽綽，稀疏的幾顆星宛如即將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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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街道，與原宿應有的繁華不符，寬闊的道路顯得十分暗淡，唯有兩側的商鋪、路燈，在努力的照亮這裡，為大家提供前進的指引。
只有十幾分鍾，白石澤秀拉著蘇我霧蓮向點燈儀式的廣場跑去，跑的時候還不忘提醒：
“會長你看一下地圖，表參道和原宿的交接花壇，我沒帶錯路吧？”
這是一個路痴的自知之明，不然可能這輩子無法抵達目的地。
“應該沒有。”
距離並不算太遠，此時的花壇四周，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密密麻麻。
花壇的中間，各種顏色的花隨意的綻放——山茶、君蘭、蝴蝶蘭、晚山玉等等，正中間的一位看頭髮十分年邁，但精神狀態十分好的老人站在那裡。
身著日本司機服，肩膀上懸掛著紅帶，上面寫著‘點燈者’。
此時手持一根綵線，綵線的那頭是一個巨大的彩炮，彩跑上面還有一個顯示屏，上面在倒計時，還有八分鍾。
兩側下垂的橫幅是上，寫著‘祝大家聖誕節快樂’之類的祝福語。
人群之外，蘇我霧蓮費力的踮起腳尖，想要看到更多的內容——雖然她在女生之中絕對不算矮，但是這樣聚集的情況下，還是十分的吃力。
白石澤秀拉著她，向花壇的遠處走去，走到了人群的末尾。
“這裡，看得見嗎？”
“不能看得完全。”甚至說相對於原本的位置，自己看得更少了，但是蘇我霧蓮沒有說。
然後就看見白石澤秀蹲在了自己面前，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脖子。
這才明白他帶自己走到人群最後面的目的——為了不影響後面的人。
兩隻雖然穿了保暖神器，但還是十分纖細美好的腿，從自己的肩頭伸到了胸前，略帶高跟的馬丁靴，此刻一起一伏，顯示著主人的愉悅。
“會長，把裙子往下拉，我腦袋把它壓住，不可以走光。”
“嗯。”
隨後身軀貼了上來，平滑緊緻的小腹，隔著兩層毛衣都能感受得到。
纖細而又有柔軟的大腿內側，此刻似乎有些緊張，微微用力的夾著白石澤秀的腦袋。
“坐好了嗎？我要起來了喔。”
“嗯。”
白石澤秀站起身，聽見了後面傳來的一聲輕呼。
“怎麼樣會長，兩米多的視角，可以看清了嗎？”
“可以了！”語氣中訴說著興奮，“白石你平時就是這麼看人的嗎？”
“會長我才一米八幾。”白石澤秀笑著說道。
頭髮的兩側被蘇我霧蓮抓出兩個犄角，少女滿懷樂趣的擺弄著。
“別玩禿了喔。”
“嗯。”
兩個人的顏值都是那種，即使單獨走在路邊，都能捕捉路人視線的程度，而現在這樣特殊的組合，讓等候點燈儀式的大家感到驚豔。
微風吹拂下，向後飄揚的長髮，冷豔卻看得出笑意的精緻小臉，以及腿下面，原本身高就極為出眾的俊秀少年，昏黃色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染上暖融融的光暈。
無論後面趕來的，還是原本在這裡等候的，都時不時將目光轉向這裡，甚至有些情侶組合，女朋友也爬上了男朋友的肩頭，不過都避開了這裡，防止被比較。
點燈者老人也朝他們兩個微笑點頭致意。
不過很快，大家被別的事物，抓去了注意力。
下雪了。
點點的白色花朵，從天空中緩緩落下，如音符一般左右搖晃，最後才到了蘇我霧蓮的手心之中。
她將手往下伸，將花朵展示給白石澤秀看。
白石澤秀輕輕的吹了一口氣，雪花逐漸化成了幾滴水漬，“小心手冷哦會長。”
“沒關係，這裡是暖和的。”話音落下，脖子與百褶裙的縫隙伸進了一隻手，剛剛吹化的雪水，流淌到了這裡。
“嘶~”白石澤秀下意識的縮緊脖子，隨後感受到兩側大腿夾的更緊、少女的輕笑聲。
“哇~下雪了誒。”
“是最美好的白色聖誕！”
“快快快，由美，快過來跟我合照。”
......
周圍的路人也在感慨著，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或拍照，或錄影，‘咔嚓’聲不絕於耳。
“在點燈儀式之前下雪，真是一個好兆頭啊。‘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連‘點燈者’老人都笑著說道，最後的詩句是用中文說的，給白石澤秀一種親切感。
雪花藏匿於他斑白的頭髮之間，顯得歲月靜好。
“會冷嗎，會長，我可以把我的風衣給你。”白石澤秀問道。
“不會，沒有關係的。”
紛紛揚揚、漫無邊際的雪還在下著，不過彩炮上的倒計時，已經只剩下半分鐘了。
大家的鏡頭，也都從天上轉向了這裡。
“十！九！.....”點燈者清了清嗓，用健朗的聲音大聲的開始倒計時。
圍觀的群眾們也跟著一起喊。
“三！二！一！點燈！”
彩炮裂開，紛紛揚揚的綵帶，和雪花共舞，結伴而行的向四周飄揚。
這個花壇周邊四條路四個方向，在路的盡頭，不遠處的天空，煙火在這個瞬間向世界炫耀它的美麗。
在嘈雜聲中，點燈儀式的真正意義，道路四周懸掛的彩燈，開始了它們的表演。
從花壇開始向四周輻射，所有之前未曾亮起的彩燈，開始為聖誕節增添動人的璀璨和溫暖。
漫漫燈海，華燈初上，霓虹流光溢彩。
少女的輕微感嘆聲，從背後傳來。
“好看吧，這還只是聖誕嘉年華的冰山一隅喔。”白石澤秀得意的邀功。
“好看。”
‘點燈者’的工作並未結束，而是剛開始，他走到了花壇前邊，一輛停著的觀光電車，坐上了司機的位置。
“想要乘坐的大家，請到旁邊排隊買票，有序上車。”
“想坐嗎？會長。”白石澤秀蹲下身，讓蘇我霧蓮重新回到地面，拍開少女頭上沉澱的雪花，問道。
“想坐，但是，人好多，不想浪費時間在排隊上。”
買票的站口，隊伍已經排成了長龍，而一輛車頂多幾十個位置，而對蘇我霧蓮而言，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貴的。
“將將！”
白石澤秀亮出手機螢幕，上面的二維碼上方，寫著電車觀光。
“這個在網上有預約的，我已經買好了喔，我們上車吧。”買了三張，不過今天估計只能用兩張了。
在港區的活動，白石澤秀其實也買了，貫徹有備無患的思想。
“好厲害。”蘇我霧蓮對於白石澤秀的誇獎，從來就不會吝嗇。
兩個人上了電車，坐在了中間的位置，白石澤秀將最好的靠窗觀景位留給了蘇我霧蓮。
很快，第一班車的所有位置都坐滿了，隨著司機老先生的一句‘發車咯！’，電車緩緩的啟動，沿著道路的，開始行駛。
無數顆燈球被裝點到街邊的櫸樹上，發出溫暖柔和的光輝，樹梢上的光暈，浪漫的氣息縈繞著周圍，風吹著薄薄的新鮮積雪，彩燈搖曳，綵帶肆意舞動。
冰冷的白雪與溫暖的燈光，交織一片的柔美夜色盡收眼底，夢幻至極。
蘇我霧蓮的目光，在窗外的景色，和白石澤秀湊過來的臉中間遊移，都很好看。
想親一口。
“這是我們剛剛吃飯的居酒屋誒。”白石澤秀說道。
電車會繞著這裡行駛一圈，再回到那個花壇，開始接下一班的遊客，所以經過那裡，也並不稀奇。
白石澤秀扭頭看向沒有回應的蘇我霧蓮，看著她呆愣楞的眼神，直到自己轉過頭，才抬起頭說了一句‘嗯’。
瞬間理解了她的想法，畢竟自己有時候也會這麼想，白石澤秀湊上身，在她的嘴唇上輕輕的啄了一口，一觸即分。
隨後兩個人微笑，再重新將目光看向窗外，那家居酒屋，早已消失在後頭。
雪下的勢頭比最開始要大了一些，為東京染上一層白霜，與閃爍的霓虹互相擁抱。
“大家。”司機位置的‘點燈者’老人，在車開進了一條小路中的時候，突然說道，“看向窗外，知道這裡是哪裡嗎？”
兩側是牆壁，上面用彩燈繪造了愛心、丘比特、以及許多關於愛情的句子：
沒有你就沒有我將來的藝術，如果非要在你和藝術之間選一個的話，我會欣然的放棄藝術的。——谷崎潤一郎
我想變成那陪著疲倦的你一直看海的小小的白的椅子。——齋藤芳生
今晚月色真美。——夏目漱石
......
白石澤秀認識的，不認識的作家，他們的一些情話，都鐫刻在這裡的牆上。
“這裡是竹下通的愛之街，在這裡親吻，可以得到愛的祝福，如果是相愛的人，請不要在乎，大膽的親吻吧。
可惜我的老伴現在不在，不然我一定現在就停車接吻。不過今天的最後一班車，我也會帶著我的老伴來這裡的。”
老人笑的很爽朗。
乘客們還在猶豫，有些人是一個人來的，或者結伴但是是同性的好友，此刻他們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只是想要出來看個聖誕夜景，沒想到還要強行的吃一波狗糧。
而中間位置的某一對，在老人說完話的那一刻，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擁抱在一起，期盼著愛之街的祝福。
不過就算沒有祝福也沒有關係，反正一定會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