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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1 鎮邪

造勢輕而易舉。

至於今夕是何年,自然無需當即問詢。

道宗門徒很快就會給予答桉。

“七日有餘......”

“倒是不久。”

“時間流速的差距大概是十倍左右,但是穩定與否尚不可知。”

“看來自我飛昇之後,黑潮便已窮盡一切,竭力反撲,而萬朝將士也已鏖戰七日之久。”

“怪不得他們第一時間懷疑我的身份。”

七天。

太快了。

截天武神飛昇萬千年來音訊全無,直到道宗成立,寧洛才假借截天之名,昭告了他的存活。

世人想當然便會以為飛昇歸來絕非數日之功,因而不敢相信,寧洛七日便可迴歸現世。

那麼懷疑也就理所應當。

但對寧洛而言,七日......短了些。

雖然時間流速的差距已經夠大,然卻並沒有寧洛想象中度日如年這般大數字的震撼。

望星界只是個沒有真正飛昇者的世界,然而時間流速卻只有十倍......

那倘若某片天地掌握了飛昇的奧秘,時間流速會否更少?

或者,考慮到太宇的真容,會不會十倍時間流速的症因並非望星界,而是寧洛觀測的角度?

寧洛無暇細想。

再拖延下去,中都聖城擋得住,但是四百城塞卻是未必。

虛空於無聲間撕裂開來。

寧洛身形一閃,驟然間消失無蹤。

只不過目的地並非地脈界核,而是四百城塞。

在了結一切之前,寧洛還有想要觀察的東西。

赤霄城。

戰況危急,然道宗門徒卻只是固守一隅,對天外的黑潮坐視不理。

城塞高出,龍袍垂地。

赤霄王一語不發,長跪不起。

沒人注意到不遠處士兵中的黑影,即便近在遲尺,寧洛的身影也彷若無形。

“咦?”

寧洛有些意外。

“堂堂赤霄王,跪一個道宗死士?”

“記得赤霄王還是個挺賢明的君主,而且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仁君......”

寧洛清晰記得,赤霄王很擅於扮白臉,與提議苛政的臣子暗相呼應。

他並非軟弱之輩,更不該怯懦如此。

所以這一跪,必定有著超乎尊嚴代價的目的。

不久。

寧洛終於知悉,一切都是因為風隱閣傳出的訊息。

白楊讓風隱閣探子宣稱,他們從道宗門徒口中得知了那位宗主的意願。

原意如下。

[道宗宗主見難獲世人信任,萬朝生靈自尋死路,早已心灰意冷]

[之所以仍舊苦心孤詣,尋求破局之法,不過是在意道宗門徒安危]

[但近來世人對道宗口誅筆伐,想來將來道宗門徒勢必難逃眾口鑠金]

[故此,宗主決意嘗試飛昇]

[傳言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因而若飛昇功成,道宗宗主便會帶門徒一同遠去]

[若飛昇不成,便與望星同葬,讓愚庸與望星萬千載歷史一同掩埋]

不論相信與否,至少這一秘聞足以攪動望星風雲。

四百城塞中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似乎無論寧洛飛昇成功與否,他們的結局都已然註定。

世人只能寄希望於訊息的謬誤,希望那不過只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謠言。

然而......

道宗門徒只守不攻,更不與城塞守軍合謀,卻是側面印證了秘聞的說法。

“這手牌,打得不錯。”

寧洛聽得秘聞全貌,心知那是白楊手筆。

想法屬實不錯,因為道宗死士不會違抗寧洛的指示。

他們很清楚,這世間有能力解決黑潮的,唯有寧洛。

那所謂的彌天鎖陣,不過是守禦城塞的保護措施,沒法根治禍患。

外出掃蕩勢必無功而返,與其浪費時間,不如養精蓄銳。

萬一城塞被黑潮攻破,他們也能背水反攻。

白楊利用了這一點,營造出寧洛想要拋棄這片天地的氛圍。

而道宗門徒本就忍受著愚庸的口誅筆伐,又如何會替謠言辯駁?

先前的叫囂不復存在。

時局變得格外尷尬。

寧洛飛昇之前,道宗竭力為萬民謀求渡劫之法,然而面對的卻是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寧洛飛昇之後,道宗門徒眼看著便要拋卻萬民,但眾生卻不得不誠心認罪,乞求原諒。

沒人膽敢再說半句道宗的惡言。

但凡被鄰里聽見,勢必會被檢舉懲戒。

因為當世人眼見寧洛超脫飛昇,便已然明白,那是他們活下來的最後希望。

即便是那位擁有飛昇之姿的道宗宗主,也認為唯有飛昇才可能夠拯救望星。

但除他以外,望星界還有人能夠飛昇?

沒有。

所以,他是唯一的希望,這一點母庸置疑。

智人並不容易教化。

不是因為他們比野獸更具理智,而是因為他們更容易被情緒擺佈。

所以能夠反制這一點的,絕不會是慢條斯理的遊說,而且更加深刻的情緒。

白楊藉此想要做到的事情......

寧洛大抵是明白了。

不過比之更加重要的,是寧洛足以藉此確認,白楊的確有維繫秩序的打算,而且也並不愚鈍。

甚至相較於寧洛,他對望星界的瞭解明明更加淺薄,卻最後得出了相近的結論。

還想到了切實可行的方案。

“挺好。”

“這樣試煉中最難解決的一環,算是搞定了。”

資訊,實力,治世。

無一疏漏。

一切準備周全,飛昇的道途也已然明晰。

那就沒必要再浪費多餘的心力。

這片演算出的天地究竟會有怎樣的未來,寧洛並不在意。

至少他沒有對時局坐視不理,至少他已經盡力嘗試干預。

世人能否認知到他們的謬誤,那不是寧洛能夠望見的未來,當然這所謂未來,他並不關心。

“該結束了。”

寧洛收回目光,沒有搭理那長跪不起的赤霄王。

他只是澹漠傳音,告知了道宗門徒,關於彌天鎖陣的圖解,已然掩藏在高牆旁的樹下。

這一次,就不需要再親力親為了。

四百城塞,是天命給予望星界的饋贈。

彌天鎖陣,是寧洛對無罪之人的仁慈。

所以望星界的未來究竟如何,最後,也理當由世人自己決定。

這些向死而生的道宗門徒,究竟會如何處理彌天鎖陣,又該如何讓萬朝子民信服......

那是他們該考慮的事情。

至於寧洛......

寧洛該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去斷絕黑潮的源流,將死氣,從地脈中連根拔起!

而這......

對現今的寧洛而言,輕而易舉。

地脈界核。

虛空躍遷的波動不再如此前那般明顯。

寧洛彷彿從水波中踏出,身後盪滌著虛空的漣漪,轉眼如雲煙散去。

但侵佔地脈的死氣母體對外敵尤其敏感,早已察知危機的漸近。

譁——

巨浪排空!

無盡黑潮如海嘯般騰湧而起,無數只蠕蟲與冥鼠在浪潮中躍動,伺機待發!

然而迎接這漆黑狂潮的,卻不過是一縷輕念。

“太虛。”

虛空驟然間撕裂開來!

只是那彌望幻境的裂隙不再連通晦暗的亞空間,而是徑直通向了空無的太宇。

彷彿一座巨型的絞肉機從天而降,霎時間便吞沒了漫天的黑泥!

然而那道孤身孑立的身影,卻壓根沒有在意黑潮與冥鼠的結局。

寧洛甚至還有閒心放開神識,使役道身,探了眼裂隙盡頭的太宇。

“嘖。”

“怎麼還是什麼都沒有......”

古怪。

即便是在地脈界核展開太虛,寧洛眼前依舊滿目虛無。

此前的星河與穢童始終不曾復現,不過這也讓寧洛更加確信了先前的判斷。

果然,太宇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空間。

他仍舊不曾洞徹真正的太宇。

只能說......有些遺憾。

思緒收回。

寧洛的視線再復望向黑潮,不過面前早已空無一物。

只剩下天際盡頭的龐大黑影,還有那空空蕩蕩的袖袍。

守陵人甚至沒有發聲。

因為智慧告訴它,它已經沒有發聲的必要。

甚至這次它都沒有向寧洛宣告,這片天地終將走向潰滅。

是因為序列之爭的死氣母體實力不如試煉演算?

想來並非如此。

因為在太虛裂隙吞沒冥鼠的同時,寧洛便已然察知到虛空的動盪。

“還是動手了啊。”

“但它好像也暴露了。”

死氣母體明明撕裂了地脈和太宇之間的甬道,卻沒有宣判望星界的死局。

這足以證明,它的知識讓它明白,如今身為飛昇者的寧洛,有能力處理這一變局。

換言之,就是破鏡重圓,有戲!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黑潮的“心思”,倒是還挺好猜的。

既然如此,那寧洛自然無需過多擔心。

他不僅無懼於虛空甬道的潰滅,反倒是心中更多了幾分好奇。

這一次......

死氣母體撕裂的甬道,究竟會否連通那片沉晦的星河?

不過,最好還是不要再和那只穢童對上眼就是了。

因為寧洛可以確信,即便是飛昇後的他,也並不具備與之交手的實力。

而且,冥冥中的因果牽連,似乎不會因為區區演算而斷裂。

總之,只要最後的結果不是矩陣告知,那片空無的星河只是系統算力不夠,所以沒有演算出來就行。

要真是這種荒唐的理由......

那寧洛怕是得道心崩潰一會兒。

“應該不至於。”

“太宇不可能那麼淺薄,就算我推論有誤,但至少太宇也絕非單純的三維空間。”

“你要真說什麼算力不夠......”

“我反正是不信的。”

要真是這說辭的話,那寧洛更相信是矩陣在刻意掩飾,反正絕無可能是太宇的正解。

心理建設已然做足。

至於死氣母體,也自不可能引頸受戮。

守陵人的身軀幾近液化,彷若一灘渾噩的爛泥,無所顧忌地湧向寧洛!

蛇發延展出億萬根觸鬚,悄無聲息地潛入虛空。

這種小動作,自然難逃寧洛法眼。

寧洛微眯著眼,心中澹笑:“觸鬚末端潛入虛空,是想要拼一線可能,找機會侵蝕我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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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挺好,顯然是黑潮的狩獵本能給出的勝算最高的決策。

但這最高的勝算......

恐怕,也幾近於零。

“太虛。”

故技重施。

然而塌陷的虛空依舊輕而易舉吞沒了守陵人的幽影。

它根本無從應對。

太虛其實並不算強。

因為它不會滅卻物件的形體,更不會抹除對方的意志。

它只是讓虛空泛起漣漪,讓坍縮的亞空間將對手吞入太宇。

過程中的碾壓足以讓弱者頃刻斃命。

不過,也自然無法傷及飛昇者分毫。

說到底這就是種降維打擊,對囚於箱庭的凡夫而言,是無論如何也沒法抵禦的絕技。

更何況,常人還難逃天地法理的引力。

因而當他們被太虛捲入太宇,也絕無可能藉此遁逃,只會被太虛和引力反覆拉扯,就像......

粉碎機裡的紙張。

不過黑潮至少與凡夫有別。

因為縱使黑潮被碎紙機碾壓成渣,它的意識依舊不會就此潰散。

所以,還得添一把火。

寧洛掌心虛握,漠然低語:“業火祭道。”

平靜無波的語氣,卻足以在死寂的虛空中掀起滔天的業火。

蒼白的火焰剎那間盈滿整片地脈,甚至吞沒了那道孤身孑立的黑影!

除惡務盡。

對於這種輕易便能死灰復燃的惡蛆,也自然不能有分毫留情。

業火彌湧,黑盡飄散。

不過片刻時間,守陵人的殘軀便已然再不存些毫痕跡。

那些遁入虛空的觸鬚也無一倖免,像是焚盡的紙片,轉瞬消弭。

這已經不是同一個維度的實力。

旁人飛昇之後能否這般,寧洛倒是還沒見過。

但反正他現在算是明白,究竟何謂仙凡有別。

不過,還沒結束。

寧洛索然無味的收回目光,繼而望向那些連通太宇的裂隙。

那麼問題來了。

這裂隙,究竟該如何修補?

以及......

“地脈的甬道......”

“通往的地方,到底和天外有何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