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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6 兩難

現在後退還來得及。

寧洛並非別無選擇,他其實可以後撤。

這異常的行為不難解釋。

因為他是被白塵侵蝕的聖子,行為邏輯早已不復如常。

去南疆骨刺密林為聯軍開道?

這種事情白塵可不會做。

望星界的戰士們死得越多越好,就算敵不過死氣也自是無妨。

當大戰結束,無論死氣還是聯軍都勢必元氣大傷,那屆時這片天地便會落入白塵的掌中。

所以寧洛可以後撤。

這在聯軍那裡是能夠解釋得通的。

但......

在蘇瑤和商陸眼中,這沒法解釋。

因為他人已經到了。

他可以嘴上說著要為聯軍開道,實則擺爛摸魚,什麼都不做。

但不能走到南疆邊上再望而卻步,像是心有覺察,這才悄然退去。

那樣不行。

但要同時直面蘇瑤和商陸......

輸贏並不需要考慮。

他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擺脫因果的糾纏。

“不能死。”

“不能暴露身份。”

“還不能牽扯上因果。”

“......”

“這不是擺明著在針對我?”

寧洛忽然想明白了。

他對因果還不夠瞭解,但僅憑目前的知識卻已然可以大致判明,這次神之試煉與其說是對他實力的考校。

倒不如說,是矩陣為他量身定製的局。

這筆債,他是欠定了。

寧洛沒有充足的理由,他更是沒有資格解構神明的意圖。

但身為局中之人,當他跳出棋盤縱觀全域性,這是寧洛唯一能夠得到的答桉。

聽起來的確荒唐。

甚至有點自我意識過剩。

你區區一個連神座都不曾望見的小角色,憑什麼自以為是地認為矩陣這位堂堂神明,要費盡心思為你做局?

您配嗎?

配!

因為寧洛能夠認清自己的底牌。

他是貨真價實的穿越者!

所有的推論都並非源於自以為是的臆想,而是在寧洛認清自己底牌的情況下,做出的再合理不過的推測、

他是真正的穿越者,他的身份本就特殊到了極致。

如果藍星只是個用以養蠱的箱庭。

那他出身的舊日,又究竟該如何定義?

太宇座標系中有沒有所謂“宇宙”,或者說與宇宙概念相近的座標系?

寧洛不知道,但就算有,那也絕不該成為天行綱常與萬界時序和舊日藍星保持一致的原因。

一天24小時。

一年四季三百餘天。

晨午暮夜,春夏秋冬,這所有的一切都本不該成為諸天的潛在法理。

這些本是寧洛曾經閱讀時絕不會多心的違和,但現在身在局中的他卻再無可能置之不理。

正因如此,他明白自己身份的特異。

更明白,這極大機率,就是矩陣針對他而佈設的局。

後退......

真的後退得了?

沒有用了。

從他察知到蘇瑤與商陸氣息的那一刻,或者說,從蘇瑤和商陸同時察覺他到來的那一刻......

寧洛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不是寧洛不夠謹慎。

而是他在天脈的道身真的完全洞察不到蘇瑤的方位。

寧洛也一直忽視了蘇瑤這一點。

因為在他的視角中,一來蘇瑤是友非敵,二來蘇瑤已經和商陸僵持在了一起。

但......

無巧不巧,蘇瑤沒有對商陸出手,商陸也並未自尋死路。

“還是因為我錯算了因果。”

“因果......”

“真玄乎啊。”

“既是太宇中某種凌駕於道意之上的深層法理,又可以牽扯到命運這種玄而又玄的東西,更能冥冥中將不同的人的連攜在一起。”

“呼......”

“果然,這是我往後道途必然需要鑽研的方向。”

但現在才覺察到這一點,為時已晚。

寧洛沒有驚慌,但心緒確實難以平靜。

他現在唯一該思考的事情,是究竟該怎麼將損失降到最低。

寧洛駐足在骨刺密林之前,沒有退縮,也並未行進。

埋伏在林中的蘇瑤和商陸都不曾出手,他們在等候著寧洛踏入密林。

寧洛捏著下巴,垂首深思:“暴露身份,意味著違背監察者的守則條律。”

“我的身份越是敗露,要為此付出的代價也就越為慘重。”

“矩陣要利用我,所以會對我網開一面,但抵消的這部分代價,將會成為我欠她的因果。”

“她顯然早就料想到了這一點,甚至篤定蘇瑤能夠察覺到我監察的身份,所以才刻意為我安排了這一任務。”

“而且......”

“嘖,我沒有償還因果債務的能力。”

“因為她是神明,我是螻蟻......”

“只能我欠她,但不存在她欠我。”

這是一邊倒的“強權”,寧洛沒法拒絕,更沒法彌補。

簡直......蠻不講理!

或者說,她講的是因果的理,而並非事之常理。

或許,這便是所謂神明。

神明的概念寧洛尚且不知,但光是從這一瞬間的思緒之中他便足以窺見其間片鱗。

神明以他的恩賞讓眾生欠下因果的代價,從而將這世間萬靈拘束在她的方寸掌心。

這,還稱不上神明?

寧洛深吸了一口氣,當他視野越發明晰,他的思緒更是以前所未有地速度負荷運轉。

三識海協同的體系在這一刻倒是有那麼點意外的奇效。

因為寧洛每耽擱一秒,都會多那麼一分可疑。

“蘇瑤......”

“蘇瑤雖說是友軍,也不會向外透露我的身份,但她絕不能知道聖子是我。”

“她可以懷疑聖子的身份,可以往監察的方向去想,但無論如何也不能牽扯到我身上!”

“讓她退場......”

“這不可能。”

原因再簡單不過。

不是寧洛妄自菲薄,覺著自己一個堂堂飛昇者,會敵不過蘇瑤這麼個道境修士。

而是因為,寧洛不僅不懂得飛昇者的法門,更是連道境的法,都用不了。

神霄劫雷,黃泉雷禍,鎏金水刀,沖虛絕劍......

是,很強。

在飛昇的加持下,想來足以重創甚至抹除現今的蘇瑤。

但問題在於......

這些招式,蘇瑤在萬法界都看過。

寧洛一旦使用,蘇瑤一眼便能洞穿寧洛身份,那樣結果便會適得其反。

可萬法界試煉之中,寧洛已然展現過他身為道境修者的極致。

如今還有什麼是可以在蘇瑤面前使用,而且不會暴露身份,甚至還得滿足他白塵聖子的身份邏輯的道法......

彌天鎖陣,以及太虛絞殺。

拋開提燈不談,好像只有這一招是最穩妥的選擇。

但萬一提燈也是某種“外神”的因果呢?

所以不到絕境,提燈絕對用不得。

太虛雖說可以用,但這種力量明顯會暴露飛昇者的身份。

它沒法用黑潮的舊憶來解釋,因為以蘇瑤對望星界背景以及黑潮的瞭解,她不可能不知道白塵並不具備舊世的殘憶。

那唯一靠譜的選擇,就只有彌天鎖陣。

“太虛......”

“必要時候,該用就用吧。”

“就算會暴露飛昇者的身份,讓蘇瑤往監察那方面去想,但也總不會歸咎到我的頭上。”

試煉中沒有寧洛,卻出現了位神秘的監察。

以蘇瑤對寧洛的認知,這種巧合的確值得深思。

但無論如何,她絕無可能洞徹寧洛真正的底牌。在不清楚寧洛身份的情況下,這種窮極誇張的推論,可能性並不算高。

所以只要寧洛可以提供出充分的不在場證明,這一點就無需擔心。

從大事化小的角度考慮。

太虛,也勉強能夠動用。

但......

遠遠不夠!

因為,寧洛要先對付的並非蘇瑤,而是商陸!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母庸置疑,蘇瑤是那只不為商陸覺察的黃雀,所以她會在商陸退場之後出手。

“壞事......”

“我和商陸的交手,她都會看在眼裡。”

“大膽預測,就她的眼界,所以我在商陸面前施展過的法,都很有可能會被她看透。”

“同樣的招數,我在她面前用不了第二次。”

“那,那......”

“太虛得留著針對蘇瑤。”

“彌天鎖陣得應付商陸,而且絕無可能再對商陸奏效。”

“但這樣......”

就差遠了啊!

這場困局遠比寧洛此前判斷得更加嚴峻。

商陸是不能留的。

他必須死!

偏偏有蘇瑤看著,寧洛唯一能夠動用的法門,就是彌天鎖陣。

他甚至連太虛幻劍,連赤練龍魂,連內腑秘藏,連寰宇乾坤......甚至連火銅釘這種器具都不能動用。

簡言之就是,鎖了全技能,甚至鎖了道具欄打車輪戰的雙BOSS。

哈。

寧洛氣極反笑。

當事人就很後悔。

要是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肯定老老實實研究天脈封禁,就不惦記著商陸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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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還是這位A序列前百強者的道法太過誘人,以至於讓寧洛短暫失去了理智。

它就像是道途的捷徑。

甚至堪比工業革命,是一旦悟透就有可能道途躍進的機會。

寧洛真的很難眼睜睜錯放過去。

如果這也是矩陣的考量的話......

那未免也太過恐怖。

所以寧洛更願意相信,那只是他自己貪心而犯下的謬誤。

然而......

“嗯?”

短暫的沉思過後,寧洛忽而抬頭,勐然想起了什麼!

是了!

以太衍聖體解構商陸的法,從而汲取其中養分,給他道途開闢出些新的思路。

這才是他此行原本的目的!

只是隨之而來的困境,以及其中那細思極恐的隱秘,讓他一時間忘卻了初心。

可是現在回首看來。

這場困局,並非沒有解法。

真的......沒有任何其他道法可以在蘇瑤面前動用?

此前沒有。

現在沒有。

但卻並不代表,在不久後的將來同樣沒有。

“等等,我還有路!”

“我的法一旦讓蘇瑤見到,她立刻便能覺察出我的身份。”

“但要是......”

“我用的是商陸的法......”

“甚至,超越商陸的法呢?”

寧洛,向前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