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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擲(21)

章二十二孤注一擲

在關山雪身後還有一人,白衣細劍,神色漠然,正是曾與杜春交過手的指揮陳寂。杜春見是他,心頭悄然一驚。

門外寂靜如常,關山雪輕一擊掌,廟門無風自開,只見門外一隊雲陽衛排列分明,錦江門和青林莊一眾人等均已被擒拿,昨夜守在廟門之外的杜春心腹也在其中。

關山雪並不言語,笑吟吟看著杜春。

杜春面如死灰,手攥成拳又緩緩鬆開,終是長嘆一聲:“罷了,大頭領,你放了我的人,我將冼紅陽交給你。”

冼紅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關山雪卻微微一笑:“杜門主,你當自己是無罪之身麼?”

杜春怒道:“大頭領,你何必逼人太甚!”

關山雪笑道:“你既幫了朝廷欽犯,早該料到有這麼一天。莫說是你,青林莊中人以及莫尋歡,你當哪一個人走得了!”

杜春咬牙不語,半晌冷笑一聲:“莫尋歡,你害得我好苦!”

這一句聲極悽絕,在場諸人心中皆不由一動。

一聲未了,她忽然抽出腰間匕首,朝著冼紅陽心口便刺,這一招毫不容情,冼紅陽一時驚住,竟未及閃躲。

冼紅陽雖是必死無疑的欽犯,但無論怎樣,最好還是能將他活著押解入京。陳寂站在關山雪身後,見狀不妙,細劍揮出,斜挑杜春右腕。

細劍與匕首相交,甫一接觸,陳寂頓覺不妙,那匕首上似有一種強大粘力,緊緊吸住劍身不放。那柄細劍本來就輕,杜春用力一振,細劍連著匕首,一同飛了出去。

那柄匕首並非杜春先前所用,竟是磁石所制。

杜春賺得陳寂兵刃脫手,隨即毫不遲疑數掌擊出,雪心堂劍術超群,拳腳卻極是平常。數招之後,陳寂已然左支右絀。與此同時,冼紅陽幾枚霹靂雷火彈出手,煙霧升騰,“轟”的一聲,廟門也被震塌了半邊。

縱是關山雪武功絕頂,當此時也不由縱身後躍。他揮衣袖撥開眼前煙霧,視線清晰後,這才看到陳寂已然被擒,而廟門遭受炸藥之力震塌,屋頂落下數塊大石,擋住門口,恰把一個關山雪關在了廟中。

杜春已執銀鞭在手,雙目炯炯;冼紅陽手中握一根竹棒,亮一個架勢,正是青竹絲的起手式。

關山雪不慌不忙,微微一笑:“二位莫非是要背水一戰?只可惜廟門雖然被堵,以雲陽衛之能,最多阻得一刻,在這一刻之內,二位便想拿下我?”

杜春冷冷道:“單我二人,也許不能。但若加上一個他呢?”

一個他字出口,屋頂一片暴雪忽然撲天而降,飛雪席捲破廟,迫得人心神皆寒。關山雪眼神為之一變,喝道:“原來是你!”

他縱身而上,身形快到無與倫比,直入其中,那片飛雪原來是一片劍光,霎時間只聽錚然一聲長響,隨即一道血紅光芒自飛雪中乍現而出。兩道人影驟分又合,飛快地又戰在一處。

那正是關山雪與先前潛伏在屋頂的飛雪劍葉雲生。二人一輪快劍相交,雙刃在那一瞬間也不知交鋒了多少次,聽到眾人耳中,只餘錚然一聲長鳴。

這一輪交鋒下來,二人皆知對方與己劍法只在伯仲之間,誰也不敢有半分鬆懈。葉雲生更是自知時間十分有限,上前又是一輪快劍搶攻。

關山雪冷笑一聲,瞳孔微縮,手中長劍血光爆射,亦以快劍相對,口中喝道:“好個飛雪劍葉雲生!”

又一輪快劍相對,杜春與冼紅陽在一旁本欲上前相助,但這二人速度實在太快,旁人根本沒有任何插手餘地。

幾點鮮血迸飛出來,極細微,其中一絲甚至濺到了冼紅陽臉上,他伸手一抹,暗道究竟是誰受了傷?卻見面前二人白衣上均是紅絲橫流,也不知是哪一個身上的血。

杜春注意的卻非是這個,她一直關注外面情形,此刻廟門被堵,門外聲音不絕,但井然有序,眼見場中兩人鬥得正酣,她不由憂心不已。

暴風驟雨般的又一輪快攻下來,葉雲生也知時間拖延不得,他後撤一步,眼神專注至極。

關山雪見他神色特異,已知其詳,他劍交左手,右掌掌心赤紅,暗運玄功。

葉雲生凝心靜氣,手腕一翻,他手中長劍竟似跳躍數下,一層光華燦爛躍然劍身之上,雪色光芒鋪天蓋地,劍光強盛到了極處。

一旁的杜春驚叫道:“快雪時晴!”

數年前,薛明王一隻右手正是斷送在這一招下。

關山雪長劍亦不曾正面攫其鋒芒,他玄功運轉,未曾一瞬,掌心赤紅已如硃砂一般,一掌擊向劍招光華。

極招相對,劍光掌風奪人雙目,廟中佛像本已腐朽,被這兩股大力一震,轟然一聲倒塌下來。

二人身形交錯,關山雪收回右掌,劍指前方;葉雲生拄劍於地,終於按捺不住,向前踏出一步,一縷鮮血緩緩自口角流出。

絕頂高手的對決,葉雲生終於還是遜了半籌。

見此情形,杜春與冼紅陽雙雙搶攻,關山雪尚未將二人看在眼裡,右掌再揮,兩掌擊出,就在這時,一股柔勁忽然自身後無聲無息襲來,勁力雖然不大,卻是避之不開。

關山雪方擊敗了葉雲生,心中未免有些大意,加上他這時掌襲冼杜二人,前勁未歇後勁未至,正是功力運轉的一個空白期。那股柔勁巧妙一帶,竟將他帶退了數步。

這對於關山雪而言,是何等侮辱!他劍還右手,一劍刺出,那股柔勁卻巧妙一轉,劍身被帶得一偏,他身子也隨著一歪,恰迎上那股勁力的主人。那人卻並未藉此襲擊,只是右手一託一帶,隨即後退。

關山雪何等能為,竟然噔噔噔連退了七八步,若非強自按捺,只怕便要跌坐在地,只一瞬間,他臉色已然慘白如紙:“越衛晴,你!”下一個字已經說不出來。

越贏神態自若站於他對面,若不是頭上身上木屑泥塵無數,這氣派便是無懈可擊。

電光石火之間,他那一託一帶,卻是送入關山雪口中一枚藥丸。

冼紅陽、杜春、葉雲生幾人均是又驚又喜,正欲上前詢問,卻聽門外響聲不斷,原來雲陽衛就要攻破廟門。

越贏不及招呼,先向關山雪道:“號令他們先行退開!”

關山雪慘白的面色又白了一分,這些年來何人向他這樣下過命令?越贏又補了一句:“你應知你方才吃下的是什麼!”

關山雪冷冷一笑,一振白狐裘,終於不再支撐,緩緩盤膝坐下。

“你們暫且退下,沒我命令,不得入內。”

這一句話他乃是運了內力說出,否則門外之人難以聽清。一句說罷,大口鮮血自他口中不斷地湧出來。

“哈,沒想到越同知手中也有山河破這般的毒藥。”

山河破號稱“天下第三”,是天下難尋的奇毒,雖然它不如寒水碧、紅眼兒一類毒藥無色無味,但毒性猛烈迅速之處,卻遠超以上數種。就算是關山雪這樣功力深厚的高手,若無解藥,最多也就能支撐上一炷香的時間。

越贏不答他問話,只道:“大頭領,你曉得這藥是什麼。大家臺面上說亮話,我提一個條件,決不苛刻,若你同意,解藥當即奉上。”

關山雪橫劍膝上,緩緩道:“若我不同意呢?”

越贏笑道:“若不同意,一炷香時間,大家一起死了便罷。我亦知犯的是砍頭罪名,怎樣都是一死。”

關山雪道:“你且說來。”

越贏道:“青林莊、錦江門以及一路涉及其他人等,雲陽衛不再追究。與此同時,我們也不再保護冼紅陽,若你同意,解藥便可給你。”

這條件聽起來似乎苛刻,但其實是對雲陽衛有利,若無這兩大門派保護,一個冼紅陽又何足道哉。

一旁的前丐幫幫主聽得一怔,但他想到不再牽扯這些朋友,心裡倒是松了一口氣。

此時距一炷香時間已經不遠,關山雪胸前一片狐裘被染得鮮紅,他呵呵笑了兩聲,終是道出了一個“好”字。

越贏手掌一翻,遞過一枚紅色藥丸。關山雪服下藥丸,按膝默默調息,又過了一刻時間,這才慢慢站起,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天下第三,果然名不虛傳。”

越贏道:“山河破解藥需要服食兩次,第二枚,大頭領明年此時派人到青林莊來取便可。”

關山雪面色一變,但並未多說,只道了聲:“好。”

他解開倒在一旁的陳寂穴道,揮掌擊開搖搖欲墜的廟門,一振白狐裘,走了出去。

出門之時,眾人隱約見到,他嘆息著撫摸了一下腰間的血玉簫。

由樂遊原至錦江,這一段路程,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人字大頭領依約釋放了錦江門與青林莊中人,山河破藥性太烈,縱然有解藥,對自身損害仍是極大,關山雪將雲陽衛交予陳寂代管,自己暫去調息。

陳寂撤下四周雲陽衛,隨即來到杜春面前,顯然是將她當成了這一小撮人的頭領,道:“明日,你們各行各路。”

杜春一怔,隨即微微一笑,道:“多謝陳指揮成全。”

越贏當時與關山雪約定,說的是不再保護冼紅陽,但陳寂如此說,顯然是又給了眾人多一天的時間。

一句既了,他轉身而去,一身白衣在風中頗顯伶仃。

方才一戰,他本被杜春與冼紅陽聯手算計,卻並未難為他們,杜春看他背影,若有所思:“這人倒是雲陽衛中一個難得人物。”

越贏笑道:“若不出色,關山雪也不會將人字一支交他代管,我們走吧。”

四人來到錦江門江畔一處據點暫作休息,這才有時間細述彼此經歷。

首先要問的是自然是葉雲生,事實上從越贏到杜春,沒一個知道這人到底是如何神兵天降到錦江江畔,若沒有他,莫說之後的賭局,杜春和冼紅陽只怕已送了性命。

葉雲生卻道:“前幾日阿莫叫我來的。”

要不是腿傷不便,冼紅陽幾乎要蹦起來:“莫尋歡?他在這附近?”

葉雲生反而奇道:“你們竟不知道?”

這下越贏也大皺眉頭:“這人受了傷,動不得手,不去北疆養傷,怎的還四處亂跑。”

葉雲生驚道:“阿莫受了傷?他雖傳書給我,卻並未說到此事。”

越贏嘆氣道:“你知道他那臭脾氣,怎會說這些。葉子,你不會是不知發生何事就過來了吧?”

葉雲生老老實實道:“確實不知,還望大哥說明。”

一旁的冼紅陽不由好笑,卻也讚歎飛雪劍實是坦誠重義。這一邊,杜春便將前後諸事一一講述,聽到冼紅陽昔年紅牙河一戰時,葉雲生不由肅然,起身向冼紅陽施了一禮。冼紅陽大是惶恐,還禮不已。

說完此事,又說到昨夜賭局,那時杜春設計背水一戰,擒下關山雪以為人質。她派手下與葉雲生聯絡,一方面靠錦江門與青林莊眾人拖住雲陽衛,另一方面葉雲生則藏在屋頂之上設伏。關山雪生性驕傲,若知他們已入轂中,多半會親身前來。

這不是最好的計劃,卻是唯一的辦法。事實上若非越贏驟然出現,三人只怕也被關山雪一鍋燴了。

杜春講過自身經歷,又向越贏問道:“大哥,你是怎麼趕到這裡的?”

越贏笑道:“我看你們幾個實在鬧得不像話,所以出來英雄救美。”

杜春嗔道:“大哥!”

越贏哈哈一笑,這才說起自己經歷。

那一日他本與杜春約定在黑石嶠見面,未想關山雪竟然親身來到。雲陽衛密佈如網,眾人會合不易。他暗道此刻雙方力量已然懸殊,自己不如隱於暗處,反倒可以有所作為。

杜春對錦江門中人下令時,他恰在附近,聽到杜春計策,亦知她這一戰也是拿了命去賭,又想關山雪武功奇高,縱是加上自己,在一刻之內打敗他也非易事。於是悄悄躲入佛像之後,以圖時機。

就連葉雲生與關山雪極招相對,震塌佛像,他也按捺著未曾現身。直至關山雪擊敗葉雲生,再攻冼、杜二人,這才出手,一擊而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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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講完,杜春長出了一口氣,道:“大哥,你也真夠能忍。這幾天不知你訊息,著實令人擔心。”

越贏呵呵一笑。

一旁的葉雲生卻一直皺著眉頭,忽然道:“越大哥,我不懂,你怎會有山河破?”

越贏笑道:“幾年前,某人給我的。”

杜春笑道:“莫尋歡?”

越贏一笑點頭:“還能有誰,當年也不知他怎樣得來。”說著不由感慨,“這丸藥,我實在是沒想到能有用它的一天。”

葉雲生依然皺了眉頭,道:“這藥太過狠毒,下次見到阿莫,我要叫他謹慎使用。”

越贏笑著拍拍他的肩頭,道:“這藥難得的緊,阿莫手裡也未見得有第二丸。”

冼紅陽在一旁聽了,暗想這位江南第一劍客也是莫尋歡的朋友,個性怎麼如此拘泥?真是奇怪。

尾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

其實還有很多事需要解決,比如江南的一路應當如何行走;比如為何越贏精心籌劃的路線,方一出門就被雲陽衛得知;比如還有個如影隨形的陳鷹跟在他們後面,心心念念置冼紅陽於死地;比如言夫子的秘密究竟為何,冼紅陽的冤屈是否可解?

可是再多的事情,終不能抵擋四個朋友坐在一起,喝上一杯酒。

越贏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杜春身為女子,雖然不似他們豪飲,喝的酒依然不少;只有葉雲生酒量似乎平平,喝到一半時,面上便已紅暈橫生,一直喃喃地念著兩句詞:“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吹笛到天明。”

越贏敲一下他的肩:“吹笛的人,不在這裡。”

葉雲生笑了,他生就一雙鳳目,一笑清澄如水,格外好看。

“大哥,我曉得。”

他終於頹然倒下,冼紅陽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越贏端著酒杯,笑道:“葉子是個好人,只是這人腦袋有時會犯暈,真遇到這時候,你不要客氣,用力照他玉枕穴上敲下去就是了。”

冼紅陽瞠目結舌,這樣會死人的吧!

越贏似是已經看透他心中所想,笑道:“相信我,死不了。”

四人之中,數越贏喝的酒最多,冼紅陽暗想,果然越大哥也喝多了。

越贏不再多說,自斟自飲。冼紅陽默然回首,卻見杜春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他心中詫異,悄悄地走了出去。

月明風清,杜春獨自一人站在江邊,身邊還有一個小孩。

冼紅陽靜悄悄走過去,杜春晚上也多飲了幾杯,被江風一吹,臉頰紅紅的,一隻手搭在那小孩肩上。

冼紅陽輕聲叫道:“杜春。”

這是他第一次叫出杜春名字,脫口而出,全無思量。

杜春驟然轉身,面上神情起初是喜,在看到冼紅陽時卻歸於平靜,她淡淡一笑:“冼幫主,林少幫主剛才派人把他送來了。”

冼紅陽看那小孩不過十二三歲,一身半舊青衣,一枚桃木簪子束髮,打扮得乾淨齊整,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他還沒開口,那小孩已經大為不滿,叫道:“認不出來我了,虧姐姐還把我託付給你!”

冼紅陽這才想起是那小乞丐,原本髒兮兮的一個小孩,打扮齊整了,倒也十分靈秀,他尷尬一笑:“我酒喝多了,你莫怪我。”

小孩別過頭,不理他。

冼紅陽只好告饒道:“小乞丐……”話還沒說完,那小孩大聲道:“我叫言守湘,不叫小乞丐。”

冼紅陽道:“哦,好好,守湘,這名字怎麼和女孩似的……”

杜春和言守湘一起詫異地看著他,過了半晌,杜春才道:“冼幫主,她本來就是女孩,你才知道?”

冼紅陽不好意思多說什麼,悄悄走開一段距離。他知道前路危險重重,他們還沒有到江南,更沒有到蜀地,離自己要去的大西南,更是有相當的距離。

然而此刻他想不到這些,看到遠處的兩個女子身影,想到江畔房中的越贏與葉雲生,想到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神出鬼沒的悠然公子,心中只覺一陣陣的溫暖。

樂遊原上的青草依然鬱鬱蔥蔥,錦江江水依然流淌不息,都說一直改變的是人心,可是人心,應該也有一些是不變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