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陳昆當下面對的情況,和國內很多求職者的情況差不多,或者說和國內許多供貨行的情況差不多,他們得把自己或者自己的產品推銷出去。
而最重要的一點,自己不是獨一無二的天才,產品也不是市場競爭第一流。
況且,對方還是屬於霸氣威武的托拉斯集團成員,這種活動,拼的是智慧上的策略安排,也絕非是形象上的公關。
陳昆立足在中國,是因為自知之明,量力而行。
這條標準放在日本,並不是那麼適用。
日本社會屬於碾壓的狀態,實力不同就無法進行對話,甚至連對等都做不到。
so,當他儘量讓自己平靜地說出他沒有任何方案計劃的時候,讓三浦福田動容了一下,比起直接上來就開噴,這是一個長足進步……對比之前的一群廢物,那的確是。
“如果連一個像樣的計劃都沒有,這種毫無誠意態度的公司,我們是絕對不會合作的!”
厲聲大喝的那位大爺頭髮半黑半白,眼神彷彿是惡狗的兇光,盯著陳昆。
不過事到臨頭,縮卵挨一刀絕對不是陳昆的風格,鎮定自若地坐在那裡,也不說話,他在等這位大爺把話說完。
很顯然,這位大爺愣了一下,意料中的惶恐驚慌以及錯亂沒有出現,種種謙卑狡辯也沒有。一句話說完,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接下來說什麼。
總不見得直接下逐客令吧,這不至於。
果不其然,陳昆的沉默策略得到了回應,至少在這種處理上,他的手段是得當的,屬於非常時期的非常手段,職場應付之中,也是如此,面對咆哮暴躁的上司,最好的手段不是針鋒相對,而是忍住。
但這種忍,不是縮卵退讓,而是換種方式。
曲線抗爭這種東西,遠比直接硬碰硬要來的艱難,冒險很刺激,冒的多了,也就不那麼刺激了。
三浦福田雙手從膝蓋上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
他微微地欠身,一張大方臉顯得很硬朗,留著法式鬍鬚,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梳理的整整齊齊,眼睛平視陳昆,儘管一言不發,可是這種上位者的俯視,一覽無餘。
儘管得承認,大人物有平易近人的一面,但是很抱歉,大人物展現自我地位的時候遠多於他們平易近人的時候。
階層的差距,不論在哪兒都是存在的。
三浦福田用的是俯視在看著陳昆,但陳昆並不介意。
讓三浦福田在意的不僅僅是陳昆,還有水上加奈,這個小姑娘展現出來的自若遠比之前的幾位女明星要強得多,儘管也是有些惶恐,可沒有那麼慌張失措,至少還不至於被室內的肅殺氣氛就嚇的眼淚水打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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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多風浪的松下菜菜子都能被噴哭,這群老家夥的戰鬥力爆表那是妥妥的。
“陳社長。”
三浦福田開口了。
“請講。”
陳昆很平靜,是真正的平靜下來了。
心率之前如果說有一百的話,現在大概在五十五六十的光景,運動員的水準,強勁有力的大心臟。
“為什麼拒絕阿尼普拉克斯的邀請?”
這是一個絕對和今天內容完全不相干的話題。
但這些在陳昆的預料之中。
和敵人交戰,必定是要在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高度重視,三浦福田是三井系的強力人物,索尼是三井財閥的一個大玩具,那麼,子公司下子公司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這位大人物。
尤其是,還是這麼有趣的故事。
一個漂洋過海來的中國人,白手起家,不僅讓公司中的藝人名聲大噪,還能大膽拒絕阿尼普萊克斯的邀請,能拒絕索尼公司的邀請,放眼世界……並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勇氣。
不過陳昆而言,這並不算什麼。
“寧為雞頭不為牛後。”
陳昆點頭說道。
“嗯,我知道中文的意思。”三浦福田平靜回答,然後用陳昆驚訝無比的普通話說道:“寧為雞頭,不為牛後。我曾經年輕的時候學過中文。”
當然,陳昆並沒有直接表現出驚訝,心率上升到七十五而已。
隨即平靜下來,他感覺到,這個老家夥應該是在試探著什麼。
或許,今天安排只是一場玩笑都說不定。
腦海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可惜,主動權不在他手中,一切的一切,只有一招可以應付:以不變應萬變!
“陳社長,說說看宇宙步兵公司為什麼不準備計劃書吧。”
三浦福田很平靜地看著他,就這麼看著。
任何人,都是不會習慣雙目對視很久的,而如果對方還是一個大人物的話,會自然而然地將眼神飄忽到另外一個地方去。
不過很可惜,昆哥當年曾經專門用八哥犬訓練自己和人對視的能力。
很顯然,這招對昆哥,毫無用處。
三浦福田用這樣的手段,實在是有些小兒科。
“我聽說,擁有美豔無雙的妻子卻惦記別人家醜女的男人是選擇了錯誤的人。我還聽說,明明有名貴寶石卻羨慕別人手上的二手爛表,這種人,是選擇了錯誤的寶貝。我還聽說,擁有廣袤土地萬千資源的國家,卻佔領不毛之地資源均無的土地是不智的國家行為。”
陳昆平靜地說著,無懼於和三浦福田對視。
三浦福田顯然一愣,奇怪道:“陳社長說的這些,道理很淺顯,卻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畢竟,沒人會不要好的東西也去選擇差的。”
陳昆點點頭,依然面色如常:“三浦先生說的對,沒人會選擇差的。那麼,以三浦先生look公司的資源、實力、能量,又怎麼可能做不出一款強過我想出來的計劃書呢?況且,look公司的資源如此強大,就算沒有計劃書,只是產品在電視媒體上出現,就足夠積累品牌商的效應。”
“陳社長。”
三浦福田點點頭,竟然出奇地笑了:“你很有智慧,並且也很有說服力。”
陳昆不為所動,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但是。”
果然。
“既然look公司完全可以做到你們計劃書的程度,既然公司的產品只要透過資源整合推廣,就能擴大效應,那麼,我為什麼還要代言呢?不如就不要了吧。”
三浦福田的神情很是戲謔地看著他和水上加奈,他很想知道,這個中國人會如何應付他們。
“至少,明星的粉絲們,可以立刻成為客戶消費群。”
陳昆在商言商,應付自如。
三浦福田心中讚道:英才啊。
“那麼,我還是選擇松島菜菜子小姐好了,她可是日本聞名的大明星。”
“但她不夠年輕。”
陳昆平靜地回答:“人們還是更喜歡看到卡哇伊的事物,而不是過分成熟的刻板。”
“陳社長這樣說松島菜菜子小姐,恐怕不妥吧。”
“我並沒有再說松島菜菜子小姐啊。”
陳昆回答道。
三浦福田心中暗道:狡猾的傢伙啊。
“陳社長。你很有智慧,也很容易抓住機會,同樣,我得承認,你的策略很成功地打動了我,因為事實上,公司的廣告方案也好,還是說包裝計劃也好,跟經紀人公司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有全套的方案。所以說,沒有人可以打動我們。”
三浦福田正視陳昆,“但是,正如你說的那樣,代言人,確實需要。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三浦先生請講。”
“陳社長真的沒有準備計劃書嗎?”
“事實上……那份方案被我撕成碎片扔在了洗手間的紙簍裡。”
陳昆說出來的時候,旁邊兩個和服男子頓時覺得尷尬無比,方才那個喜歡咆哮的傢伙彷彿是逮到了機會一般:“巴嘎!你這種行為就是投機……”
“森君!等等!”
三浦福田舉手打斷了這位名叫森多郎傢伙的話。
他實在是很好奇,問道:“也就是說,你是在來到這裡之後,才決定將準備方案完全拋棄?”
“是的。因為當看到那麼多挫敗者之後,我相信,任何方案都是不可能打動三浦先生你們。同時,任何藝人對三浦先生公司而言,都是只是裝飾品。也就是說,主動權完全不在經紀人公司一方,今天來到這裡的數十家娛樂公司,都只是陪襯。主角不是我們,而是掌握主動權的三浦先生你。”
陳昆如此平靜地回答著,讓三浦福田也不由得拍手道:“很妙。你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細節,並且抓住了這唯一的機會。毫無疑問,想要打動我們,正常的方式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任何表演拉攏退縮,在我們眼中,不過是玩笑一樣的事情。”
三浦福田的自負,可見一斑。
“但是,陳社長,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會因為你的大膽嘗試,而感覺到被人戲弄了,然後完全不會再考慮你們?”
“我聽說,日本古代大名如果不善待自己的家臣,就會出現背叛。如果不籠絡自己的忍者刺客,就會出現謀逆。如果不宴請知名的能人強人,那麼就不會有人投靠。那麼,這樣的大名,最後也只能失敗。本能寺中織田信長,一統日本豐臣秀吉。”
到了三浦福田這種級別,最讓他們在意的事情,其實只有兩樣。
權力,名聲。
財富這種東西,只是點綴,只是數字。
富可敵國的人物,又怎麼可能去考慮錢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權力的滋味很爽,看到那些知事、市長、議員巴結惶恐,這種成就感,有一種操縱世界的快感。
而名聲,不論是惡人還是善人,都很看重。惡人需要更加邪惡罪惡的聲名卻恐嚇那些膽小之輩,善人需要立言立行來傳播自己的道義。
陳昆這是在拿著老祖宗的經驗,刺這個老鬼子的死穴。
確切點講,這是刺任何自負傢伙的死穴。
這種人,寧肯要名聲,連性命都可以扔掉。
三浦福田默不作聲,看著陳昆,沉默了許久,室內死寂,完全沒有之前的吵鬧狂噴,讓外面的社長們都是非常的奇怪。
好一會兒,三浦福田才又問道:“那麼,你是如何讓水上加奈小姐平復心情的呢?要知道,很多見過大場面,開過萬人演唱會的大明星,都十分的惶恐拘謹,最後被森君的話刺痛到落淚。”
“棉花。”
陳昆回答道。
“什麼?”
“我是說,棉花。”
說著,陳昆從水上加奈的耳朵中,輕輕地將兩團細棉拿了出來,展示給三浦福田看。
到了這個份上,三個和服老家夥都是愣在那裡了,他們都有點佩服這個中國人的臨機決斷和想象力了。
隔絕了聽力,讓人安靜下來,這是極好的方法,這個策略,很成功。
“很狡猾啊。”
三浦福田笑著說道。
老家夥笑起來的時候,多少還是讓人覺得嚴厲在其中。
陳昆還是不敢鬆懈:“一切都是交給天神去決斷了,狡猾不狡猾,都是次要的。”
喪失主動權的溝通和談判,其實很糟糕。
以弱勝強,以小博大聽著很刺激很高潮,但要知道,歷史上,從古至今,能夠做到以弱勝強以小博大的人,就那麼一些,再找,也找不出多少來了。
陳昆從未這樣感慨過老祖宗智慧的好處,這種類似外交談判的氣氛之中,只有不斷地謀算,不斷地隨機應變,才可能迫的對方認可點頭。
到了三浦福田這種程度,讓他們耍賴耍流氓,是非常困難異常艱難的事情。
沒人不想自己偉光正,誰也不想做真小人,就這麼簡單。
“最後從道義上鎖死我們,至少保住了退路,陳社長,您果然不簡單,比起那些看似準備充分,然後侃侃而談的傢伙們,你的準備才是最充分的。”
三浦福田笑了笑:“好了,就到此為止吧。”
他站了起來,陳昆同樣站了起來,水上加奈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三浦福田微微鞠躬行禮。
陳昆和水上加奈還禮。
“那麼,就不用再繼續尋找什麼了。於公司而言,既然阿尼普萊克斯不能夠招募您到麾下,成為合作者,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三浦先生的意思是……”
“恭喜您,陳社長,look公司,選擇了宇宙步兵,選擇了水上加奈小姐。合約的話,稍後就可以草簽。”
成功了!
陳昆深吸一口氣,此時他恨不得出去大吼大叫,不過還是壓制住了那種心臟怦怦狂跳的感覺,zhuangbility的神功終於讓他平靜地說道:“謝謝,三浦先生,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
“這是絕對的。”
三浦福田平靜說道。
這是一次智慧和氣勢的交鋒……
陳昆沒有勝,也沒有輸。
……
當陳昆帶著水上加奈前往釋出區等候的時候,後面傳來一陣驚呼吵鬧聲:“為什麼!為什麼不再進行了!為什麼……”
“我們整整籌備了兩個月!”
“三個月的心血……”
眾人一片哀嚎,lu公司的小原慎二捧著花花公子愣在那裡,心中一動,趕緊追著陳昆去了。
“陳桑!”
小原慎二喊住了陳昆。
“哦,小原社長,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
“你在裡面說了什麼?怎麼終止了見面會?”
“沒說什麼啊。”
陳昆一臉無辜的樣子。
小原慎二哦了一聲,他有些不信,可是陳昆的表情真的很純潔,於是他說道:“這樣啊……對了,謝謝你的雜誌。”
說罷,轉身離開了。
在咖啡間泡了一杯咖啡給水上加奈,黑長直小妞問道:“大叔……剛才好嚇人啊,感覺心臟都要跑到嗓子眼上去了。”
喝著咖啡,此時還覺得腿有點軟的水上加奈松了一口氣:“不過,真的是讓人輕鬆了吖~”
“要成為國民妹妹了!”
陳昆扶著飲水機,微笑著說道。
“誒?!會那麼厲害嗎?”
“怎麼?不相信?”
“也、也不是不相信啦……可是,可是好像沒有準備吖……”
你還羞澀了……
“從此以後,加奈子,說不定,會成為藝能界的一個傳說呢。”
“那大叔呢?”
“創造傳說的人。”
……
“根據公司的需求和需要,以及產品投送市場的定位,公司已經決定,look公司即將投送市場的唇彩系列,將由宇宙步兵公司的水上加奈小姐代言。”
……
哀鴻片野,鶴立雞群。
果真是佛陀之手麼?
掀起波瀾的陳昆,讓眾多行內豪強,都感覺到一種如鯁在喉的糟糕感覺,而對於那些起步和陳昆一樣的傢伙來說,這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記者發佈會上的媒體多達六十一家,可想而知明天的娛樂頭版將會產生怎樣的轟動效果。
就在水上加奈隨著陳昆準備離開的時候,數十只話筒錄音筆錄音器伸到了他們面前。
“加奈醬,談談您現在的感受吧。”
“水上加奈小姐,您對於獲得日本強力公司的產品代言,現在有什麼看法?”
“涉入藝能界才一年,就做出了這樣的成績,加奈醬,您現在的心情是怎樣呢?”
無數的閃光燈下,是陳昆高大的身軀,遮擋住水上加奈的身姿,化作了一個個定格的畫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