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這個美好夜色感嘆了一陣，吳小乙抖了抖衣甲上看不到的灰塵回到了他的指揮室。
“大帥，初春時節，您可要多加保重，呵呵！遼主只怕最想聽到您身體有恙的訊息。”徵遼總指揮參軍長謝阿菩很有眼色，見吳小乙臉上寫滿疲憊，湊趣開了玩笑。
對謝阿菩善意的玩笑，吳小乙微微擠出一絲笑容回應了一下後，便把目光投射在軍帳中巨大的作戰地圖上。
“大帥，目前我軍勢如破竹，遼國除了耶律宏基自己的皇族本部，就是後族蕭氏也很有可能從遼國現在這艘破船上跳下去。我想咱們馬上可以在中京大定府看看耶律宏基的行宮了。”
謝阿菩實在想不出吳小乙對目前戰事如此關注的原因，在他看來這次動用了燕國十六個正規野戰兵團的徵遼大軍無論在那方面，對手都拿不出對策。
三天前，打著弔民罰罪解除遼國百姓苛捐雜稅名義開始的戰爭正式打響。
千里戰線上，燕國大軍全面出擊。
南京道易州（今易縣）紫荊嶺，六個兵團的西路叢集在步戰參軍長劉三豐在率領下沿易水西進，他的獵物是西京大同府。
中路叢集的三個兵團只是佯攻，它們分別從昌平、景州（今遵化）、檀州（今密雲）出塞進行一番武裝遊行。
而這場戰爭的主戰場，吳小乙選擇在了大遼帝國的中京大定府。
在這個戰場上，燕國集中了三個步戰兵團和三個騎戰兵團，沿大凌河西進。在這個方向上遼國最精銳的宮帳軍將迎接他們最後的榮耀。
謝阿菩想象不出有什麼力量能抵擋燕國大軍這個精密的殺人機器。
“參軍長，東路大軍已經過了宜州（義縣），你明日就動身北上，在興中府（今朝陽）和大軍匯合。”吳小乙的聲音雖然透出一股飄忽，但…足夠堅定。
“大帥，您..？”
“我就待在錦州，這次中京之戰，就由你來指揮，北洋水師的步戰兵團就留在錦州，作為預備。嗯，我希望這次你不要給他們建功的機會。”
吳小乙的話說的很平靜，但在謝阿菩耳中無疑是個驚雷。
“大帥，這…此次徵遼，事關我燕國國運，您….。”
“嘿嘿，沒關係的。”吳小乙對謝阿菩微微擺了擺手，臉上滿是做出決定後的輕鬆。“就像你說的，這回耶律宏基無論怎樣是翻不了身的，我是不是親自指揮也無關大局。”
謝阿菩張了張嘴似乎還準備陳詞，吳小乙又說道：“我意已決，這次就看你的。今日已經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天就直接出發。嗯，我就不送你了，在這裡等你凱旋。”
送走了一臉疑惑的謝阿菩，吳小乙整個人似乎用盡了渾身的氣力，再沒有那個殺伐決斷的將軍風度，慵懶的靠在了椅中。
“大帥，滅遼之戰，您可是籌劃已久….怎麼？”兵相府參軍何也洋對吳小乙的這個決定同樣很是疑惑，對自己的統帥同時也是姐夫問了心裡鬱悶。
“沒什麼，我現在已經是議事會的眼中釘，唉，還是少給王爺找事了。”吳小乙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神飄忽的望著頭頂上翠綠的軍帳。
“姐夫…..難道王爺…..難道您現在有功高震主之嫌嗎？”何也洋聲線顫抖的很厲害，臉上充滿了恐懼。
吳小乙轉頭看見小舅子這般模樣，大笑了起來。“哈哈，你怕什麼？議事會也只是不想我在軍中待的時間太長，又不是要對付我。再說還有王爺呢！呵呵，我只是感嘆自己以後不能再統領大軍征戰沙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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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嘻嘻，以姐夫和王爺的交情，今日的爵位，在燕國怎麼會有事？”何也洋輕輕給自己臉上裝模作樣的煽了下，一副恍然大悟模樣。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燕國….不是你從書上看到的那樣。就算我這個大將軍犯了事，你也可以放心，不會連累你和你姐姐的。”吳小乙目光炯炯盯著何也洋用手勢打斷了他準備好的解釋後，輕聲說道：“你的好意，我知道了。明天你跟著謝將軍去興中府。”
何也洋愣了一下，看著吳小乙遞來的一紙文書滿臉迷惑。
“我知道你作為扶桑遺民，心裡多少有些自慚自憐的意思。但在我們燕國不講究什麼門第，只要有功業，就不會有人在乎這些。”
“我不是個大樹，你想靠是靠不住的，學學杜三郎，嘿嘿！人家同你一樣，現在可是大隊統制了。你在謝將軍手下好好幹，只要做好本分。我想以後的前途，你自己應該很清楚……。”
夜已漸漸深了，忽明忽暗的燭火在吳小乙陰鬱的臉上跳動，寬闊的軍帳讓他的身影顯得分外孤寂。
作為燕國這個當世第一軍事強國的軍隊統帥，吳小乙對自己的工作很自豪。但戰刀一揮千軍萬馬上陣廝殺的機會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了，燕國的國體讓吳小乙沒有機會在這個他無比喜愛的崗位上幹下去。
對於小舅子的擔心，他倒是當真不在乎。憑藉手中的軍權造反，在燕國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即便有個人品出眾到逆天的傢伙能忽悠到手下相信敬愛的燕王身處奸佞圍困中，但讓這些在軍事書院中被“軍隊只是保障燕國對外利益武器”觀念洗腦的各級軍官做出槍口向內的事——根本是緣木求魚。
最讓吳小乙或他效忠的燕王或議事會放心的是，燕國軍隊的組織架構。
當各級軍官身邊只有正常流動的警衛後，他們發動武裝叛亂的最大依仗已經消失。
沒有家丁親兵的將軍除了擁有戰場指揮權，剩下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即便以吳小乙在燕國軍中的資歷地位，他的小舅子也只是在書院畢業，在野戰兵團當了兩年低階軍官後，才臨時調來他的參軍部。
當然這是吳小乙離任前為自家人辦的最後一件事，以後在軍隊中，只能靠何也洋自己奮鬥了。
“唉，也許在議事會當個會員刁難一下繼任者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輕輕嘆了口氣，吳小乙使用了傳說中的精神勝利大法讓自己的心理稍稍平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