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河伸手摸了摸圖紙。
“這圖紙挺厚的，也挺大的，我摸著怎麼也都有個七、八毫米吧？您不會在這圖紙裡面做了夾層吧？在兩張薄薄的紙片裡，加了一層錢？”
“圖紙？”
在許河將手放到圖紙上的一瞬間，老方的眉頭不著痕跡的跳了一下，呼吸出現了瞬間的紊亂，但他還是迅速地穩定下來。
一本正經的搖搖頭。
“你想多了，小許，雖然我的確藏了不少的錢。可是，我也不至於把錢就這麼明晃晃的擺在眼前。這個位置不管怎麼說，都太扎眼了。”
“而且，正經用的機械圖紙都比較薄，是能透光的。我中間想弄個夾層？還藏一層錢？這是不可能做到的，紙幣的顏色普遍都是比較顯眼的，如果我藏在中間，你是能夠透過紙面看到錢的顏色和花紋的。”
“哦~”許河撓撓頭，這個他還真不知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這圖紙裡面還藏著什麼隱秘呢，那這圖紙怎麼會這麼厚呢？就算算上表面的塑封，也不至於這麼厚吧？”
“呵呵呵，因為這裡面並不是一張圖紙啊，這是五張圖紙疊在一起的。好了，不說圖紙了，你也不是搞技術的，我跟你說這個幹啥？”
“五張疊在一起的？”
許河不由得再次多看了一眼圖紙，仔細看的話，果然能夠看到很明顯層次不同的一些交錯線條，果然是不同的圖紙疊在一起的。
“可……為啥要這麼疊著放呢？這樣的話，不仔細看的話，只能看到最上層的圖啊，就算仔細看，也頂多只能看到第二層，第三層就看的特別模糊了，。”
“幾層圖紙疊加在一起，各種線條錯亂交織，這會導致圖紙看上去特別紊亂啊。這不是畫蛇添足嗎？就算為了節省空間，也沒必要這樣吧？其他圖紙不是都廢了？取不出來？”
老方眉頭一挑。
“你也不是我們廠子的人，瞭解的那麼詳細幹啥？”
“爸，你有點不對勁，很不對勁！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有大問題！”許河經歷了這一天尋找私房錢，也算是有了些蛻變。
已經有脫離菜鳥的跡象了。
他覺得江鴻“找了外援”之後發現的藏錢點，應該不會無的放矢。
而且，老方很明顯是不希望他多瞭解這個事情，一直都在岔開話題。
越是不想讓他瞭解到，反而說明這裡頭問題越多。
“爸！這最頂上的這張圖，是您畫的吧？那後面覆蓋的那四張圖……”
“如果沒記錯的話，洪路廠一共有一個總工和四個副總工吧？這裡面有五張圖，剩下四張圖，難道是其他四個副總工畫的？還是說，這五張圖都是您畫的，只不過後面四張圖是為了隱藏某些關鍵資訊？”
老方搖搖頭，一臉淡定冷靜的看著他。
“你幹嘛非要瞭解那麼詳細啊？行，既然你那麼好奇，那我和你說說也沒啥，反正也不是什麼機密，不怕你外傳。”
“當初我們要建設三分廠的第四車間，為了能夠擴大生產規模，提升生產質量，所以廠領導決定要引進D國的先進設備。但那時候咱們廠子裡的外匯有限，不可能無限制的採購裝置。”
“所以廠領導就讓我們五個高階工程師，各設計一套新車間的裝置搭配表，以及符合車間空間執行的安裝、裝配。外匯的總額是固定的，我們分著選各家的儀器設備，每個人的設計都不同。”
“剩下的四張，都是別人的設計，最後我的是讓廠領導最滿意的，就用了我的。所以，這張圖紙對我很重要，非常有紀念意義。”
“可是您掛您的圖紙就完了，幹嘛連其他人的圖紙也一起掛起來？”許河算是鐵了心，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他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清楚。
只是覺得如果順著這個線索一直深挖下去，很可能有個大秘密等著他。
也許就是老方的最終私房錢！
所以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棄掉。
老方見他一直追著問，沒完沒了的，也絲毫不慌，很淡定的回答。
“因為他們落選了，所以圖紙都要被丟掉。”
“我覺得很可惜，這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勞動成果，為了這張圖，我們每個人都至少加了四個月的班，就這麼被丟掉，太可惜了。所以我索性就一起打了塑封，掛在牆上。”
“是這樣嗎？”許河追問。
“是的。”老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淡定點頭。
“真的是？”
“你要沒事兒就去睡覺吧。”老方打了個哈氣，臉上看起來有些疲態。“我有些困了，看完這個最新的D國期刊就睡覺了，你先去睡吧。”
說著，老方隨手開啟了手邊的一個期刊檔案，上面通篇都是用D文寫的。
許河見老方這麼淡定，覺得自己腦袋裡那些沒有理由的念頭可能是真的猜錯了。
悻悻的點點頭，也就離開了工作間。
他並不知道，在他走後，老方放下期刊。
直勾勾的盯著牆壁上的那張圖紙，呼吸猛地變得劇烈起來，眼神發顫，額頭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
臉上寫著四個字：膽戰心驚！
老方拿起旁邊的白手巾，回手擦了擦後背。
他的後背，是滿滿的一層冷汗！
太懸了！
就差一點點，就真讓這小子給發現了！
……
第二天一大早，許河起床走出臥室。
就看到老方已經坐在沙發上，看期刊檔案了。
“爸，其實你真想看海外的第一手資訊，完全可以上知網，或者直接從國圖網路博物館上面查，沒必要還訂閱這種海外的實體期刊看，多浪費啊。”
老方摘下花鏡，挑眉看了他一眼。
“你媽給你留了早飯，就在桌子上，去吃吧。網路？那是你們年輕人玩的玩意兒，我已經老了，玩不動了，看看這種期刊、雜誌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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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河看了一眼，丈母孃沒在，估計是出去買菜了。
他坐到飯桌子旁，看著眼前擺著小米粥、饅頭和兩碟醃菜。
昨天剛喝了酒，又是一大桌好菜。
早上吃點清淡的，喝點粥，用來醒酒，也是非常不錯的。
他一邊吸溜著粥，一邊側頭打量老方。
“爸，那……既然話都說開了，下一步怎麼辦？蓉蓉那邊……怎麼搞？您就直接和蓉蓉說，以後不再幫她了嘛？”
“那肯定是不行啊！”老方再次將花鏡拿了下來。
“半道停止幫忙，那我之前幫她的不都功虧一簣了嘛？她不還是得跟你丈母孃告狀嘛？而且，我就這麼突然的停止，也會讓她懷疑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呢？”許河滿臉求教。
老方臉上寫著“孺子不可教啊”這幾個字，還是耐下心來給許河出了個主意。
“以前你在明，我和蓉蓉在暗，所以我們能掌控你的私房錢動向。而現在這個機會剛剛好，可以讓你由明轉暗，讓蓉蓉由暗轉明，多好的機會，你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怎麼說？”許河聽得一愣一愣的。
老丈人在私房錢這方面果然牛批！
這一幅無所不知的樣子，簡直和江鴻一模一樣。
“就是，你拿出一部分私房錢做誘餌。比如，你藏八百，然後我這邊‘幫著蓉蓉找到三百’，剩下的五百你還能繼續藏著，而我在蓉蓉那邊也不會暴露，蓉蓉也不會起疑心。”
“你成功藏下五百，我幫著蓉蓉找到了錢，蓉蓉拿到了三百，一石三鳥，大家全都滿意。這才叫解決辦法，懂了嗎？”
許河一拍腦袋。
臥槽！
老方大師，我誤了！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啊！
這也太行了！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堪稱完美！
不由自主的給老方豎了個大拇指。
“爸，你是真牛逼！以後多教教我啊！”
自從瞭解到老方這不為人知的一面之後，許河就發現，他從前還真的是太小看自己這個老丈人了！
這叫老實人？
你特麼管這叫老實人？
和他一比，我才是純純的老實孩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