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聽得半懂不懂。
開車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這件事情。
思考老爺子說的這幾句話，總覺得好像特別有道理。
老爺子做的那些甜點，沒辦法讓所有人都吃得起，這違背了廚師做飯做菜的基礎準則。
在老爺子看來，一個真正的廚師，做出來的飯菜應該是能夠讓所有人都吃得起的。
而那些奢侈的、繁華的、實用性不高的、拿出來譁眾取寵盡顯奢侈的甜點，已經不再具有其存在的必要了。
根本就不如外面賣得很便宜的那些甜點。
只有少數人才能吃得起的甜點，和大眾都能吃的起的甜點，肯定永遠都是選擇的後者。
可是……
這一份已經傳承了那麼多年的甜點傳承，難道就要這麼白白的中斷了嗎？
難道，這真的就代表一個舊的時代徹底落幕了嗎？
江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總之，又是沉重，又覺得有些釋然。
既然連老爺子，都已經完全不在意這個事情了，那麼他現在繼續糾結這個，還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聽到這些事情，對於江鴻唯一好處就在於，幫著他舒緩了一些即將面對妹妹的心情。
現在的他，沒有昨天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那麼的緊張了。
基本能夠以平常心來看待。
接近十二點的時候，他到了學校門口，正巧看到江臨俏生生的站在學校大門外，穿著一身白色長袖加牛仔長褲，看起來非常的清爽、乖巧。
頭髮沒有梳起來，而是直接披散下來。
“老哥！”
她透過江鴻開啟的車窗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然後直接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鑽進了車子裡。
有些奇怪的拍了拍車子的真皮座椅。
“老哥，你這是從哪找的車啊？租的？”
“這是你孫韜哥的車，你不是讓我接你們來嘛？不過……”江鴻下意識朝著車門外看了看，剛剛江臨的身邊並沒站人。
就只有江臨一個。
江鴻略有些迷茫的發問。
“你……們？”
“是呀，我們，我上午有點事兒，剛剛才忙完。她今天上午沒事兒，我就讓她先回家了。”
江臨在車上的gps上面搜尋了一下，找到了一個小區的位置。
“就是這裡，咱們去找她。”
江臨全程都沒有看江鴻，就好像是在有意逃避江鴻的目光一樣。
而在江鴻來看，當江臨坐到他身邊的時候，聽到江臨叫他的這一聲“老哥”……
這種熟悉。
這種親近。
這種自然。
那是自然而然表達出來的。
他反而沒那麼緊張了。
畢竟是自家妹妹，這種親近的感覺是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改變的。
所以，在心裡，他略略松了口氣。
“中午……吃點什麼？”
“就……在她家吃，她已經在準備中午飯了。昨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去買的食材。”
“在她家吃？你說的這個她，應該是個女孩子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去人家一個陌生姑娘家吃飯，你覺得合適嗎？臨臨。”
“不合適，但是……只有她家才適合說話呀。去其他的地方、飯店，我都說不出口的。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呢，老哥。”
江臨還是沒有看江鴻，只是動作有些僵硬的靠坐在椅背上，眼神有些發直，直愣愣的看著外面的天空。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你不打算給我提前介紹一下，你的這個關係特別好的小姐妹嗎？”
“要不，一會兒見面的時候，我會很尷尬的。”
“我覺得你不會。”江臨說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感覺你們應該都不會尷尬的。”
“為什麼？”江鴻愣了一下，微微側過頭。
發現小丫頭的臉部肌肉僵硬著，白嫩的臉蛋兒微微有些發紅。
好像正在做很強烈的心理鬥爭。
“咋說呢……老哥，我覺得她和你挺像的，不是說長得很像呀，就是性格挺像的。”
“她，看起來也像是個悶葫蘆，在外面幾乎一句話都不說。或者說……她從來不說多餘的話，把自己保護的特別好。”
“但也並不是，真的悶悶的，她其實心裡是熱的，非常會照顧人，尤其特別會照顧對自己好的人。”
“而且，她很理性，是個純粹的現實主義者，不喜歡幻想、不喜歡做夢，只喜歡腳踏實地的做事，腳踏實地的做人。”
“你說呢，老哥，你覺得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樣。”
“你遇到一個和你特別像的人，會覺得尷尬嘛？我覺得應該不會，應該會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吧。”
江鴻笑了笑。
好傢伙？這就是女版的江鴻？
“也許吧，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和我一樣的人。你這麼一說，我還挺好奇的。”
“她和你關係很好？是你的舍友嗎？在帝都還有房子？”
“老哥，你問這麼多幹啥？害怕我被別人給騙了？其實我特別聰明呢，我已經長大了，能夠分辨清楚身邊的人都是啥樣，你相信我，老哥。”
江臨的話音不由自主的提升了幾分。
就好像特別的想證明給江鴻看一樣，江鴻默默點了點頭。
“我知道，我知道你聰明的很呢。不用我提醒，你也能做得很好，但我就是想提醒，因為我是你哥啊。”
江臨先是愣了愣，但緊接著，展顏一笑。
側過頭來，偷偷的看了江鴻一眼，隨後又扭過頭去。
“好~那以後，老哥，你可別忘了時時提醒我一下呢，萬一我真的交友不慎，你就少了一個我這麼好的妹妹。”
“啊對對對。”
江鴻笑了。
江臨也笑了。
兩人的狀態就這樣恢復到了正常的時候。
可以有說有笑，可以互相分享生活，可以非常親近。
定位的這個小區，距離c大並不算太遠。
開車大概只有十分鐘車程，十分鐘以內就能到。
兩人說說笑笑了一陣，就進了小區。
“你說了半天，還沒告訴我你這個小姐妹叫什麼名字呢？我一會兒見面應該怎麼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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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臨的眼睛裡某種奇異的光彩閃了閃，然後笑眯眯的說道。
“其實，她不算是我的小姐妹，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一個大姐姐呢。比我大四歲，是咱們學校心理學二年級的碩士研究生。”
“苑曦？”江鴻眉頭一挑。
“啊……是呀，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你也認識？”
“不認識，只是剛巧聽說過。”江鴻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突然就想起了當時加他vx好友的那個女人。
發的驗證訊息非常的簡單，只有兩個名字。
既做了自我介紹，同時還表明了來意。
這要不是有徐婉解釋，他都得反應一會兒才能知道。
從一個簡單的驗證訊息，和那天話裡話外的一些話語，能夠看出，這個女孩子的性格應該是高效、清冷、理智型的那種。
真要說和江鴻有些像，那可能確實。
因為江鴻也很理智。
但要說特別像……
江鴻並不這麼覺得。
他的性格是多重因素影響下，才孕育出來的。
現在，他的vx好友裡，還有苑曦的好友。
只不過，之前說過那一次之後，就再沒有過任何的交流。
“你一個大二生，是怎麼認識二年級的研究生的？”
江臨似乎早就知道江鴻會問這個問題，忙解釋說：
“就是……她的導師在我們學校有一節選修課，她是她們導師的助教，我是她們導師的課代表，在一塊的時間長了，就交作業、佈置課程之類的，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江鴻眼睛微微一眯。
“她們導師開的課，應該也是心理學相關的課程吧？我怎麼不知道你對心理學感興趣？”
在江鴻的印象之中，江臨的興趣愛好非常的少。
一般同齡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事情，她都不怎麼喜歡。
唯一鍾愛的就是拍照，記錄生活。
其他的，看劇、化妝品之類的，興趣都比較一般。
當然，並不是說她就不喜歡化妝品和漂亮衣服，這是女孩子的共性，她怎麼可能不喜歡。
只是沒有其他女孩子那麼的喜歡而已。
而且，江臨的心理一直很健康啊，特別的積極樂觀，特別的活躍，經常是家裡的小開心果。
不管怎麼說，也都不應該和的心理學扯上什麼關係。
江臨的眼神不著痕跡的變了變，有狡黠，有小羞怯。
然後自然而然的恢復常態，搖搖頭。
“我就是為了混個學分而已。這節選修課兩學分呢，一共就上八週課，每週就一節，還沒有期末考試，就只用做個結課小論文就行了，這在選修課裡面已經是最高的、也最輕鬆的了。”
“混學分？”江鴻眼神微微一定。“混學分，你還能當課代表？就上八週課，一共就十幾個課時的課程，你還能和助教混熟？”
這是前後矛盾的事情啊。
大學生，有幾個人會特別殷勤的當選修課老師的課代表？
有幾個能和選修課助教混的穿一條褲子的？
這非常不符合邏輯。
江鴻有些難以理解，總感覺江臨是在騙他，但又不知道這有什麼可騙他的必要。
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哎呀！你問這個幹什麼！我說是混學分就是混學分，我對心理學不感興趣！”
“總之就是我和曦姐姐關係很好，是我的大姐姐，很奇怪嗎？”
江臨的聲音不自覺的放大了幾分。
一般來說，只有心虛的人才會突然提高音量，試圖透過氣勢來壓倒對方。
江鴻心裡有些想笑。
但既然江臨不打算據實相告，他也就不追問了。
從很早以前，江鴻就知道了，女孩子和男人的思維方式從根上就是不一樣的，他不能拿自己想法去揣摩妹妹。
女孩子可以因為各種各樣複雜的原因，撒謊。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害羞。
江鴻捏著下巴算計了一下。
“這麼說，你這個姐姐是和我同歲的，那我就不能當一個女孩子對待了，應該是同齡論交。”
“隨……隨你便。”江臨又是有些心虛的咕噥了一句，頓了頓，還是鼓起一些勇氣仰起脖子和江鴻說。
“老哥，我建議你，建議你別把她當成同齡人。”
“啊？為啥？我們本來就是同齡人啊，那我也不能把她看成是你這樣的小丫頭啊。”
“合著你就把我當成小丫頭呀？”
江鴻伸手揉了揉江臨的小腦袋瓜。
“那不然呢？你在我眼裡一直都是小丫頭，不好嗎？”
江臨又是愣了愣，這還是她今天第一次正視江鴻的眼睛。
這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在江鴻的眼睛裡看到了一個小丫頭的倒影。
一個“pia ji”摔到地上，不哭不鬧站起來繼續蹦蹦跳跳的小丫頭。
一個拉著江鴻的手臂，央求江鴻揹著她去夠樹上的新鮮大棗的小丫頭。
一個會坐在江鴻身邊，一口一個“老哥”的叫著的小丫頭。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甜甜的。
“行~希望以後……你也能一直把我當成一個小丫頭就好。”
“既然……你把我當成小丫頭對待的話，那，那你最好也把曦姐姐也當成小丫頭對待！”
“啊？這不合適吧。咱們兩個的相處模式，為什麼要作用到一個外人的身上？”江鴻一頭霧水，沒明白江臨這是個什麼意思。
“那……那要是她不是外人呢？”
江臨咕噥一句。
看到車子已經停到樓下了，隨手解開了安全帶，一把扣開車門，直接跳下了車子。
留下江鴻一個人，有些迷茫的重複了一下江臨的這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是外人？不是外人是什麼？還能是家人嗎？”
“這丫頭，說話也不說清楚。”
他也知道將車子熄火，拿上鑰匙跳下車。
江臨已經開啟了單元樓的樓門，頂著大鐵門，側過頭來看江鴻。
江鴻剛剛分明看到，江臨是拿出來磁卡刷開的樓門。
這啥情況？
江臨怎麼對這個小區這麼熟悉？連樓門的磁卡都有？
那個苑曦連這個都給她了？
是就今天情況特殊，僅此一次。
還是一直都在江臨的手上？
江鴻沒說話，只是點點頭，跟著江臨一起走進了樓門。
……
綠林新區，14號樓1203。
門口。
江臨敲了敲門，然後又是扭過頭來看了江鴻一眼。
江鴻：？
“準備好了嗎？老哥。”
“準備什麼？？”
江鴻越來越覺得這丫頭有些奇怪了。
“準備好見我的曦姐姐了嘛？”
“……我以前見到你的舍友閨蜜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嚴肅正經的跟我介紹啊。你這曦姐姐對你真有這麼重要？”
“那當然啦，曦姐姐可漂亮了，不遜色於婉姐的那種。老哥，你可要仔細看一看。”
“？？？我仔細看什麼看？我現在是已婚男士，你總不可能是要給我介紹物件吧？臨臨，你沒事兒吧？我現在突然覺得你頭腦確實有點問題，要不你跟我去一趟精神科吧。”
“你想得倒挺美！”
江鴻還想再說點什麼。
咔噠一聲……
防盜門開啟。
一個穿著橘黃色長身毛衣的身影顯露了出來。
一張粉嫩的臉蛋兒粉雕玉砌，明明是素面朝天，卻還是非常的精緻。
身材非常完美。
纖腰，峰巒起伏。
一頭柔順的長髮自然下垂到後腰。
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冷氣質，彷彿有一種在無形之中拒他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就好像對所有人都抱著極強的戒備一樣。
眉頭輕輕蹙著，不怒自威。
但同時，又有一種秀外慧中的感覺，是那種常年經受知識與文化洗禮的氣息。
江鴻從前本來以為，這種清冷的冰塊氣質，只有在小說裡才能見到，沒想到讓他見到了一個真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江鴻覺得這個女孩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這應該就是江臨嘴裡不斷提起的這位曦姐姐了。
江鴻下意識伸出了一隻手。
“你就是臨臨的曦姐姐？你好，我是臨臨的姐姐，啊不是，我是臨臨的哥哥，江鴻。”
“知道。”苑曦輕輕點點頭，低頭看看江鴻伸出來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一隻修長的小白手和江鴻握了握。
半掌握手。
然後讓開身子示意兄妹二人進來。
“拖鞋。”
苑曦指了指地上已經準備好的兩雙一次性拖鞋。
“抱歉，上午剛墩的地。”
江臨和江鴻都很自覺的換好了拖鞋。
苑曦這才伸手示意。
“家裡不大，你隨意。”
然後看了江臨一眼，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我還燉著肉。”
意思就是，她還要去燉肉，所以要去廚房。
江臨又是看了江鴻一眼。
“老哥，那我和曦姐姐去廚房做飯，你在客廳坐一會。”
江鴻本來說想幫忙，但看江臨和苑曦“眉來眼去”的那個樣子，估計是有什麼悄悄話想私底下說。
所以點點頭。
徑直走到餐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這個屋子確實不太大，建築面積大概只有五十平左右。
不過在帝都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的房子一個月的租金也得有個三四千左右。
一室一廚一衛的格局。
玄關進來基本就是客廳，擺了一張餐桌。
臥室和衛生間的門都關著。
江鴻微微感覺有些手足無措。
畢竟，他是第一次來一個陌生女孩子的家裡。
廚房那邊，本來江臨進去之後是關上門的，但突然，門被拉開，苑曦直接被推了出來。
緊接著，“嘭”的一聲，門又再度關上了。
這一下子，客廳裡就是苑曦和江鴻兩個人了。
苑曦的動作很明顯僵硬了一下。
看樣子，好像是被江臨給推出來的。
一雙修長的小白手下意識攥緊了幾分，然後又鬆開。
沒看江鴻，只是走到櫃櫥旁邊，拿出了三個玻璃杯。
在衛生間門口的洗手池邊沖洗了一下，拿起暖壺倒了一杯水，遞到江鴻得手邊。
“請喝水。”
“好。”
苑曦坐到了另外一個椅子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靜……
一陣比較詭異的安靜後。
苑曦還是解釋了一句。
“江臨同學想親手給你做，所以我被趕出來了。”
“哦，有心了。”
靜……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因為這樣會顯得特別特別的尷尬。
本來兩人就不熟，再一句話都不說，那就是真的尬住了。
江鴻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當兩個誰都不喜歡先一步開啟話題的悶葫蘆，坐到一起的時候，該怎麼辦？
線上問，挺急的！
江鴻深吸一口氣，還是決定說點什麼。
要不，坐著也不是，玩手機也不是，說話也不是，直接看過去也不是。
“那個……謝謝。”
“謝謝？”
“謝謝你上次告訴我這個事情。臨臨她，知道嗎？”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江臨她知不知道我知道她知道的了這個事情？
聽起來像繞口令，但事實就是這樣。
苑曦搖搖頭。
“不知道。”
“但她今天，是準備和你說開這個事兒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就下了決定，前不久，她還在不停糾結。”
“你經常和她在一起，你也不知道嗎？”江鴻試探性的問道。
“不是經常。”
苑曦直直的說了這麼一句，但好像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又說。
“我很忙，她也很忙。但空閒的時候，我們基本都在一塊。”
“我不知道，但能猜到。因為你結婚了，而且親家見面很順利，她覺得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你好像很瞭解她？”江鴻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問了這麼一句話。
他總感覺這個苑曦和江臨之間，好像有點怪怪的。
“對我有敵意？”苑曦緩緩抬起頭，看向江鴻。
剛剛她一直都是低著頭說話的，這還真是首次抬起頭來。
精緻的面容上毫無表情。
“敵意倒說不上，就是覺得奇怪。”
江鴻很耿直的說。
“臨臨從小到大的朋友，我基本都見過。但我感覺你和她們都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苑曦面無表情，看不出是什麼心情。
就好像始終隔著一層防備，也好像沒有人能夠讓她的情緒產生波動一般。
“說不上來，就感覺……臨臨好像和你很親近。按理說，你們相識的時間應該不短了，也應該有比較深厚的交情。”
“可我自始至終沒有在臨臨的口中，聽到過你的名字。直到……剛剛來的路上。”
“她好像一直都在刻意瞞著我，瞞著‘她有個曦姐姐’的這個事情，我因為這個才感覺到奇怪。”
“為什麼你的存在還要瞞著我？我又不會幹什麼。”
“你習慣把所有事情，都拿出來分析的這麼清楚嗎？”苑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回來。
“尤其，對你的親人，也是這樣？”
“……”江鴻沉默了一下。
和這個女孩說話，他總有一種會被對方掌控話語節奏的感覺。
這女孩的語言掌控能力非常強，毫不示弱。
不說話的時候，那就是悶悶的。
但一開口之後，基本就能夠把對話的人帶入到她的節奏之中。
簡單來說就是：她不想回答的問題，沒有人能讓她開口回答，因為她總有辦法把你的注意力給轉移走。
她不想說的事情，任何人也套不出來。
這是……警惕心嗎？
江臨說的確實沒錯，苑曦把她自己保護的特別好，始終都保護的特別好。
就像那個表白前的江鴻一樣。
“那，你總是習慣掌控對話節奏嗎？”
“對家人，也是這樣？”
“抱歉。”苑曦依舊面無表情。“職業習慣，是我唐突了。”
“一個心理醫師，應該時刻控制表情、態度、語氣與話語，這是導師一直在教我們做的。”
“我在這方面，是滿分。”
“好吧，難怪了，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這樣面無表情的，原來是課程學習？”江鴻笑了笑。
“不過，你是心理醫師的話……我好像不是你的病人。”
“抱歉。”苑曦認真道歉。
還行，這一次能看得出表情變化，也能看得出態度很認真。
江鴻擺擺手。
“我就那麼一說。”
“我還是回答你的問題吧。”苑曦轉而說道。
“江臨同學對我很依賴，就好像對你一樣。”
“在某種程度上，她是把我當成了另外一個你來看待。只不過因為我同為女人，而你是個男人，所以一些不好意思跟你說的話，就會告訴我。”
“在之前，江臨同學總會和我說，‘曦姐姐，你真的好像我哥啊。’在心理學上來講，這是對至親的一種心理依賴。”
“女孩子在選擇好朋友、乃至於是另一半的時候，都會本能的以身邊的至親作為參考，可能會找像自己爸爸，也會找像自己哥哥的。”
“當然，男孩子也是如此，男孩子在挑選朋友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和自己的父親、叔伯作比較。找另一半，則是會找像母親的。”
江鴻點點頭。
“可，我是她哥，我們倆認識了十幾年，有兄妹的關係和感情在，她才會對我產生依賴。”
“為什麼你們……在一段很短的時間內，她就能對你產生依賴呢？”
苑曦微微一笑，不過這個笑容怎麼看怎麼像職業性的禮貌微笑。
“或許是因為，我和你真的很像。”
“看得出，你和我是一類人。”
“哪一類？”江鴻反問。
“你的心理天賦很高。在遇到你之前，我極少見到你這麼理智，這麼會保護自己的人。”
苑曦十指交叉，放在了桌案上。
身子微微前傾。
“既然你問起，那我就說一說。中間你可以隨時叫停，我也可以隨時閉嘴，以下所說的話可能會冒犯到你，如果你不希望我說，我可以現在就停。”
江鴻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些許“饒有興致”的表情。
在劇集裡，經常能夠看到一些特別理智、特別厲害的心理醫師。
他還真是頭一次在現實裡面見到。
是真的挺好奇，這心理學研究生，到底有沒有那麼厲害？
所以他伸手做了一下請的手勢。
苑曦語氣溫和，彷彿有著某種讓人放鬆神經和心神的力量。
“你顯然很清楚，言多必失。所以每次說話的時候，你都會控制的很好，不說出格的話。自然，也不會做出格的事兒。”
“你善於自我封閉，將自己保護的很好，除了對自己身邊最親密、最友好的人以外，你基本都是保持沉默的態度。”
“可能常人都說，這叫中庸之道，是一種非常好的為人處世的方法。”
“但實際上，這是心理問題。”
這一刻，苑曦彷彿變成了在心理諮詢室裡面，與病人侃侃而談的醫師。
舉手投足之中，都透露著一種自信。
也透露著一種，能夠把人完全給看透的精明。
讓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好像在她的面前，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你心裡有事兒，而且壓得很沉，可能已經壓了超過十五年以上的時間，這件事情對你的人生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從童年，見一生。很多有著心理疾病的人，都是在童年埋下的病因，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所以我說，我們是一類人。”
“我學心理學，研究心理學病因，一開始就是為了治好自己。你其實可以做我的病人，我是學生，不收錢的。”
“而且，你是江臨同學的哥哥，我可以幫你排解心理問題。”
江鴻臉上十分平靜，並沒有那種被人給完全給看透了的驚訝、震撼，反而非常自然。
這是鎮定+1的效果。
不然的話，他現在的心裡可能已經掀起軒然大波了。
他伸手撓了撓頭，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才說。
“我好像明白了。”
“你真的很冷靜。我第一次被導師戳穿心理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保持冷靜。”
“沒準是你說錯了呢？”江鴻笑了。
苑曦也是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著自信。
“我不是一個自戀的人，但我對自己的專業水準非常自信。”
“我說我明白了，不是明白我和你是一類人，也不是說我知道自己有問題想找你瞧病。”江鴻輕聲說道。
“我是明白為什麼臨臨認識你，要瞞著我了。”
苑曦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讓他來說。
江鴻道。
“她找你諮詢過心理問題，你們兩個人是因為這個才認識的，對嗎？臨臨不希望讓我知道她心理有問題，所以才一直瞞著我。”
苑曦也喝了一口水。
“剛剛有一點沒說，你是個聰明人，在這方面，我們也是一類人。”
江鴻被逗笑了。
這尼瑪叫不自戀？
太特麼不自戀了！
這就是心理研究生的專業素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