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兩次的經驗。
江鴻和徐婉在同一個被窩的時候，已經能夠勉強保持平常心了。
互相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低低說著說不完的話題，一點點進入夢鄉。
與他們只有一牆之隔的陳慧芳，卻一直都沒有睡好。
總是忍不住想豎起耳朵聽一聽，抱孫子的大業到底有沒有邁出第一步，而結果當然是以失望告終。
獨自睡在小廂房的江臨，靠在角落，蜷縮成一團。
一直在抱著手機發消息。
【臨】：我總覺得我爸媽神秘兮兮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怎麼辦？
【曦】：那你想怎麼辦？
【臨】：我有點懷疑，我不是親生的，咋辦呢……從小到大我爸媽都對我老哥特別特別好，對我……也不能說不好吧，但就是差點。而且他們總是瞞著我說話……
【臨】：我感覺我老哥才是他們的心尖尖……
【曦】：……你想多了吧？那你哥對你怎麼樣？
【臨】：那肯定沒得說呀，我哥哥還有嫂子對我特別特別好，舉個最最簡單的例子，我哥寧肯啃半年多的饅頭，也要給我買一個單反相機，這還用說。
【曦】：總結一下。一，你爸媽對你很好，但比對你哥差一點。二，你爸媽總是瞞著你說話，今天你爸還單獨拉你哥說話。三，你哥哥對你特別特別好。是這樣嗎？
【臨】：你在這做題呢？還把已知條件都給單列出來？差不多……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曦】：這麼聽起來的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你爸媽重男輕女，很多老人都這樣。不過，按照你以前和我提起過的事情來看，你爸媽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曦】：那，聽起來就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臨】：什麼可能？
【曦】：……還是不說了，我怕你接受不了。早點睡吧。
【臨】：別呀！你別話說到一半就走呀！到底什麼可能？你別嚇我呀。
【曦】：晚安，明天我還要刷題，你也早點休息。
江臨猶豫半天，也還是什麼都沒問。
對方的這一句“我怕你接受不了”，還真的挺可怕的。
她一時間也有些膽怯。
而且，她知道對方一個研究生，平時特別辛苦，早睡早起是基本。
所以打了刪，刪了又打的重複好幾遍。
最後也只發出了一個“晚安”。
在惴惴不安的心情裡，慢慢睡著了。
夢裡。
她夢見小時候，江鴻揹著她在院子裡玩耍。
夢見他們還有徐婉一起的那些美好回憶。
嘴角，不由浮現出了一個微微上翹的弧度。
不管爸媽到底有什麼瞞著她的，最起碼她的生活還是非常幸福的……
……
第二天。
江鴻早早爬起來，主要還是徐婉起得太早了……
所以他也不好意思繼續窩在床上。
收拾好床鋪之後，他們坐到一起吃了點早飯。
江國濤還在呼呼大睡。
吃早飯的時候是四個人。
飯後。
陳慧芳收拾屋子。
江臨拉著徐婉不知道上哪去了。
而江鴻則是提了兩袋雞蛋，騎著小電輪前往隔兩個村子外的大舅家。
他想儘量保持心情平靜，但說什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總覺得，接下來會有大事發生。
一些從前根本不願被他提起的往事，很可能會擠入到他的生活之中。
可從小大舅對他不錯，出了車禍這麼大的事兒，他總不能不去看看吧？
“大舅。”
面對著躺在床上，將腿高高的架起來，渾身都纏著繃帶的大舅陳興邦，江鴻將帶來的雞蛋放到桌子上。
陳興邦先是笑呵呵的示意他趕緊坐，熱情的指著桌子上的瓜子盤。
“小鴻，來了啊。有段時間不見，是不是又長個了？真是越長越俊呢。呵呵呵，吃點瓜子，快坐快坐。”
“我聽你媽說，你這回帶了個姑娘回來？怎麼樣啊？”
陳興邦一向是個能經營外場的人，以前家裡是開小鋪的，能說會道。
是一種走到哪都能吃得開的人。
江鴻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將話題轉到大舅的身體上面。
“您這身體怎麼樣？得養一陣子？”
陳興邦笑一笑，聳聳肩。
“撿回來半條命，當時挺痛苦的，不過現在莫啥大事了。擱現在也就是下地有點費勁。”
“這人這一輩子，命運無常啊，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
江鴻擺擺手。
“大舅，你怎麼也神神道道的信命了？別這麼想，有句俗話怎麼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甥舅兩人隨便寒暄、閒談了兩句。
但兩人都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陳興邦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不對勁，越來越糾結。
“小鴻……我之前跟妹夫說，讓你過陣子有時間來一趟，到底為的是個什麼事兒，你應該心裡也有底了。”
“我和你爸媽都商量了一下，我覺得……有些話，趁著我還在，該告訴你的，還是得告訴你。”
“你也老大不小了，這都帶姑娘回來了，馬上估計就要成家了。俺們這些年瞞著你這些事，真不是俺們自私，是怕你年紀小……萬一誤入歧途，保不準的事。”
“但現在，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些話不說不合適，這些事本就不該瞞著你？做決定的人，應該是你才對。”
咕咚。
江鴻吞嚥了一下唾沫。
來了。
他輕輕敲敲桌子，打斷大舅的話，他擺擺手。
“大舅，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無論你接下來到底想說什麼，我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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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我親生父母的事兒，我一點，一點，一點，都不想知道。”
“我現在的生活很幸福，有父母，有妹妹，有即將組成的新家庭，我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一直過下去挺好的，有些事情糊塗一點對所有人都好。我不想打破它……”
“我不知道當初我的父母，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讓我落到了rfz的手上，我也不想知道。”
“親生父母太差，我心裡會難受。親生父母太好，我爸媽心裡會難受，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們。所以……真的，大舅，有些話還是不戳破更好。”
這幾年，江鴻腦袋裡時常會想冒出一些零星的記憶，比較瑣碎，基本上構不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但他大致能猜出來。
當初，他是他大舅跑了好幾千裡地，從rfz手裡買過來的。
而有關當初在rfz那裡是個什麼經歷，他腦袋裡的記憶碎片都不太真實。
這些問題，他是真的不想去深究了，沒有什麼意義。
小二十年前的事兒了，那個時候還挺混亂的，這種事情多得很，怎麼算都是糊塗賬。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雞蛋。
“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過來看看您車禍復原的怎麼樣。另外就是想告訴您，有些秘密您既然已經埋在肚子裡十來年了，不如就一直這樣吧。”
“沒必要都到這個時候，還把那些棺材賬翻出來。”
陳興邦的臉色看起來更加為難了。
“小，小鴻，你真的不想知道？”
江鴻很果斷的搖搖頭。
“真的不想。”
“大舅，您就在家好好養傷吧，我還得回去幫我媽打打下手。”
說著，他朝著陳興邦笑了笑，轉身要走。
“等等……小鴻，那，那如果我告訴你，你原本是一對兒，你，你也不想知道嗎？”
江鴻眉頭一皺，微微有些迷茫的側過頭。
“一對兒？一對兒是什麼意思？”
陳興邦沉默了一下，盯著江鴻的眼睛，深吸一口氣。
似乎做了極大的心裡決定。
“當時，他們問我，有一對兒……問我要不要一起帶走，我，我只夠帶你一個回來的。”
江鴻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劇烈。
抑制不住的邁前了一步。
“所以，一對兒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他們那邊的說法……就是……孿生。不過到底是雙胞還是龍鳳，我沒多問，我當時去的很急，回來的時候也很急，我也不想和那群天殺的傢伙有過多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