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發展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嬴慎發現，自己會覺得想多了。
是因為，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嬴慎本以為，嬴政是想，等下朝後私下安排自己的行程。
比如讓自己隱瞞身份，從小兵開始做起之類。
但可惜，事到臨頭嬴慎才發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嬴慎何在？”
嬴政像是不經意間想起了還有嬴慎在朝堂之上，突然開口問道。
“兒臣在。”嬴慎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此番機關城之事，你也去歷練一番吧。”嬴政十分溫和的說道，像是對嬴慎寄予厚望一般，準備派遣嬴慎前往軍中歷練。
“兒臣……”
但越是如此，嬴慎越是不安。
嬴政還有這麼溫柔的時候？
自己又不是麗姬。
剛準備開口謝恩，然後跑路，只聽得嬴政充滿誘惑的聲音響起：“此番機關城之行，你可為二五百主，自行招募兵卒。”
嬴慎瞬間抬頭，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惶恐，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嬴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嬴政會這麼搞自己。
剛準備開口拒絕。
嬴政似乎看穿了嬴慎所要說的。
不等嬴慎開口拒絕，便露出不容質疑的表情，朝著嬴慎警告道：
“若大軍開拔之日，你沒有領兵前去，或者可用之人不足八百之數。”
嬴政冕旒之下，看著嬴慎的目光變得越發凌厲。
“耽誤大軍開拔，便按失期之罪，軍法處置。”
“兒臣……謝父皇恩典。”
即使再不情願，嬴慎也只能謝恩了。
不管如何，被封為二五百主，都是嬴政對自己的恩典。
讓自己從一個沒有權勢的公子，變為一個即將手握軍權的公子。
若非嬴政的命令，嬴慎如果投身軍中從小兵做起，最起碼得經歷好幾場大戰，並且表現出色才有可能做到這個位置。
可這樣的軍權，嬴慎真的不想要。
但嬴慎知道，嬴政的話，就是在給自己下的最後通牒，不容許自己拒絕。
自己必須照辦。
“退朝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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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慎跟周圍不知所以，只知道自己即將掌握兵權，而恭賀自己的官員客套幾句，轉身就走。
麒麟殿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想呆下去了。
伴君如伴虎的滋味，嬴慎總算是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
表面上看，嬴政封自己為二五百主，最多可執掌一隻千人隊伍，這是極大的恩典。
能得到一支屬於自己的軍隊。
這絕對是嬴慎夢寐以求的事。
但可怕就可怕在嬴政後面那番話。
“自行招募兵卒。”
這句話聽上去很美好，可嬴慎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就將一切都想明白了。
這是嬴政給自己設下的陷阱。
雖然嬴政動手，壓制住關於嬴慎在藍田的事流傳開來。
但嬴慎知道，藍田的事，在老秦人之中絕對不會停止流傳。
因為老秦人之間的姻親關係，並不少見。
不然當年王齮刺殺嬴政，被殺的老秦人不會那麼多。
對於自己現在在老秦人心中的分量，嬴慎還是有所估計的。
不說“破土機關犁”的事，單單就是嬴慎那天替老秦人說地一番話，都足以令老秦人明白，大秦還有一人知道並關心著老秦人的存在。
更別提最後白老將死之際，用凌霜劍起死回生這種在秦時這樣不科學的世界，都十分不科學的事了。
而一旦嬴慎提出自己要徵兵。
這些本就為了大秦會嗷嗷叫著，上去砍人的老秦人會怎樣，那畫面嬴慎都不敢想。
但又不得不想，因為一旦真的出現自己想象的場面，嬴政會怎麼想？
動漫中，扶蘇被發配到邊疆前，嬴政跟扶蘇說的話，嬴慎記得很清楚：
“你本沒有罪，但你有造反的能力，這就是你的罪。”
同理，嬴慎得到老秦人的愛戴有錯嗎？
沒有。
但如果嬴慎有能力煽動老秦人造反，而且老秦人願意跟著嬴慎一起造反。
那不管嬴慎之前為嬴政刷了多少政績，為大秦做了多少事，在嬴政眼中都是一種罪。
而且這次的事，絕對有人在背後搞鬼。
因為嬴慎早就知道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所以為了避免被嬴政盯上。
明知道救了自己的白老就在咸陽宮，嬴慎都不敢去見他。
可惜功虧一簣。
嬴政還是懷疑了，並且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
徵兵，來的都是老秦人，死。
不徵兵，時間到沒有兵馬報道，軍法處置。
別以為軍法的失期跟服徭的失期是一樣的。
軍法失期是真的當斬。
原本的光明大道，突然間走到一條死衚衕裡。
嬴慎很想哭，但卻又不能哭，如果在前世，遇到這種委屈，哭兩聲發洩一下也無妨。
但在秦時，經歷了這麼多的嬴慎早就明白。
淚水，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軟弱。
扶蘇因為要出宮回自己的府邸，所以走得快了些。
很快趕上了，從走出麒麟殿，就失魂落魄的嬴慎。
經過嬴慎的時候，扶蘇的一句話隨風入耳：“有事可找大哥。”
嬴慎頓時站定，看著若無其事越過自己，準備出宮的扶蘇。
總算是能回過神來，默唸“冰心訣”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或許自己跟扶蘇再也不復之前的“兄友弟恭”，但在這個時候，扶蘇還願意幫助自己，嬴慎還是感覺心底暖呼呼的。
扶蘇的確是個君子，這樣人或許不適合做皇帝。
但作為自己此生的大哥，真的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朝著扶蘇彎腰行禮，目視扶蘇遠去。
忽而，察覺到後方來人，嬴慎轉身。
待看清來人後，著向自己走來的人說道。
“相國大人可有事跟嬴慎說？”
來人正是李斯，至於嬴慎為什麼知道李斯並不是路過的。
原因很簡單，這是往宮內的路，扶蘇因為是皇子，馬車跟李斯這種大臣不是在同一個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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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來此肯定是有話要跟自己說。
“慎公子。”李斯十分注重自己的禮儀，時刻保持著長者之風。
“陛下的意思，你可明白？”
見李斯是來提點自己，嬴慎稍稍放下一些戒心，至少如果是李斯做的事，李斯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提點自己。
“相國大人放心，嬴慎……會辦好此事。”
見嬴慎遲疑了一下，知道嬴慎已經明白嬴政話裡的陷阱，李斯不再在此事上多言。
畢竟是嬴政對嬴慎的猜忌，自己不好介入，而且這麼短的時間，李斯也確實沒有想到辦法破局。
李斯來這是為了其他事：“不知慎公子對此事乃何人所為，可有猜測？”
別問，問就是趙高。
嬴慎很想這麼說，但沒有證據。
李斯現在跟趙高可是處於合作階段，李斯不一定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哪怕嬴慎有預感，這件事背後一定有趙高的身影。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因為最終拍板設計自己的。
是嬴政。
除非，趙高他們傻到敢派人假裝老秦人入伍。
趙高要真會這麼做，嬴慎當場去世都會笑醒。
可這不可能，秦時這些個LYB經歷比嬴慎多太多了，不可能會這麼蠢。
指望他們自己犯傻，還不如回去找少司命聊天調節一下心情，看看能不能想出辦法來。
見李斯在等著自己的答覆，嬴慎搖了搖頭，嘆息道“恐怕要讓李大人失望了，嬴慎暫時沒有懷疑之人。”
李斯點點頭，如果嬴慎真的說出個人來，李斯反而會懷疑嬴慎是不是自導自演想陷害別人。
因為嬴政對嬴慎的試探很突然，突然到朝中大人很多都沒反應過來。
如果嬴慎有了防備，絕對不會如此。
“慎公子保重。”李斯說完回身離去。
只留嬴慎在原地看著李斯離去的背影，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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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司命明日可否陪嬴慎外出一趟？”
少司命抬眼平靜地看向嬴慎，在嬴慎這住了這麼久，少司命發現嬴慎並不像傳言中一般。
或文不成武不就，或精於算計，更像是一個……奇怪的人。
經常會蹦出些令人不解其意的話，或者做出一些十分幼稚的事。
突然聽到嬴慎想要自己一起出門，少司命懷疑，嬴慎這是又不知抽的哪門子風。
嬴慎這段時間跟少司命相處也不是全無進展。
至少，哪怕少司命面無表情，嬴慎也能從她的卡姿蘭大眼睛裡看出她的意思了。
“嬴慎只是跟一人有個約定，想去履約。”
這個念頭在“破土機關犁”造出來之後，嬴慎就想做了。
嬴慎可還沒忘記跟高老頭的打賭。
這頓飯，現在的嬴慎可以放心、大膽、敞開了吃。
當然，最主要嬴慎也想出去散散心。
嬴政給出的難題，嬴慎確實沒有想好如何解決。
扶蘇雖然願意幫自己，但嬴慎不能讓扶蘇幫。
扶蘇背後勢力的組成成分太雜。
嬴慎之前之所以只是利用、算計扶蘇，而沒有跟扶蘇的勢力有太多的交集。
就是因為如此。
更何況，扶蘇未來能被趙高他們一步步算計步入死局，很難說扶蘇身邊有沒有羅網的人。
對於無孔不入的羅網，嬴慎還是比較忌憚的。
見嬴慎並沒有如之前一般有犯傻的舉動，少司命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會跟隨嬴慎，然後重新恢復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進行冥想。
嬴慎就這麼看著她。
然後……睡著了。
嬴慎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