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時，我做了一個噩夢。
夢裡，我跟鄭新光在一起了，可我們都變成了乞丐。
貧賤夫妻百事哀，每天，都是無休止地爭吵。
這個夢的色調，一開始還是帶著溫馨的橘光，隨著我們的吵架，光慢慢地轉為黑暗。
最後在令人害怕的深黑氛圍中，我和鄭新光指著鼻子互相對罵著，向彼此吐出了最惡毒的話語。
我從噩夢中驚醒時，發現枕頭溼了大半。
夢中的激烈內容似乎仍盤旋在腦海，我洗漱完以後，就坐在了書桌前，看著窗外發呆。
腦海中有各種詭異的低語，我看著窗外，眼中緩緩流下了淚水。
直到我媽敲門催我出來吃早飯，我才回過神來。
用溼紙巾擦了擦臉上早已風乾的淚痕，我走出了房間，情緒低落地悶聲吃飯。
心中原先燃燒的光芒，此時也已經只閃爍著零星的火苗了。
吃過飯，我媽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說道：“娟子，今天我送你回學校。”
我聽到這話，怔了怔，才意識到今天是約定好的回學校的日子。
心裡一時也沒有多大的喜悅，我點了點頭，悶聲應了下來。
前去學校的路上，我媽再三對我叮囑著：“娟子，記得，你到學校也要跟鄭新光保持距離，省得別人說閒話……”
我聽到這話，情緒有些黯淡，心不在焉地應著聲。
等我們到了學校，已經是課間操的時間了。
學生們剛跑操完結束，自由活動著，辦公室裡也人來人往。
我媽拉著我找到了數學老師，可這時正好有學生在旁邊問問題。
我和我媽對視一眼，我媽的眼神中帶著些警告，我只好和我媽靜立在一旁，尷尬地等著。
此時我心裡已經有些不適了。
有意無意的，我感覺到別人的目光往我身上瞟著。
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我現在對別人投放到我身上的目光都感覺很不自在。
更何況現在與我媽並肩站在一起，我更加無法放鬆下來，一直低著頭不敢與別人對視。
二十分鍾後，問數學老師問題的學生這才離開。
數學老師轉過椅子，看向我媽，起身伸出手來，說道：“是李娟家長吧，上次來得匆忙，我也忘了給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李娟的新班主任張雪琴。”
我媽聽到這話，剛伸出手想跟張雪琴握手，可這時張雪琴的手已經縮了回去。
我看到這，心裡一陣不舒服。
接著張雪琴開始過問著我停學的事：“不知道李娟在家反思得怎麼樣了？”
我媽點了點頭，說道：“已經教育過了。”
張雪琴繼續問道：“那檢討書呢？”
我媽說道：“不好意思啊，張老師。我想讓孩子儘早上課，就匆匆帶她過來了。不行就現在讓她寫。”
“這倒也不是不可以。”數學老師聽到我媽的話，蹙起了眉頭，勉強松了口。
接著她嘆了一口氣，打著官腔對我媽說道：“這一切為了孩子，請您諒解。”
“是我知道，我知道張老師的良苦用心。”我媽急忙應和著。
我暗自緊了緊手，咬牙才把因張雪琴的噁心說辭而生起的怒火壓抑下去。
接著我媽就離開了，這時張雪琴似才注意到我，目光悠然飄到我身上，開口說道：“李娟，你去辦公室外面寫個兩千字檢查出來，在第五節班會課的時候，讀給同學們聽。聽了再把檢討書貼在教室的牆後面。”
張雪琴提出這個要求，似乎要不留情面地羞辱我，告訴我這件事永遠沒完。
可我已經沒有了反抗的權利，只能低頭答應了下來，如她所說。
我拿著紙筆出門，感覺到張雪琴的視線一直黏在我身上。
臉上因被羞辱火辣辣地疼。
可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將紙癱在辦公室外面護欄上，就地開始寫起檢查來。
我原先是那麼要強的一個人，此時大家把異樣的目光投到我身上，那感覺不亞於往我臉上掌摑了幾巴掌。
我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寫了起來，暫時不去想之後才能發生什麼。
因為我怕，一旦想著後面大家的嘲諷冷眼，我會難過地無法繼續寫下去。
等到了第五節班會課，陳月如主持完前面的班會，從班主任那聽說了我要讀檢查的事，頓時綻放出了一個惡毒的笑容。
她抿著唇，眼睛發光地注視著我，故意抬高語調，存心折磨我一般緩聲說道：“下面……有請李娟同學為我們讀她的檢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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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無表情地起身，面對著同學們或幸災樂禍或表示憐憫的神色，內心像被一刀刀捅過，已經麻木起來。
我站在講臺上，念著檢討書：“老師同學們好，我對於我所做的事情感到十分歉疚……”
正念著，我不經意一瞥，看到窗外，鄭新光和林可兒一瞬走過。
“我下定決心……”口中的話語一瞬戛然而止，我動作一頓，和鄭新光的視線不期而遇。
鄭新光這時卻收回了視線，偏過頭對林可兒笑著說了什麼。
我的面色一瞬僵了起來，我看著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這時數學老師說道：“看什麼看？你浪費我們班同學多少時間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現在處於個什麼境況，收回視線，掃了一眼數學老師板著的臉，我繼續讀著檢討書。
但是越讀，心裡就越像是憋著一股氣，壓抑得讓我吐字都有些費力起來。
等磕磕絆絆地讀完檢討書，張雪琴才讓我回座位上坐著。
可這事還算沒完，接著張雪琴就以我為反面教材教育著同學。
“大家聽到李娟的檢討了嗎？你們可千萬不要學她……”
我兩眼無神地盯著自己的桌面，音樂聽到了陳月如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聲。
在學校的這一天，我很是煎熬。
那種異樣的眼神和不經意間傳入我耳中的討論，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他們說著我不知檢點，說著我心思不在學習上，各種流言蜚語四散。
可我只要一靜下心來，滿腦子都在想剛剛看到的鄭新光和林可兒。
鄭新光明明知道了紙條的事情，為什麼還和林可兒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