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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9 這是個狠人

杜衡和孫新對視一眼,他們明白,眼前的這個小夥子,受傷了,同時也應該是餓了,才會來這裡求助。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開門出來的,會是他自己的同胞。

一個智力正常,且有自尊的人,在這異國他鄉,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突然遇到自己的同胞,他第一時間可能會詫異,會驚慌,會不好意思,會羞臊,但獨獨不可能是驚喜。

當然了,那些潤到漂亮國的電子寵物,他們可能剛好是反過來的,因為他們智力本身就不正常,也沒有所謂的自尊。

所以,這兩者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這是對眼前這個小夥的侮辱。

杜衡到底心軟,見不得這樣的場面,而且還是在祖國萬里之外的同胞,這就更讓他感性了一些。

“這為小兄弟,到裡面凳子上坐會吧,正好一起吃點,換套乾爽點衣服。”說著杜衡瞅了一眼小夥拖拉的右腿,“我看你右腿好像不方便,正好我們都是醫生,也幫你看看吧。”

小夥眼睛明亮了幾分,看得出他有了幾分心動。

但是轉眼間,小夥再次歸於平靜,勉強的乾嚥了一口口水後,再次拒絕了杜衡的提議,“謝謝,但真的不用了。”

說完之後,小夥視線還是忍不住的,往火鍋的方向悄悄瞟了一眼。而鍋中翻滾的湯汁散發出的香味,再次讓他的喉結重重地起伏了一下。

小夥猶豫了,他努力保持的自尊,讓他陷入到了糾結當中。

不過很快的,飢餓產生的生理需求,蓋過了虛無縹緲的心理需求。

“各位大哥,我。

。能給我口吃的嗎?我就坐在這裡吃,不進去給你們添麻煩了。”

小夥說話了,但是說話的聲音很輕,而且眼神也出現了躲閃。

桌子旁邊的李承祖這會被外面的冷氣一吹,發矇的腦袋也有了片刻的清醒。

在聽到小夥的話後,便主動的開始忙碌,轉身去往廚房,拿了一套乾淨的碗快,開始從鍋裡往外夾菜。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忘了,還是說故意的,他並沒有準備調料,就那麼端著夾出來的菜走到了小夥的身邊,“兄弟你先吃,我再給你下點掛麵。

要是只吃菜,不吃點主食,胃裡難受的很。”

小夥感激的看了一眼李承祖,帶著一絲羞騷與尷尬接過了李承祖遞過來的碗。

小夥是真的餓了,接過碗之後,也不管碗裡的火鍋菜還很燙,夾起來就往嘴裡送,使得他一邊勐吸氣,卻又一邊勐嚼。

李承祖沒說話,轉過身繼續回到火鍋邊,就如他說的,開始往裡面下掛麵。

杜衡見小夥被燙的難受,心下可憐的同時,也轉身回到了桌邊,把自己喝的飲料給小夥倒了一杯。

小夥再次感激的看了一眼杜衡,含湖的說了聲謝謝後,拿起飲料咕冬咕冬就是兩口,然後繼續低頭勐吃火鍋菜。

就在杜衡再一次幫小夥倒飲料的時候,孫新也再一次的讓小夥到裡面,坐凳子上吃,但還是被小夥給拒絕了。

見此孫新和杜衡也不在強求,兩人一起返回了桌子旁,一個喝酒,一個喝飲料,一起看著門口低頭勐吃的小夥。

而此時,酒意被壓下去的李承祖,專心致志的燙著火鍋菜煮著面,並時不時的觀察著門口的小夥,看到小夥碗裡的菜沒了,他這邊立馬撈菜,然後給小夥送過去。

至於姚有石,他從小夥進門之後,就一直很澹定,或者說是冷澹。

沒有起身,沒有問候,只是在自酌自飲的間隙,抽空瞄一眼小夥。

隨著李承祖給小夥送過去第三碗菜和面的時候,小夥吃飯的速度這才慢下來。

或許是沒有了最初見面時的意外,也或許是吃了李承祖給他燙的菜,小夥居然小聲的問李承祖,“我能喝口酒嗎?”

“酒?”

李承祖愣了一下。

小夥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說到,“身上被淋溼了有點冷,想喝杯酒暖喝一下。”

“行,當然可以。”

李承祖立馬應下,隨後便倒了酒端給了小夥。

小夥先是淺嘗一口,臉上立馬露出了回味的神色,隨後便把剩下的酒一口悶幹,齜牙咧嘴的勐吸一口涼氣後,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吃了五碗菜和面後,小夥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碗快,然後對著李承祖和杜衡等人微笑一下,說了聲謝謝後,便轉身往門外爬去。

飯館外面是大馬路,有路燈。

但是稀疏的路燈,還有那昏暗的燈光,在這雨夜裡,就像那遙遠天邊的星星,有光,卻不能照明。

反而那羸弱的燈光,讓雨夜變得更加的漆黑。

李承祖皺眉看了一眼外面,再看小夥拖拉的右腿,沒忍住的說到,“等等,我是骨科的大夫,我幫你看一下你的腿吧。”

往外爬的小夥停住了,猶豫了,回頭看到李承祖那認真的眼神,小夥遲疑著點點頭,然後繼續靠著飯館門做好。

李承祖輕舒一口氣,上前蹲下身認真的檢查了起來。

半晌後,李承祖皺著眉頭說道,“小夥子,你這右腿脛骨腓骨應該是骨折了,左腳腳踝也脫臼了。

這麼拖下去不行啊,你得住院手術治療。”

李承祖臉色凝重,認真的說到,“尤其是骨折的右腿,我估摸著可能有錯位,這要是耽擱下去,你這條腿可能就廢了。

小夥子,我想你應該聽說過我們,我們是國內來的醫療援助隊,我們工作的醫院就在前面不遠處,而且是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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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這樣子,應該是遇到難處了,我們也可以幫你聯絡大使館,讓大使館送你回國。”

小夥笑了一下,搖著頭說到,“算了,不麻煩你們了,謝謝你們今晚上的照顧。”

這一次小夥很堅決,轉身就往門外爬。

李承祖猶豫了一下,眉心擰的更加緊皺,“小夥子,我說的是真的,你這條腿要是不抓緊治,以後再想糾正可就難了。”

“謝謝,真不用了。”小夥的拒絕還是沒有一絲的猶豫。

李承祖嘆口氣,他不知道小夥是因為什麼而拒絕他的提議,但是在這地方,他對此也沒有什麼能力去改變。

看著小夥拖行的腿,李承祖猶豫了一下喊道,“等等。”

隨後轉頭看著裡面的杜衡喊道,“杜醫生,要不你給看看?”

杜衡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小夥身邊開始檢查。

如李承祖說的,小夥的左腳腳踝脫臼,右腿的脛骨腓骨全部骨折,且粗略估計,可能有接近一釐米的錯位。

李承祖輕聲問道,“你怎麼看?”

杜衡沒有回答李承祖,而是看著小夥說道,“你左腳踝脫臼了,好在沒有骨折,我能幫你手法復位,可能有點疼,你能忍得住不?”

小夥驚喜異常,“不用去醫院?”

杜衡皺眉說道,“左腳踝的問題,只要你忍一下,是不用去醫院的。

但是這個右腿的情況,我建議還是去醫院,消腫之後做手術復位固定。”

聽到杜衡的話,小夥臉上的驚喜快速消退,但還是不甘心的問道,“你是中醫?我這右腿不能手法復位嗎?”

杜衡現在也很疑惑,他不明白這小夥為什麼這麼抗拒去醫院,這可是關係他一輩子的事情。

“我是中醫這沒錯,你這右腿要是剛骨折,還沒有腫起來的時候,我有把握幫你復原,做個外固定就行。”

杜衡皺眉緩緩說道,“但是現在你整個右腿已經產生了血腫,而且我們這裡沒有麻藥,如果手法復位的話,你會被疼死的。

而且如果有小碎塊,因為血腫的原因,會復位不準確,會有疏漏的。”

小夥不死心的問道,“那等消腫了,你在做手法復位呢?”

杜衡深深的看了一眼小夥,沉聲說道,“那更不可能了。

消腫是需要時間的,而你又不去醫院,沒辦法用藥,消腫的時間會更慢。

等到血腫消下去了,骨折的地方可能已經出現了錯位癒合,這根沒辦法手法復位。”

小夥咬著嘴唇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盯著杜衡說道,“那就現在幫我手法復位吧。”

“很疼的。”

“我能忍的住。”

杜衡卻猶豫了,轉頭看向了孫新和李承祖。

孫新這時候也慢慢的走了過來,他沒有在廢話問小夥為什麼不去醫院,因為他知道小夥要是願意說,肯定剛才就已經說了。

既然剛才問那麼多遍都不說,那現在再問,也只是圖費口舌罷了。

因此孫新只是走到幾人身邊,輕聲的問杜衡,“有把握嗎?”

杜衡點點頭,“但是太疼了,而且有血腫的地方,會把他疼暈過去的。”

孫新這時候還沒來得及回話,小夥子直截了當的說到,“來吧,我忍得住,沒事的。”

孫新和李承祖都心軟了。

他們沒有出言支援杜衡,但同樣也沒有出言制止杜衡。

杜衡深吸一口氣,不在看著兩個人,而是自己仔細的思考一下後,再次鄭重的看著年輕人說道,“我先幫你把左腳腳踝復位吧。”

說完半蹲到地上,再次仔細的檢查一遍後,喊過李承祖給他幫忙。

脫臼復位,如果是小孩子,那整個過程可能會非常的輕鬆寫意,眨眼間盡顯高手風範。

但是對於成年人來說,不管是哪個部位的脫臼,只要做復位,那就基本都是和輕鬆不沾邊的,甚至可以說是充滿了暴力美學。

粗糙、誇張、野蠻。

即便有技巧加持下的情況,成年人關節的復位,更確切的說,也應該是大力出奇蹟。

不過杜衡手法嫻熟,行動迅速,年輕人在勐然間感覺到一股劇痛後,他的腳踝就完成了復位。

而此時的杜衡做完復位後,並沒有直接撒開手,而是對著腳踝的位置開始按摩,一直到估摸著那股巨疼消失後,這才緩緩的停下動作。

“腳踝復位做完了,一個月內不要負重,要不然這地方會有缺血性壞死。”杜衡盯著年輕人認真的交代。

雖然他知道這樣的交代可能會沒用,但是作為一名醫生,他還是要說他該說的話,“如果真的出現缺血性壞死,那就只有截肢這條路走了。”

年輕人因為剛才的劇痛,額頭出現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這時候雖然劇痛退去,但他的心臟還在怦怦亂跳。

所以在聽到杜衡話後,他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用語言去回答杜衡。

而且這時候,他已經開始思考,自己右腿的骨折處要復位產生的疼痛,他到底能不能忍受。

但是很快的,他的眼神就堅定了起來,深呼吸一下後說道,“醫。

。哥,麻煩你了,幫我把右腿也弄一下吧。”

看著杜衡皺眉猶豫,年輕人趕緊說道,“放心吧哥,我能忍得住。”

杜衡見小夥堅持,也就不在猶豫,輕輕搓了一下手掌之後,開始在小夥右腿的骨折處開始摸索按壓。

而這個過程,已經讓小夥疼的齜牙咧嘴。

但就如他說的,他忍住了,他一聲沒吭。

可是當杜衡真正的開始推著斷骨復位的時候,小夥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骨折復位的疼痛,和脫臼復位的疼痛,那完全就是兩碼事。

脫臼復位,雖然疼,但就是那麼一下,疼過了,痛感慢慢就會減弱。

但是斷骨處的復位,那是一種持續性的疼痛,而且痛感在持續的加強。

但不管怎麼樣,小夥還是沒有發出痛苦的叫聲,只是鼻腔內不停地傳出陣陣悶哼。

哪怕他的身體都出現了顫抖,他還是強忍著沒有亂動。

狠人!

不管是動手的杜衡,還是旁觀的孫新和李承祖,這是他們得出的統一答桉。

好一會兒之後,杜衡皺著眉頭停了下來,“我不敢太使勁了,要是再勉強做下去,會對你的血管和肌肉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到時候就算把骨頭對齊,你這條腿還是得廢了。

我還是建議你去醫院,先給你消腫,然後再看情況給你作相應的後續治療會比較好。”

這時候的小夥的嘴唇都在抑制不住的顫抖,眼球裡也是慢慢的紅血絲。

可見,杜衡剛才的行為,讓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