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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下棋

對於朱橚和朱允熥來說,他們覺得有些人在鬧事,那簡直就是在給他們找麻煩。

誰讓他們身份特殊呢,尤其是朱橚,他可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他的職責可不只是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按時編纂玉牒,記錄宗室子女生死婚嫁之事, 也需要轉述宗室陳述,記錄宗室的罪責過失等等,這都是他的工作內容。

現在新晉的秦王和晉王看似是對皇帝有所不滿,只是以朱橚的瞭解,他那兩個王爺侄兒,頂多也就是牢騷兩句, 大度的皇帝是不會在意這些事情的。

但是宗室裡的其他一些人, 甚至包括他的第二子,肯定是引起皇帝的不滿了。

人往高處走肯定是沒錯,只是如果有些人是想要透過一些陰謀詭計來達成目標,那就不能忍了。最重要的是那些人的拙劣的手段,很容易被識破不說,一個處置不好就會造成總是內部的分離,那才是大事。

太上皇還在呢,太上皇可不希望看到兄弟相殘,可不希望看到他的子孫自相殘殺。

敲打敲打,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這個時候聰明一點的做法就是趕緊請罪,就算不來請罪的話,立刻偃旗息鼓,大概也就算得上是小懲大戒,事情就過去了。

可是如果還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心思,那麼接下來可能就是要面臨雷霆之怒了。雖說是宗室不假,只是宗室不代表就可以橫行不法, 就可以真的有恃無恐、可以去觸犯皇帝的底線。

有些事情現在也只是一個苗頭,朱允煐也就只是提醒一下就好。如果可以內部解決的話,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雖然宗室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對於朱允煐來說,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顯然還是朝堂上的事情。尤其是在這個多事之秋,他顯然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關心那些個不成器的小老弟們。

這些小老弟們不省心,那只是因為他們的身份比較特殊,有些時候會讓朱允煐有點左右為難。

但是這不代表這些小老弟們手裡有什麼權力,其實這些個宗室子弟的榮華富貴、生死地位等等,朱允煐都可以很好的拿捏著。

會寧侯張溫的事情,現如今已經成為朝堂上下不少人關心的焦點。不管是勳貴也好,或者是文臣也罷,都覺得對於張溫的處置,和他們的利益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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勳貴那邊的心思很簡單,朝廷已經有幾年沒有處置勳貴了。尤其是朱允煐登基稱帝,大家也都覺得這是權力的平穩過度,自然也就不需要擔心什麼外戚干政,或者是驕兵悍將無視新君等等問題了。

可是現在要處置張溫,不少人就緊張起來了。張溫囂張跋扈,但是其他的勳貴未必就好到那裡去了,這些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文臣覺得這是他們地位上升的一個機會, 這可是練子寧首先彈劾張溫的。這甚至算得上是文臣為代表第一次正式讓曾經囂張跋扈的武勳灰頭土臉的一個例子了。

就算練子寧是便宜國丈, 但是他身上的文臣屬性更加明顯。

開國之初的文輕武重, 應該進一步的扭轉。六部尚書的品級提升可不夠, 畢竟現在的大明朝是沒有丞相的,估計以後的大明朝也沒有‘制約皇權’的丞相。

六部尚書的分量不夠,就算是很多文臣的品級也提升了一點,這也不夠。畢竟所謂的文官之首的‘衍聖公’,已經失去了高高在上的特權,只是在曲阜供奉孔廟的家族而已。

說句不客氣的話,現在的衍聖公,和一些看守皇陵、王陵的一些家族沒有什麼區別。

朱允煐坐在龍椅上,他看起來是很澹定的,只是聽著這些文武百官在爭吵。

這樣的局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主要也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延續了很久。自從張溫被彈劾,大家就在爭吵,關於對張溫的處置,這才是關鍵。

這個時候也不再是一些‘小魚小蝦’了,一些重量級的大老們,也紛紛下場了。

茹瑺表情嚴肅,手捧笏板,“陛下,會寧侯張溫及其子侵佔民田、毆打官吏,視國法於無物。”

站在一邊的常茂微微皺眉,會寧侯還是不夠厲害啊。想他舅舅還只是侯爵的時候,也事侵佔民田,甚至連去問詢的御史都敢驅趕和毆打。

這只能說張溫老了,失去了武勳的跋扈,或者也是張溫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如藍玉重吧。

茹瑺繼續說道,“朝廷推行攤丁入畝,此為國政。會寧侯享國祿,不思忠君,不恤體民......”

“茹尚書言過其實了。”常茂也顧不上客氣還是不客氣了,直接打斷,“要說侵佔民田就過了,張溫及其子,也就是收民田,隱匿田產。”

陳迪就憤怒不已,出班和常茂對線,“開平公,張溫及其子似是收田。只是尋常農戶不勻,其府上惡奴便是毆打、騷擾。其收受民田價碼,也低於市價很多。如此巧取豪奪,還有什麼好說的?!”

常茂拿出舌戰群儒的姿態,說道,“會寧侯此舉,確實不妥。只是咱可是聽說了,懷遠縣令、縣丞等人,俱是大開方便之門。若非那些庸官攛掇,會寧侯如何能收受如此多的田畝?!”

常茂的話讓不少文臣感覺到比較鬱悶,因為武勳當中有些敗類,但是讀書人也都不見得全都很清高。

底下的一些地方官也有些攀附勳貴,甚至是同流合汙,張溫的這件事情就有一些地方官的身影。

常茂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他肯定不會去保張溫,但是他也不允許文臣拿這件事情說是,不能上升到勳貴集團的高度。

甚至在這個時候還是可以考慮拖一些文臣下水,大家都是一丘之貉,也別道貌岸然的將勳貴當做大明的蛀蟲,真要是嚴懲,那就一起嚴懲,要丟臉大家就一起丟臉。

茹瑺忍不住看了一眼常茂,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好像不只是常茂一個人的心思,這裡頭說不定還有坐在龍椅上的那一位暗中授意了。

常茂現在確實是京中武勳的扛大旗的,他維護勳貴集團的利益,這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只是前幾天,常茂基本上是裝死、不說話。就算是說現在大老下場肉搏,常茂這個時候下場也似很正常的,好像可以理解了。

想想常茂的性格啊,這一位平常可不是這樣的性格,這一位尋常也不會去想這些事情。要說如果是徐輝祖這般,茹瑺可以理解,常茂這麼做的話,那就有點難以理解了。

肯定是皇帝的授意,皇帝不喜歡勳貴太過跋扈,但是一直都不希望看到文臣集團快速的成長。皇帝需要的是勳貴和文臣的平衡,希望他們在一些事情上對立。

英示皇帝,一直都是‘笑面虎’,這一點茹瑺再清楚不過了,這一位的手段他也清楚。

這時候馮誠也站了出來,說道,“起奏陛下,會寧侯枉法,朝廷應當嚴懲。還望陛下看在其早年多有功績,望陛下寬恕。”

“不可!”一個都察院御史立刻出班,表情肅穆,“陛下,國朝自有法度。會寧侯早年有功績,朝廷封賞賜爵,已是籌功。如今其貪贓枉法,自有朝廷法度懲處。”

這一下又算是挑起來了一些個爭論了,對於張溫的懲處方式,很多人現在也都是有著那麼一些個爭論,似乎怎麼做都不好。

張溫有功勞,這一點沒有人會否認,這從他能夠封侯可以看出來。

但是現在他犯事了,這一點也都是有目共睹了,要不然大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討論。

有人覺得張溫有功、且年老,所以朝廷可以申飭等等。也就是說寬待老臣,不要抄家滅族太過嚴苛。只是也有人覺得需要按照朝廷法度,一碼歸一碼。

坐在龍椅上的朱允煐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繼續看著這些文臣武將在不斷爭吵。

這實際上挺好的,朱允煐覺得沒什麼不好。他需要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需要的就是將一些事情鬧得更大一些,甚至要上綱上線。

只有這樣,殺雞儆猴才有效果,一個侯爵的分量可不小。

既然拿出來了一個侯爵,朱允煐甚至要擔著‘殺功臣’的罵名,那自然也就意味著這個罵名不能白挨,必須要有足夠的效果才好。

文臣武勳們吵個不停,這也是有一定效果的。朱允煐需要再等一等,現在的火候還不夠。

在激烈的爭吵中,馮誠說道,“吾等勳貴,永沐國恩。會寧侯張溫自當嚴懲,只是與其同流合汙之人,豈能輕懲?!吾等勳貴,沙場浴血,豈能受汝等刀筆吏羞辱!陛下,臣請旨,此事不能由三法司查桉。會寧侯隱匿民田、戶籍,多有地方官勾連,戶部也多有牽扯。”

這一下朱允煐好像似反應過來,說道,“郢國公言之有理,此桉當徹查。”

茹瑺低著頭不說話,他好像明白過來了。皇帝刻意將這件事情鬧大,不只是要查張溫,也是要清理吏治,是要整頓吏治、全面推行攤丁入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