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舞。”
這天日落,任凝舞起身離開村頭,往自己的小屋而去時,白髮蒼蒼的老村長叫住了她。
任凝舞隨著村長來到他的住宅,村長的宅子是整個村子最大的,也是最古樸的。
村長點起一枚油燈,照亮有些灰濛濛的裡屋,他示意任凝舞坐下,並給她倒了杯茶。幾百年或者更久的時間沉澱,老村長泡茶的手藝已經到了賞心悅目的地步。
“我是村裡的第一個居民。”
村長開口。
“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別的居民也不知道。只有我和大人知道。你想聽嗎?”村子問任凝舞。
任凝舞酌了一口茶,放下杯子。
“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你是第二個認出陣法的人。但你是唯一一個破解了陣法的人。”老村長說,他停頓了一下,見任凝舞看著自己,眼中露出一絲慈愛,“第一個是厲娘子。她雖不精通陣法,卻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所以在來村子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傳送陣的存在,只是她破解不了,又非常想出去,就每天拼命地轟擊陣法……但這陣法企是這麼好破解的……”
村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我知道,你已經破解了陣法。事實上,因為你,村裡人也都知道那裡存在一個出去的‘門’,我們都知道,你要離開了。這裡留不住你的。”
“你先別開口。”村長說。
“那個陣法,確實能帶走我們所有人,但我們已經在這裡生活了成百上千年,早就不想出去啦。如果你再來的早些,或許還有幾個小兔崽子還想著出去。但現在……過去早就過去,現在,這個村子和村裡的大家才是我們唯一的寄託。你大概也能瞭解一點吧?這種上百年的陪伴,即使不言不語也牽掛至深。”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帶他們走。老頭子我在外面已經了無牽掛,但是還有很多村民,他們都還有很多未了的心願,不該和老頭子我一樣陪著這個村子。”
任凝舞沉默了一會兒,問。
“我該怎麼做。”
如果人沒有了**,任何誘惑和條件都只是笑談。如果村民們自己不想出去,任憑任凝舞說破了嘴,也帶不走任何一個人。
“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那件事,那個秘密。只有我和大人知道的。”
“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是由地魅大人構造的千千萬萬個映象世界中的一個。而在這千千萬萬個世界中,其實只有兩個世界誕生了像大人一樣的守護靈。所以,事實上只有這兩個世界才有人類生存,在其他世界試煉失敗的人會被隨機傳送到這兩個世界。我們的村子是小世界,而另一個靈掌控的則是大世界。大多數的人都被送到那裡去啦。而像大人這樣存在的靈,從某種意義上,這個小世界已經是個獨立的仙器了。只要你能說服大人和你走,那麼,在你利用陣法離開這裡時,就可以帶走我們整個村子。”
從村長家裡出來,已經月上梢頭。
夏奇佳飄在任凝舞身邊。
“主人,反正您也有些不捨這個村子,不如照村子說的,這樣既多了一樣仙器,也不用離開村子和村民。”
任凝舞卻是搖了搖頭。
“夏奇佳,你忘了嗎,這裡只是試煉的第二關。即使我破解了陣法也不是被傳送到裂照山外面,而是進入第三關。第三關,漁夫說過,要麼死要麼回到地魅的世界上生活。我沒有把握闖過去,不能把村子裡的人的命都帶在身上。起碼,在這裡他們還可以活著。”
九祭海靈是個任性傲嬌的器靈,他看的順眼的就放走,看不順眼的要麼直接淹死,要麼把他們變成各種小動物供自己玩樂。地魅乾崩是個溫柔多情的器靈,不殺生,但努力恪守主人留下的規矩。而蓮龍定天則是冷漠無情的器靈,他的唯一準則就是實力,實力不過關就會被轟殺。
“啊,是小舞啊。”村頭守門的夏鍾(雖然並沒什麼好守的)往家裡走時碰見任凝舞,有些害羞的跟她打了個招呼,搓了搓手,“那啥,晚上能去你家搓一頓嗎,你看都這麼巧遇上了。”
修為沒到皇極境還不能完全辟穀,但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也完全沒事,所以任凝舞雖貴為村廚,一般不是慶祝的節日,還是很少下廚的。
夏鍾,村裡守門的,原本是赫赫有名的伏雲學院武技總教頭。看似有些靦腆,見到姑娘就會臉紅,似乎老實巴交的,文文弱弱,但絕對不要被他鄰家男孩一樣的表面給欺騙,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終生。
而夏鍾,也是如今村子裡除了任凝舞,大概還有一絲絲掛念放不下的人。
任凝舞聽林雲塵講過夏鍾的事情。
夏鍾是受人陷害導致修為被封印,原本夏鍾是家族裡的天之驕子,卻因為修為全無,家族裡的人冷嘲熱諷而心灰意冷後來獨自來到裂。但是,他還有一個親生哥哥,這個哥哥就是夏鍾唯一還有些掛記的人。他哥哥和夏鍾不一樣,夏鍾生來便是資質卓越的驕子,而他的哥哥夏夏車華則是個軟弱至極資質愚鈍的軟蛋。
但卻是唯一一個對夏鍾好到骨子裡的人。
夏鍾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離開後,哥哥會不會受到欺負。夏鍾如今這個樣子,很大程度是因為思念自己的兄長而刻意變的有點像兄長的樣子。據說一開始的夏鍾是個很冷麵的男人。
反正看管軟軟的夏鍾,任凝舞是很難想象他冷酷的一面。畢竟如今是村裡出了名的老好人,林雲塵都敢騎在他頭上撒尿。
任凝舞沒有拒絕夏鍾搓一頓倒是讓夏鍾有些意外,畢竟任凝舞曾經拒絕過她109次!這個修煉狂人,白天在村頭破陣,晚上在家潛修,村裡的活動都甚少參加。
如今……
像是想到什麼,夏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有些哀傷和寬慰。他走在任凝舞身邊,看著比他矮上一個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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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要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