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在白無傷面前的,是山海學院最核心的腹地,也是最珍貴的修煉聖地——重神山。 這裡有三座山峰,從前往後,由矮至高,依次排開。 各自對應幼生體、成熟體、完全體級別的寵獸,可供它們攀登磨礪,同時在「勢」的幫助下激發潛能,增速成長。 實話實說,自從太初邪靈事件,白無傷迴歸學院之後,來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是沒有效果。 相反,第三座山峰,輔助效益尤為不錯,很令人滿意。 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單純的激發潛力、磨礪品性,並不是寵獸成長的全部。 靈者級、魂侍級,或許因為自身薄弱,不得不選擇更穩妥的方式,加大這方面的修煉比重。 一旦達到玄將級,別說白無傷,包括朱琴、江凌玥、俞良、夜不斬在內的十傑成員,不會長期逗留學院,更不可能將御獸重心寄託在重神山上。 大家都會選擇外出狩獵、外出冒險。 野外狩獵充滿未知數,充滿更多的機遇,更符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能夠全方面磨礪御主的能力、素養,也能提升寵獸的戰鬥經驗、戰鬥技巧。 還能賺錢、拓寬閱歷…… 這都是重神山無法比擬的地方。 所以白無傷這半年,沒有因小失大,偶有閒暇時光才會來此。 現在,臨近四院聯賽,再次來到這裡。 不為別的,小辭、森魄,都已晉升巔峰。 它們都是上位血脈,理論上,攀登頂峰的可能性無窮大,怎麼也有八九成機率。 白無傷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就是覬覦守山之魂老爺爺的恩賜。 要是能給小辭、森魄,再整一個岩石系技能。 不至於說戰力暴增,但多一個能力,多一重保險,何樂而不為。 當然,同樣重要的是,森魄處於“安撫”狀態,可控性大大增強。 以往白無傷嘗試過,帶著龍血樹妖攀登第三峰。 但要不了多久,面臨過大的壓力,它會本能退縮,進入膨脹體模式。 這個結果就是……某條山路上的某個臺階,突然冒出一棵大樹,瑟瑟發抖。 不是不能移動。 膨脹體階段,森魄只是移速速度極為緩慢,最佳的形容詞是“龜速蠕動”。 核心的問題,是面臨巨大壓力,膨脹的森魄又找不到敵人,始終處於半失控的邊緣。 它只想著逃跑,根本不願意往上攀爬。 這種情況,穩妥起見,白無傷是不能硬逼的。 容易反生,不利於關係的培養。 所以攀登第三峰的進度,始終沒有太大的起色,無法作為龍血樹妖的標準修煉方式。 今天,趁著賽前,趁著突破,趁著有狀態加持。 白無傷要再試一試。 一路俯瞰蒼茫的灰白色大地,體悟著山的磅礴,自身好像變得無限渺小。 白無傷乘坐租借的「浮空石毯」,順利越過第一和第二座山峰,抵達第三座的山腳。 仰頭眺望,只有零星的白色光點,在各自的山道上緩慢移動。 靠近十傑的學員、有資格參與四院聯賽的學員,大多都在黃金競技場訓練。 以此判斷,如今正在攀登的,不是最弱檔次的玄將,就是導師組的成員。 “開始吧。” 白無傷收回目光,收斂心神。 繼而召喚森魄、阿宙、小辭。 他準備以一帶三,同時讓三頭寵獸攀登。 蒼將來不了。 不籤訂契約,難以橫渡山脈。 遇到重壓危險,也無法及時救援,存在未知的風險。 它只能錯過這段機緣。 “吼!”“霹靂!” 阿宙以前是常客,駕輕就熟。 小辭也來過十幾次,輕鬆適應這裡的環境。 所以它們一前一後,率先開始攀登。 第三峰同樣是1024階,但每一階的寬度、難度,尤在前兩峰之上。 憑藉契約端的感應,白無傷確信,一猿一蟲在山腳下的臺階,都顯得格外輕鬆。 就跟揹著小石頭似的,渾不在意。 森魄遲疑了一下,也跟在後頭,依靠藤蔓根鬚攀爬起來,速度並不慢。 興許相比走在道路上,被形形色色的人獸圍觀。 這種都是相熟夥伴的環境,更讓它自在一點。 至於所謂的“勢”,白無傷哪怕沒有心靈溝通,也能大致猜出。 山腳這個階段,對於偽統領級3星·完全體巔峰的龍血樹妖來講,太弱了,遠低於目前強化後承受的閾值。 …… 一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 不知不覺,白無傷目睹三頭寵獸,已經度過800層臺階,來到第三峰偏頂點的位置。 比預期要順利太多。 生命層次不是後期就是巔峰,這是核心的支撐點,於攀爬有巨大助力。 白無傷舉目環顧,不論是近處還是遠處,已經沒有更高的人影。 哪怕還隔著224級臺階,他已經是最靠近山巔的人了。 陸續開始碰到一些問題。 阿宙的速度變慢了,汗水淌遍全身,喘息聲逐漸加重; 小辭不是飛上來的,全部靠附肢攀爬,最大程度節省雷電之力。 雖然目前還是很輕鬆的樣子,但白無傷擔心它再往後,雷電之力和體力,會有一個先行耗盡; 森魄……森魄早就開始發抖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由體比起膨脹體,綜合能力值衰減的很嚴重,只有百分之二三十。 但在白無傷的鼓勵下,它還在堅持,儘可能放空自己,努力對抗體內的「勢」。 930級臺階時。 阿宙氣喘如牛,眼中血絲鼓起,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炸。 它掙扎著踏上最後一步,龐大的身軀竟已無法站直,險些跌倒在地。 “夠了,這可是學院歷史上,很多雙巔峰級別的完全體寵獸,都實現不了的成就。” “你還沒晉升巔峰,無法觸及山巔,再正常不過。” “不要硬撐,搞壞身體和精神可不值當……” 白無傷勸誡道,旋即召喚誓約之書,將暗金魔猿收回寵獸空間。 “接下來,就看你們兩……” 第975階,小辭的表現依然堅挺。 速度固然變慢了,不足最開始的三分之一,但哼哧哼哧揮舞鐮刀,努力攀爬的樣子,莫名有些可愛。 因為它的心裡,渾然不顧「勢」的震懾,無法無天一般。 反覆唸叨“美食榜”一類的詞語,自己給自己做心理暗示。 對此,白無傷既好笑,又感慨。 大蟲蟲在吃的道路上,永遠不會回頭了。 應該是好事吧。 畢竟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追求,更容易脫離凡庸,超然於萬千寵獸之上。 不是所有生物都明白,自己為什麼而活。 哪怕是人類。 從某種程度上,這是很高的境界,白無傷會繼續支援下去。 “照這個趨勢,不出意外,小辭肯定能夠登頂。” “森魄,你不要著急,也不要有額外的心理壓力,慢慢來,沒事,一點一點往上爬就好。” 龍血樹妖在941階的時候,就已經堅持不住,開啟膨脹體,化身巨樹。 但好消息是,變大的它,更進一步抵禦重神山的「勢」。 除了挪動的速度大幅降低,軀體顫抖的頻率,反而下降了。 這讓白無傷看到了希望。 他其實很相信,龍血樹妖這個物種,同等級下,會比閃電螳螂更容易登頂。 主要問題不是血脈,依然是“心靈”。 「勢」能夠對心靈造成壓力,本身就畏懼新鮮事物,容易因為突發情況陷入恐懼的森魄。 憑藉甜心魔茶的「安撫」,還有長久以來和白無傷締結的信任度,能夠穩住心態,不陷入極端暴走,不徹底失控嗎? 如果能,登頂唾手可得。 如果不能,基本判定失敗。 單一臺階最多滯留十分鐘,超過時間,暴增的「勢」很容易沖垮寵獸。 介時白無傷必須提前回收,中止這一次的攀爬。 第1000階。 在白無傷反覆安撫、竭盡全力提供支援的時候。 巨化的樹妖,晃晃悠悠,又爬上一階臺階。 但那副狂躁的模樣,似曾相識,令人無比揪心。 離意志力奔潰,離放棄抵抗、迴歸恐懼的牢籠,只有半步之遙! 也就在這時,蒼涼空曠的山脈之間,突然迴盪起悠揚的鐘聲。 浩蕩之中,餘音繚繞,滿是中正平和之意。 “小辭登頂,山魂賜福,這是最後的助力了……” “森魄,別放棄啊,區區最後23階臺階,難不倒你的!” “你可以放棄一次,兩次,可以恐懼十次,百次。” “但再多的恐懼,腐蝕的是你自己的精神,扭曲的是你自己的意志。” “醒醒吧,你已經足夠強大,不需要他人的庇護,不需要因為他人的存在而恐懼。” “應該是別人恐懼你才對,在你的藤蔓籠罩區域,生殺予奪,明明是你說了算!” 隔著短暫破開的雲霧屏障,白無傷的情緒也被調動,奮力呼喊道。 不知是山魂賜福,給予的一成回饋起了作用。 還是他的聲音,透過契約,轉化為能夠聽懂的部分,傳遞到樹妖的心靈世界。 三十米高的龍血樹妖·森魄,主軀幹輕輕顫抖。 剛剛舉起的超逾百根的藤蔓,緩緩放下,重現收攏在身軀中央,以及腳底。 它一點一點,爬上第1002階臺階,隨後是…… 縱然速度越來越慢,顫抖的次數也在不斷遞增。 然而直到1022階,它都撐下來了。 第1023階,失控的跡象再次浮現。 這一次,白無傷沒有開口。 以一種飽含期待和肯定的眸光,注視著它。 看那藤蔓時而狂舞,時而停下,反覆躊躇近八分鍾。 於低沉的龍吟聲中,森魄顫顫巍巍,以極度剋制的動作,一點一點,落實在最後一層臺階。 “轟!” 剎那間,雲霧如蛟龍般騰湧,一道彩虹劃過天宇,降臨在它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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