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把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池濼時，池濼臉色有點不好看，半天沒有接過這張紙。
“拿著。”老譚把紙塞給他，忙別的去了。
池濼最煩這種夾帶私貨的行為，作為新人，他又不敢拒絕。老譚走後，他認了半天，才把筆走龍蛇的字念順，氣得對化妝抱怨：“導播上哪找的這張紙啊。”
化妝一邊給他畫唇線，一邊道：“別動。”
好不容易辰線畫好，上唇彩唇膏，嘴唇能動了，池濼接著道：“珊珊電器連續兩天封漲停榜，強得很，他竟然讓我說這只股票不好，必須賣出。這不是砸我招牌嗎？”
化妝深深看他一眼，道：“連續兩天漲停？”
“可不是。我要這麼說，觀眾會跑到電視臺大門口拉橫幅的。”
去年，時適意天天建議觀眾買入奕安科技，奕安科技爆雷停牌後，魔都本地的觀眾怒而跑到東風衛視大門口拉橫幅靜坐。
最終，以節目暫停，時適意身敗名裂，在這一行混不下去結束。
當主持人風光工資又高，池濼不想步時適意後塵。拒絕吧，他沒勇氣更沒底氣；照稿念極有可能丟掉這份工作。對年僅二十二歲的池濼來說，這是一道無法邁過的檻。
化妝幫他化好妝，開始收拾工具，道：“你還是跟導播談談吧。”
池濼沉默了，他不敢。
節目準時播出。池濼心思重重，笑容有些勉強，好在他形象好，自帶明星光環，站在鏡頭前背稿子，觀眾們也很認可。
點評珊珊電器後便進入熱線環節，池濼心裡暗暗嘆氣，道：“節後兩個交日，800155珊珊電器兩個漲停榜，觀眾朋友們是不是覺得這只股票是黑馬？
您要這麼想，那就錯了。
從珊珊電器的K線圖上可以看到，這只股票持續陰跌大半年，最近更是在底部盤整。這麼弱的股票怎麼可能成為黑馬呢？
觀眾朋友們是不是要說，它連封兩個漲停榜？它封漲停榜沒錯，但真不是黑馬。您看它的成交量，半年來持續減少，量價齊跌。
黑馬絕對不是這樣。
不是黑馬，為什麼會封兩個漲停榜呢？因為莊家要出貨啊朋友們，一味陰跌出不了貨，莊家只有封榜吸引人才，才能出貨。
我建議持有這只股票的觀眾朋友們，趁它反彈，趕緊清倉。”
隨著他的點評，他的左側出現珊珊電器的K線圖。慘綠慘綠的小陰線一路向下，讓人無比絕望。
最近倒是止跌了，股價在底部做幾個小平臺，以小陽線居多，底部也逐漸抬高，但股價沒有脫離底部。
均線死叉向下發散，趨勢有所放緩，但依然壓在日K線上面，
最末兩條大陽線像兩根電線杆子，頑強地突破五日線、十日線，但只有五日線向上打了個大大的勾。
電視機前的觀眾只看股價，要麼對技術走勢一知半解，要麼完全不懂，哪裡看得懂珊珊電器的K線圖？聽池濼這麼說，頓時恍然大悟，原來莊家釣魚呀，幸虧池濼點評，否則自己還矇在鼓裡。
持有珊珊電器的電視觀眾大多被套，甚至深套，很多人咬死青山不放鬆，發誓沒有解套不丟擲。池濼這麼一說，他們便動搖了，照小池的說法，反彈兩天，股價還會再跌，現在不賣，以後就沒這個價了。
既然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不如先賣出，待它跌得差不多了再買，反正還有更低的價嘛。嗯，就這麼說。
那些發誓捂珊珊電器到地老天荒，不解套不賣的觀眾，一邊說服自己，一邊下決心下周一開盤馬上拋掉。
丟擲這只瘟股，再買一只好的，把虧的錢賺回來。
…………
羅世平扣完員工們的工資後，便讓他們繼續幹活，在漲停價打單排隊。
員工們慢吞吞地輸入帳戶、密碼，慢吞吞輸入手數，慢吞吞地點確認，慢吞吞地退出，換一個帳戶重新登陸。
就這樣，他們打出的買單最先的也排在70萬手後，其中有一張何大江打出的30萬手買單。
一天成交11.3萬手，哪裡有他的份？
尾盤，羅世平讓員工們報上成交手數，零成交的扣一百元，全部報完，人均扣一百元，沒一人落空，氣得員工們開始問候他家裡的女性。
收盤，員工們氣憤離開辦公室。
羅世平盯著螢幕越看越生氣，抽了兩根煙氣才消一些，開始考慮怎麼辦。難道真如姜誠所說，乾脆把手裡的股票拋給他，賺一點就走？
辛辛苦苦一個多月，賺這麼一點小錢，還要給上市公司高管的好處費，簡直血虧。不行，不能這麼幹。
不清倉離場只能搶籌了，兩個漲停榜複利下來，成本增加21%。
羅世平心疼得直哆嗦。他現在的倉位才10%，怎麼也得再買入40%才能控盤，剩下40%的倉位，每股買貴21%，光是想想他都有把那個莫名其妙封兩個漲停榜的傢伙碎屍萬段。
抽菸已經無法讓他靜心了。他臉色猙獰，在辦公室走來走去，直到桌上的手機響，他抄起手機，怒吼：“誰？”
電話彼端被羅世平的吼聲嚇了一跳，道：“你知道了？”
羅世平聽出是長期合作的股評，迅速冷靜下來，道：“知道什麼？”
“我剛才看東風衛視的股票專欄，池濼說珊珊電器這兩天反彈是莊家為了出貨故意拉昇。我看半天，覺得不太像。你不是莊家嘛，我想問問，如果你是珊珊電器的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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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世平粗暴打斷他：“我是珊珊電器的莊家。”
“啥？”對方怔住。
建倉沒多久，羅世平哪會到處宣傳自己做莊這只股票？所以股評不知道他真是莊家。
東風衛視的股票節目，羅世平聽說過，炒股沒聽說過東風衛視和時適意真的不多。他道：“這檔節目怎麼說？”
對方求證似的問：“你真是珊珊電器的莊家？”
“快說！”羅世平吼。
…………
甦醒和陸思盈去書店買幾本書，天快黑才回到公寓，羅素琴忙著準備元宵，見陸思盈進來，拉著她道：“思盈，元宵你喜歡吃芝麻還是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