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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抵達南丘

夏雲啟沉默了一會,無言地點了點頭,在葉言初等人的幫助下夏將軍和夫人的遺體被移到了匆匆佈置好的靈堂中。

夏將軍是朝廷命官,這一死自然是瞞不了的。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雲舒看著許多陌生的人走進靈堂,又走了出去,她見到了國主,見到了許多朝廷大臣,見到了許多族人,也見到了天御的名人志士。

從一開始的悲痛不能自已到後來的麻木空洞,這些天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哥哥倒是很少哭,他穿著孝服站在靈棺前,迎接每一位上前來悼唁的賓客,即便是失去雙親,他也還是堅毅剛強,面面俱到。

雲舒想起以前小時候,哥哥總愛欺負她和雲闕,一點都沒有兄長的樣子,但在她們被別的小孩子欺負的時候,他還是一次次地站在她們前面,替他們出氣。

什麼時候,哥哥已經成了如今這般頂天立地的男子了呢,要知道這樣成熟的他,也才十八歲而已啊......

雲闕畢竟年紀小,只顧著哭,哭得雙眼都腫的不能看了也還是大哭著,自幼被父母寵在蜜罐子裡的心肝寶貝,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會緩得過來呢。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於他們只顧著傷心,根本沒有精力再去細想這背後的詭計。

到底是誰幹的呢?

雲舒想不出來,也不想去想。她現在很累很累,眼睛腫脹,喉嚨乾澀,心累,腦子也累,她只想解脫,她像睡一覺,或許睡一覺醒來後,她就可以發覺原來她還在無言閣,原來她沒有去岐無山,原來師祖爺爺沒有死,原來她沒有回到家,原來她的父母親都還好好的......

可是她不敢睡。

因為意外和明天,她不知道哪一個會先到來。

葉言初握住了她的手,男人溫暖的大手包著她冰涼的小手,那略有些粗糙的手掌磨礪著女孩細嫩的肌膚,清晰地告訴著她:他在,他一直在。

雲舒疲憊地微微靠著他,她現在沒有路可走了,她的雙眼看不到未來,她看不到自己活著的希望了。

她的希望,就是回家,就是見到父母。

可是現在,這樣一個簡單的夢想,都被無情地剝奪了。

不過稍稍能讓她的心活過來的是,這個安靜地坐在她身側的男人。

她抬眼看向站得筆直的哥哥,從上午開始,兄長就一直站在那裡迎接今天來拜訪的賓客。

沒日沒夜地操勞使得他的眼圈發青,眼睛帶著血絲,但是他的髮髻還是梳得一絲不苟,在這個時候,他代表著他們夏家,他得擔起那個角色。

雲舒本已經哭不出來的眼睛這時候又充滿了熱淚,她的鼻子一陣酸澀,她很想上去抱一抱哥哥,讓哥哥休息一會兒,可是她知道不可以。

一直到二老出殯下葬後,雲舒他們才開始踏上了去往南丘國的路途。

連著三條人命沒了,大家的興致都很低沉,雲舒和雲闕因為年紀小,所以坐著馬車,其餘幾人皆騎著馬。

馬車由馬伕掌舵,夏雲啟和葉言初走在前面,楚清河和季常青則跟在後面。

雲舒摟著昏昏欲睡的雲闕,面色凝重,她不知道前方等待著她們的會是什麼。

短短幾天,她就親眼見到了人命消逝,這和她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

以前在家裡,她被母親拘在府裡,過著不甚自由但富足的大小姐生活,後來到了無言閣,雖然前幾年老是被葉言初欺負,但是也確實沒有什麼大的煩惱,後來過慣了無言閣的清淨日子後,她倒是比以前在家裡還要自由自在,隨性爛漫。

在兩個地方,她都被別人保護得很好,什麼變故都不曾見過,她的世界裡,就只有那些美好純淨的東西,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怯懦,自己的不成熟。

即便是出了現在這樣的大事,她也還有好多人陪在身邊,她的師父,她的兄長,她的師叔們,他們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這讓雲舒既慶幸又隱隱擔心。

現在是他們還陪在自己身邊,可是以後呢?

若是以後發生了什麼變故,她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怎麼辦?或者,或者,她犯了什麼錯,哥哥、師父都不相信她,都不要她了怎麼辦?

“念兒。”就在她暗自苦惱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

她以為是師父進來了,便抬頭望去,卻什麼人影都沒見到。

她暗自嘲笑自己幻聽,接著又一道聲音響起:“念兒。”

這下她是真真正正地聽清楚了,分明就是有一道師父的聲音,她沒有幻聽。

雲舒抬起了腦袋,瞧見了一隻撲閃著翅膀的蝴蝶,蝴蝶沒有花紋,只是通體發著銀光。

雲舒愣愣地將手伸了出去,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緊緊盯著蝴蝶,蝴蝶在空中繞了一圈落在了女孩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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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是你嗎?”女孩小聲問道。

“嗯。”

“為何......為何師父化成了蝴蝶......”

“這只是我的一縷意念,只是將之具象了。”

“哦。”雲舒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念兒,我......”聲音頓住了,又道,“我不善言辭,你是知道的。”

男人的聲音低落了下去。

女孩道:“嗯,念兒知道。”

男人道:“所以我,我不知道這時候該跟你說些什麼,你才不會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女孩的聲音弱了下去。

葉言初沒有戳穿她,而是接著說道:“我沒有經歷過你的人生,所以我做不到徹底的感同身受,但是念兒,我明白你的痛苦,你的難過。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傷心,不想看你哭雖然我心裡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雲舒將腦袋埋進了曲起的膝蓋,沒有說話。

“念兒,以後心裡難受得緊了,你就哭出來,痛痛快快地哭出來,若是哭得難受了,那便不要再哭了,不管你是歡喜的,還是傷心的,我都希望你來找我,將你的心事說與我聽,若是你不想來找我,那我便去找你。”

“不管你想不想說給我聽,不管你想不想見到我,我都會去找你。哪怕你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只要在我身邊就夠了。”

雲舒還是沉默著。

那邊有些著急:“念兒,你還好嗎?”

“......我很好,師父。”雲舒輕聲道,“謝謝你,這可是師父頭一回說這麼多話呢。”

葉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