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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審訊

三日後,廣州衙門正式提審盧莊。

除了在大堂外苦苦守候多時的一眾親友,城中的許多百姓也紛紛趕來此地圍觀,大家夥爭相恐後地伸著脖子都想要瞧一瞧這個敢對總督大人下此狠手的奇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印堂過於狹窄的巡撫譚浩麟頸部前突,山根深陷,酷似毒蛇,鼻頭的大紅癤子格外醒目,此刻他正橫眉立目死死地盯著那踉蹌上堂的嫌犯。

“臺下之人可是盧莊?見了本官為何不下跪?”

見犯人的眼神中盪漾著不可一世的驕狂,響堂木用力一拍後,三角眼一眯的譚浩麟拿了強調高聲問話。

剛剛被押解上堂之時,有意環視周遭的盧莊見親友皆在堂外焦慮地望著自己,他的心忽地有種無法言說的悲苦。

可此刻,被巡撫這麼一喝,知戰鬥即將打響,趕緊收拾好心情的他卻當即來了精神。

但還未等盧莊回話,衙役見其昂首挺立,傲視巡撫,下一秒,一記悶棍便朝其左膕窩猛地砸了去。

登時,盧莊的左膝狠狠地杵在了地面上,腳下的鐵鏈亦隨之發出了“稀里嘩啦”不服的悲鳴。

堂外,痛在娘心的凌羅當即驚的“啊”了一聲,手還不由自主地狠狠抓了下臉頰。

可緊接著,盧莊卻咬著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此時,他雖身心劇痛,但卻面未改色,仍然雙目凜冽地藐視眾吏。

而就在這時,一旁的衙役見狀又將手中之棍砸了過來。

可盧莊跪倒後,很快,便又極具氣勢地站起了身。

但衙役怎能容得了眼前之人的張狂,因而手中之棍又一次懸了起來。

就這樣,盧莊五落五起後,譚浩麟又厲聲重複了剛剛之語:“臺下之人可是盧莊?見了本官為何不下跪?”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確是盧莊,正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只跪天地與父母,所以大人的苛求在下無法滿足。”

雖被手銬腳鏈所縛,可五跪五立的盧莊依舊目銳如芒,毫無懼色。

還未等譚浩麟接言,盧莊卻又冷哼了一聲,繼而昂起頭來睥睨一眾清吏道:“不過你們須得稍後再問,我已兩天沒有吃飯,你們最好先給我買碗麵來,等我吃飽了才有力氣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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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羅見兒子氣定神閒地立於堂中央,心中本還穩了些許,可又聽兒子說一直在獄中捱餓,此時她不免再嘗心酸之滋。

這七上八下的感覺折磨地她好累好苦,身側的洛康靖理解夫人的心情,因而緊握她手,給予溫暖和力量。

譚浩麟知盧莊沒幾日活頭,且又見其父盧歐眼下就站於堂外,哎,不跪就不跪吧,就讓這硬骨頭再多囂張幾時,算是賞他爹幾分薄面好了,畢竟寶利行根深葉茂,與自己也多有瓜葛。

尋思至此,譚浩麟這才示意衙役住手。不多時,他命人叫的一碗麵條被端了上來。

盧莊雖十分飢餓,可此時他卻一根一束,不疾不徐地將其下嚥,在觀者眼裡他似乎是在品嚐人間佳餚,有的甚至都流起了口水,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手中這碗麵素而無味,若是換做平日,自己定是瞧都不瞧,可今日不同,也許這頓飯即是自己此生的最後一餐。

想到這,盧莊免不得鼻頭一陣酸澀。

見對方行動緩慢,譚浩麟很是心急,舔了舔唇角後,他高聲催促了幾次。

終於,見盧莊吃完,衙役將碗撤了下去,接著,譚浩麟直奔主題問其謀炸總督蔣壽可有此事。

“大丈夫敢作敢當,沒錯,此舉乃我盧莊一人所為。”

此言一出,堂外頓時一片譁然。

“真的是他!”

“怎麼會...”

“這小子看起來不像是惡人啊!”

百姓紛紛議論著,而盧莊的親友們亦不敢相信從小謙恭文雅的盧莊竟會做出此等驚世駭俗的壯舉,尤其是其母凌羅聽了這話驚愕過度,險些昏迷。

其實盧莊之所以會這般回答,並非他一時衝動,而是這幾日在獄中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他思忖著如果自己打死不招,可畢竟炸藥配比的那份清單已被譚浩麟查獲,他們順藤摸瓜一定會查到自己曾參與購買過這些材料,而材料的用途自己又將作何解釋?

他不停地用力捶著頭部,可卻想不出一條合適的理由。

退一萬步,自己巧舌以辯,與他們虛與委蛇,可這群宵小又怎會容許自己矇混過關。

而更可怕的是參與謀炸蔣壽的其餘四人到時也很有可能會被他們統統查出,尤其是洛景楓,他前些日子曾入總督府探查地形,若要找尋他與此事的關聯,恐怕並不會太難,雖然如今他已逃離廣州,可即便是在香港,那裡亦有許多清廷密探,他依舊無法真正擺脫危險。

而且黎焯、方思勰、蘇炳南,他們仨雖也已逃走,可他們的家人有的卻還在廣州,如果清廷真若挖地三尺,以他三人平實的家境來看,家人很有可能慘遭株連。而寶利行樹大根深,與朝廷的關係又盤根錯節,清廷不敢肆意迫害。

還有項三哥、少白兄、文楚雄、杜若禮他們人還都在廣州城中,如果自己不扛下此事,那清廷一定會無止無休,說不定到時會將城中的革命黨人一網打盡。

雖然不知道是誰出賣了自己,可盧莊卻並未因仇恨矇蔽了心想革命的忠誠。

想著想著,黑暗的牢房之內,斜靠在牆邊的盧莊嘴角忽地抽動了一下,緊接著,斷斷續續的“呵呵”聲隨著鼻息緩緩飄出了他的唇邊。

從前他只聽過喜極而泣,而這一刻,他才發覺原來這世上竟也有悲極的釋然。

他想象著,如果當日清兵一路尾隨自己到了王氏書院,在那聚集的同志也定是插翅難逃,如若敵人按圖索驥,說不定城內所有的興中據點會被一掃而空。

看來自己一人被捕還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如今炸藥清單在他們手上,證據確鑿,自己百口莫辯,橫豎都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那犧牲自己一個,總比好過賠上一群。

只要他們的命還在,革命就還有希望,自己的犧牲也就有了理應的價值。

尋思至此,他雙腳不由自主地瑟縮著,周身感受到了一陣徹骨的冰冷,不一會,他將頭深深地埋在了環抱的雙臂裡,挺拔的身軀蜷縮成了一個很小的存在,可即便如此,盛夏的悶熱夜晚,他仍是冷的不停地顫抖。

終於,他在心裡忍不住黯然感嘆道:“哎,盧莊啊盧莊,沒想到那日對景楓說醉話竟一語成讖了,這下子你是真的要去見閻王了...”

這一刻,憶起那晚自己在天字碼頭同洛景楓的閒談之語,盧莊打心底深處發出了一句悲涼的自嘲。

好一會,心死的盧莊從口袋中掏出一物,託於掌中,視窗透來的淡淡月光給了視線裡那枚枯萎的凌霄花瓣片刻的生命,似乎重現了它傲視群芳的曾經,一雙凝視著它的眸子也因此有了曇花一現的清明。

不多時,他將手慢慢握緊,那枚花瓣的脈絡因外力的擠壓而漸漸變性,終於它因不堪重負而粉碎在了掌心裡。

正因獄中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所以此時堂上的盧莊才未因恐懼而折了十足的底氣。

“盧莊,你為何要謀炸蔣壽蔣大人?”

見盧莊大言不慚,譚浩麟的一雙三角眼用力地瞪著,語氣也自然愈發地惡狠。

“滿清政治腐敗,人民疾苦,而這些都是拜你們這群狗官所賜,所以我要殺盡你們才心甘!”

盧莊氣勢如虹地回著對方,此刻,怒焰在其眸中熊熊燃起。

“我兒定是受了奸人蠱惑,才會一時糊塗,還請大人三思後行!”

想不通從小錦衣玉食並未嘗過人間苦難的兒子為何會這般疾言厲色,盧歐情急之下趕緊求情。

“堂外之人休得多言。”

聽了盧莊之語,譚浩麟已是憤怒至極,鼻頭的大紅癤子抖動不已,本想上前踹他一腳,可大庭廣眾之下他還得顧及自己的顏面。

緊接著,譚浩麟繼續咬牙切齒地盤問盧莊。

“說,是何人指使?”

“自己出錢,自己辦事,以求達吾目的。此等事端,置身家性命於不顧。盧某非愚,豈肯受人指使而冒險如此行事?”

負手而立的盧莊昂起頭來,一道利芒直瞪得譚浩麟脊骨發涼。

聽聞此語,堂外的凌羅、盧歐等人皆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知道這下完了,盧莊這般回答怕是生機難覓,可任憑怎地焦急,卻也無計可施。

譚浩麟不僅不傻,而且還十分狡詐,怎會輕信對方是他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