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刃知道對面那位狙擊手的厲害之處。
在戰場上,往往最瞭解狙擊手的人不是他的長官,而是身為對手,同時也是一名狙擊手的敵人。
兩人在幾次的交鋒中都展現出同樣強大的實力,如此一來,接下去想要做什麼荊刃大致也能判斷出。
誰能在暴雨天中更快地擴大視野,尋找到對手蹤影,那麼他就相當於掌握了戰局的制勝點。
利用這一心理,荊刃與陳墨共同演出了一場戲。
荊刃假裝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實際上早已偏移好了方位。
在王殘的槍響之後立刻用匕首在小腿上劃上一刀,取鮮血倒入落葉,製造成中槍而死的假象,在將關鍵的手給暴露出去,把假死的假象做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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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心理戰術!
如果換做是普通的狙擊手,為了確保敵人已經死亡,或許還會在那只手上開幾槍。
但荊刃斷定對面那個人不會,首先,到了現在這種關鍵時候,多留一秒鐘,就多是一份危險。
另外,每一位強大的狙擊手都有屬於自己的傲氣,他們所認定的死亡,就一定是死亡。
這——也是荊刃對同類極度的瞭解。
那一槍開,突然而急速。
王殘根本反應不及,小腿肚子立即中彈。
他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應聲倒在地上,捂著小腿肚子發出痛苦的嘶鳴聲。
聽聞槍聲,陳墨微松了口氣,他回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王殘,笑說道:“怎麼樣?這場戲你覺得如何?”
“你敢耍我!”
王殘面目猙獰,迅速拔槍,只是小腿肚子受傷而已,又不是手。
只見他抬起手,對準陳墨的腦門,即便現在身陷險境,也要嚴格執行熊寒的命令,他——要殺了陳墨。
“砰!”
山腰上,又是一聲槍響。
時刻狙擊著王殘,荊刃又怎麼會讓他有開槍的機會。
那一槍,打在他的手骨上。
“你!”
王殘不服,另一只手即刻從腰間伸去。
“砰!”
老規矩,還是一槍。
你不是很能嗎?
你不是很喜歡戲耍人,玩弄自己的小手段嗎?
你不是想要殺少主嗎?
廢了你一條腿,斷了兩隻手,你殺啊,你殺啊,接著殺啊!
荊刃心裡冷笑著,對陳墨的欽佩之情也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這場戲首先是陳墨判斷對方的性格而提出來的,雖然荊刃是關鍵,但最重要的一部分,而是勾引王殘進入荊刃的絕對擊殺領域。
荊刃沒有王殘那樣的狙擊手段,每一個狙擊手都有自己的絕對擊殺領域,只要在這個範圍裡面,就算是入地了,也能在前一秒開槍擊殺敵人。
而荊刃的絕對領域,也正好在木屋的邊緣。
兩手盡斷,這代表著任務失敗。
當一個戰士再也無法拿起槍支的那一刻,他便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你輸了!”陳墨淋著雨,全身溼透,有些悲涼的看著他。
為了某些人的利益,為了所謂的權勢,付出性命,不顧一切,這樣真的值得嗎?
世界上除了權力,地位,金錢之外,還有很多值得一生去珍惜的東西,比如親情,友情,愛情。
那是陳墨一直為之執著,奮鬥的。
即便在窮了十六年之後迴歸家族,他也是用自己的金錢與權力為了身旁的夥伴製造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相比於他,熊寒那些人太可憐了!
王殘面朝著天空,露出潔白的牙齒,頗為慘狀的笑著:“是啊,怎麼也沒想到我會輸給一個廢物,你剛回到家族就被一名保鏢護在身後的樣子,真的好醜陋。”
陳墨不以為然,淡淡道:“你們為了殺我,取得更多利益的樣子,也很可憐。”
“可憐?”
“我不需要可憐。”
王殘臉色一凝,狠聲道:“這些是我本應該得到的,我為了做到人上人,拼命地訓練,殺人,訓練,殺人,我殺人殺到麻木,殺到沒有感情,為了完成任務,我沒有夥伴,沒有女人,我甚至連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可你呢!”
他瞪著陳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嗎?你不過是個被家族趕出去的叛徒,這十六年你連活著都像一條狗被人踐踏尊嚴,被他人欺辱,沒有看得起你,你也沒有任何本事推翻這一切。”
“可是……可是你卻那麼容易地得到了全球數十億人夢寐以求的財富!”
“公平嗎?公平嗎?我們為了神武家族的權力與地位不辭辛苦的奮鬥,算計,可你卻一步登天,站在我們的頭頂隨意羞辱,憑什麼?”
“就憑你身上流著神武家族嫡系血脈,就可以這樣嗎?這世道不公,我為何要心甘情願誠服你,像你這種被人羞辱十六年都不敢還手的廢物,你不配,所以,我要殺了你,難道不對嗎?”
一番話,來自於王殘的心聲。
他歇斯底里著,血紅的雙眼充斥著數不盡的血絲。
世上,很多不公事。
用當下流行的一句話來說:投胎,也是一門技術活。
但不是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自己的決定權。
決定家庭背景,決定是否有權有勢,決定是否找的好看。
這都不行。
人生來——世道本就不公。
有太多不公,可對未來而言,都是公平的。
因為人啊——都有選擇未來該如何的權力。
陳墨微眯起眼睛,對王殘這番話有了深深的思考,或許自己突然迴歸,真的有很多人打從心底裡不服吧!
可你們要殺我——我總不能像一條狗一樣,等著被你們殺。
“我承認,這十六年我活得像一條狗,被人丟進垃圾桶敢怒不敢言,餓的時候只能吃別人剩下的,沒錢的時候也要捱餓,我隱忍十六年,誰又知道我的心酸。”
想到上齊家提親沒有房子而被肆意羞辱的事情。
想到之後的一系列誤會,他想解釋卻總被人誤會的事情。
想到在學校門口因為自己不善言辭而失去信任的事情。
何嘗不是這十六年裡他的隱忍所導致的。
你以為我得到了很多,實際上,我這十六年裡——也失去了很多。
“少主,該進屋了!”荊刃從山下迅速跑來,拿出一把傘,頂在陳墨的腦袋上。
“走……走吧!”陳墨沉重地嘆了口氣,沒有下令殺死王殘,心留一絲仁善。
這一幕落在荊刃眼中,是仁善。
落在王殘眼裡,卻引來了深深的嘲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不敢殺我,哈哈哈,你真是個懦夫,陳墨,你永遠都只是個懦夫廢物,像你這樣軟弱的男人,不配啊……呵呵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