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遼看著杯中渾濁的酒液，沒有半點胃口。
昏暗的火光下，海蒂從一旁的全身鏡裡走出，引得壁爐中的火焰一陣搖曳。
“主人，不合您的胃口？”海蒂伸手想要拿走杯子，卻被吳遼攔住了。
“別來煩我。”
吳遼拿起那血紅的液體，一飲而盡。
他已經收到了白駒的訊息，知道了他們要做的事情。他分明記得，在KH3870的時候，那兩人還一副純良的樣子，現在也變得有點陌生了。
雖然他們的提議還算不錯，但……還是隱隱讓人擔心。吳遼以為星之女巫是白駒他們的朋友，至少在之前的聊天中，他們提起所謂科迪莉亞或者伊澤爾的語氣都是友好而善意的。
能輕易對朋友出手的人麼？或許是沒把這些魔法師們當朋友？
若是有必要，他們會不會殺自己？
可是，白駒和白天看起來明顯是那種善良到不捨得殺人的人，尤其是白天，上次自己讓他操縱水滴，他都手抖。
一個詭異的想法躍入吳遼的腦海中，或許他是興奮到手抖也說不定。
而白駒一看就知道是個弟控，白天做什麼事情他都不會阻止的……那還真是恐怖的組合呢。
不過這些都只是一種猜測而已。
吳遼停止了胡思亂想，目光重新投向了靜靜站在一邊的海蒂。
“命運表象中的異常，看見了吧。”
“原來主人是在思量這件事！”海蒂微笑著：“如此明顯的異常，我們當然不會忽視！星之女巫等人的星辰垂危，似乎都在生死之間了。”
“他們的位置呢？我們去看看吧。”吳遼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用力之大，讓玻璃杯直接嵌入了實木櫃子中。
既然白駒給了饋贈，那還是不要浪費了。
如他們所說，自己這邊進度確實可以再快一點。
“已經探查到了，但我們還沒有確定是否危險……”
“不用確認了，我們走吧。”吳遼站起身，順手拿起了一邊漂浮著的披風。
「眾星之引，深空之靈，混亂躍進，黑瞳伴行」
這個魔法本來可以隨意帶著很多人一起瞬移，但吳遼法力不足，又沒有提前準備儀式，所以他隻身步入了混亂虛空之中。
再次睜眼，吳遼看到了很多人。
他們帶著黑色尖頂帽，那是來自占星師協會的眾人；他們穿著土褐色長袍，那是永生協會的人；還有人身著皮甲劍盾，那是戰神殿的人。
但他們都圍在陣法邊緣，不敢深入這象徵死亡的巨大陣法一步。
陣法中，高大的黑衣女人被恐怖的雷霆貫穿，雙腳離地，但尚未死去。
那身後長著一對潔白翅膀的少年四肢被釘在半空，身體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鮮血如注留下。
身穿白綠色袍子的中年男人被整個冰封在巨大的冰塊中，身子被斜切成兩半，透過冰晶，還可以看見他的器官正在蠕動，即便是受到了不可思議的傷，他似乎是在嘗試自愈。
三人都沒有死。
圓形陣法的外圍，還跪著一個小女孩，她哭泣著，似乎是想跨過無盡的雷霆之網，但卻無功而返。
“你是誰！”圓陣外，面無表情的利亞姆開口問道。
他鬍子拉碴，頭髮灰白，赤紅之瞳中似乎壓抑著無盡的怒火。
“我是至暗之眼的使者。”吳遼站在陣中，對來到的眾人微微鞠躬：“這些人肆意闖入並試圖傷人，如今已被我至暗之眼的手段制止，希望大家引以為戒。”
“放了我姐姐！”科琳吼道，她伸手去觸碰那雷霆陣法的邊緣，但卻無力深入。
“抱歉，我們沒能保護好他們。”白駒牽住了科琳的手。
“姐姐……”科琳含淚看向白駒：“白駒哥哥，你一定能打破陣法的對吧，你一定可以的！”
“抱歉。”白駒面帶遺憾地搖了搖頭：“沒想到至暗之眼對我們的行動早有預計，這竟然是他們的圈套。”
“褻瀆無上混亂者，自然會遭到神明的懲罰。”吳遼直視著眾人，眼中的神色冷漠詭異，讓人生畏。
神明。
這是神明的力量。
“諾亞，擅自探索混亂，當以死亡判之！”
“科迪莉亞，擅自攻擊使者，當以死亡判之！”
“伊澤爾，擅自攻擊使者，當以死亡判之！”
“艾利克斯，擅自探索神佑之地，當以死亡判之！”
每提到一個人的名字，吳遼都會將他手中漆黑的匕首插入對應的額頭中。
在一片靜默中，三人的屍體已經化作飛灰。
“白駒，白天，擅自探索神佑之地……”吳遼的目光再次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天和白駒。
“你殺不了我們。”白駒攤了攤手。
“待到無上進一步甦醒，自然會輪到你們。”吳遼再次默唸出了瞬移的咒語，身影突兀消失在半空。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那詭異法陣緩緩褪去了神異，眾人衝入了陣中，卻連三位魔法掌控者的骨灰都沒收集到半點。
“不！”利亞姆跪倒在艾利克斯死去的地方，聲嘶力竭道。
而科琳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在草地上，白駒白天靜靜跟在她身後，半是安撫半是保護。
布林拿出了一顆血色的果子，半跪著放在了伊澤爾死去的地方。
“所有人都會死，我想我也不會例外，布林，很高興你還記得這枚蘋果。”
伊澤爾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半空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來自命運表象的遺留，代表著我死前最後一點想法。我沒有靈智，無法和任何人對話，也沒有實體，不會被任何魔法銷燬。我似乎並未看清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結合之前的一些記憶，我有一些話想說。
“我很感謝白駒，他對我魔法的肯定讓我將他視為知己，我們一起探討的小麥爆炸術非常有趣，永生學派會公開這一組合魔法的原理。同時，他也將是永生學派永遠的朋友。
“至暗之眼的人殺死了諾亞，他們似乎掌握了某種詭異而強大的力量，能召喚舊神，能勾連外神，若是大家打不過，儘早投誠也是不錯的選擇。
“將大家引入這樣的命運中，不是我的本意，命運太過撲朔迷離，由於未知存在的介入，未來的一切已經不可知，一切的預言魔法和命運表象都將指向錯誤的結局，至於真正的未來會如何，只有等待各位用雙眼去見證了。”
竟然還有類似遺書的魔法！
還好自己和白天準備充分，提前對命運表象進行了遮掩。白駒內心松了口氣。
【玉琨霜在群聊中傳送了一條新訊息】
玉琨霜：“這可不在我的計劃書中。”
白駒：“抱歉，這都是我的主意，突然想到，所以就做了。”
吳遼：“白駒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這膽識，弄得我都不敢和你打交道了。”
白駒沉默許久，看了眼身旁的白天，在群聊中輸入道：
“他們只是世界中的低等生靈罷了，不是麼？既然犧牲了有用處，那便犧牲罷。這還是吳遼兄教我的呢。”
吳遼：“可不興這樣亂說，我絕不會坑害朋友的。”
白駒：“看來吳遼兄似乎是在擔心我坑害你了？”
吳遼：“確實有點怕，但你這樣狠，就不怕把你弟弟給帶壞了？”
白天：“哥，你別說了……”
白駒：“好，不說了。”
吳遼：“古怪的兄弟倆，不說就不說，我也得回去感悟新拿到的魔法了，不得不說，身為魔法掌控者還真是爽。你們做惡人，我拿了好處，咱們一夥的，別有心理負擔。”
玉琨霜：“如果需要心理輔療，隨時可以找我。”
白駒：“不至於，我們殺過不少人了。”
風吹過草地，白駒久違地感受到了涼意。
那些人悼念著他們的首領，或啜泣或吟唱著從未聽聞的歌曲。
他說過不少謊言，多到他以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地撒謊了。但這次，他卻依然用盡了全力，才讓這一切看起來不那麼拙劣。
讓至暗之眼承擔殺人的責任，讓自己承擔白天的想法之惡。即使有一天，這些行為的後果顯現，那也是自己來承擔，而不是自己身旁的小孩。
白駒不相信因果報應，但欺騙總是會有代價的，惡行也是會有代價的。無論玉琨霜和吳遼會怎麼看待，即便他們厭惡，那厭惡的也是自己。
晨光熹微，但周圍的一切反而暗了下來，雲層之中，玉琨霜靜靜俯瞰著這一切。
在陸海透過諾亞傳遞給她的話中，她並不是每一句都能理解。
她能理解陸海想要殺掉所有秩序接觸過的人，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陸海覺得殺掉白天可以等價於殺掉白駒？為什麼白駒也一定要死？
這意思是，自己不必對白駒出手，只要白天死去，陸海就有辦法讓白駒死去麼？
若是接管所有超限世界……萬界遊樂園又能存在許久……這是自己的任務。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即便宇宙最終也會消亡。恆星會熄滅，黑洞也會緩慢蒸發，只有變化得以永存，只有不斷地吞噬，才能存續。
唯一值得商榷的就是陸海的誠意。
他真的樂見萬界遊樂園主宰所有超限世界麼？
他到底尋到了怎樣的真相？秩序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一時間，玉琨霜突然覺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
殺掉白天，白駒會很生氣吧……那又如何呢？
又或許，自己可以直接殺掉白駒？若是陸海所言為真，那白駒也沒什麼用了。
所謂的不能殺，只不過是一種謊言罷了，那些需要保持誠信、遵守約定的限制，早就解除了，不是麼？
殺掉所有秩序接觸過的……人？
玉琨霜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她張開手掌，一枚青色的果實悄然懸浮著。
若是白駒看到了，或許會覺得眼熟吧，這和他手上的葉子很像，不是麼？
她重新握住掌心，果實的幻影瞬間崩散。
謊言，真是有趣的事情！
—————————
“我們要打三場？還是一場？”雪雲海揉捏著眉心，從銀角這裡獲得的大量資訊屬實讓他感到心驚。
這無窮世界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種類！而這些世界，竟然只是為了滿足一些人的娛樂需求而存在！
那自己等人就是玩具麼？一瞬間，他心頭竟然湧現出些許不甘。
“一場，並且我們大概只有一次機會。”銀角放下了手中的芭蕉扇。
煉丹爐發出低沉的轟鳴。經過如此長時間的煉製，它似乎終於要成丹了。
銀角跪在地上，對著煉丹爐磕了九個頭。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得您饋贈，順遂大願！”
煉丹爐開，無半點異象成型，也無半點靈氣波動，彷彿這練的不是丹，而是一塊石頭。
又或許，這枚丹已經超越了一切，混沌之上，神威不顯。
銀角雙手捧著它，緩緩服入口中。
一瞬間，少年的腦後似有無上清光！雪雲海之感覺自己一陣顫慄，這世間竟有如此境界！竟有如此修為！
這已經是神明，不，遠超神明的境界！
這是一個世界！一種大道！一個完滿無缺的道行！這究竟是何等的恐怖！
不，他一點都不恐怖……這種感覺已經超越了強弱，沒有人會將這樣的存在視為對手。它只是天地間傲然自立的無上修為！
“這究竟是什麼丹藥！”
“……我們該動手了，你準備好了麼？”銀角看向雪雲海，眼神滿滿變得淡漠遙遠，這與他修為的氣息十分契合！
“我隨時都可以。”雪雲海點頭道。
“那好！”
銀角微微招手，那擺放著許多法寶的櫃子悄然震動，一杆旗子飄搖而出。
旗杆通黑，旗幟程紅黑二色，三角旗下，是六條長長的幡尾。
“女媧！”
一點金光飛到其中一條幡尾上，那幡尾上頓時多了“女媧”二字！
“釋迦牟尼佛！”
“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
“阿彌陀佛！”
“玉清元始天尊！”
“旃檀功德佛！”
那六條幡尾上，每一條都書寫了一個名字。
銀角少年雙手扶於額前，正襟跪坐著，隨後鄭重躬身，對著這幡鄭重一拜！
【超脫至寶：六魂幡】
【重立地水風火，改造世界萬物，朝無上拜，為無窮祭！】
即便蠢笨如雪雲海，此時也看出了不對勁。
“喂，不是說三個麼？這不是六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