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李華都在教大家“臥倒”和“起立”動作。
因為新學員們是第一次接觸這些動作，受傷在所難免，好在是在草地上練習，都只是手、肘、膝幾處皮膚有些紅腫。
到了第三天，清晨一早，西城的天空就飄起了濛濛細雨，秋意漸濃。
像往常一樣，王敏帶著大家出操回來，開始整理內務。
打掃完衛生，林小歡站在走道上，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發愁。
“想什麼？”周冉冉走到她身邊，望著她精緻的側顏輕聲開口。
林小歡看了她一眼，如實應道：“我在愁一會的訓練怎麼辦，今天要練習匍匐前進，下雨天，中隊長會不會取消？”
周冉冉聽了這話，嗤笑一聲，“你太天真了，訓練不可能取消。”
她沒忘記，以前畢業剛分配到部隊時，師部說不管是什麼兵，只要是新兵就必須經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那段時間裡，偶爾遇到下雨，那些教官就很興奮，瘋狂地在雨水裡磨鍊著新兵。
開始他們不懂，心裡都罵教官變態，後來大家才明白，戰爭和傷亡是不會管這些自然狀況的，隨時都會發生。
林小歡聽到不取消，這才微笑著點頭，“那就好。”
她雖然對周冉冉有很多疑惑，但是對她的話還是很相信的，尤其是部隊和軍人方面的事。
“怎麼？你很喜歡訓練，大家都嚷著累死了。”周冉冉看著她，表情有些好奇。
林小歡扯起嘴角，輕聲接道：“不管我喜不喜歡，一個月的軍訓都是必經之路，就算今天休息，明天也會補回來。”
周冉冉嘴角上揚，小丫頭看得倒挺通透。
又來了，林小歡看著她的神色，心裡吐槽，每當這種時候自己都會產生一種錯覺，彷彿她是個長輩在看著自己這個晚輩一般。
這種感覺很不好啊。
終於，她忍不住半試探半調侃道：“冉冉，我經常有種錯覺，你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就好像超人一樣。”
周冉冉淡淡一笑，表情不變，“那真是錯覺了，我只是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比你們接觸多一些而已，哪有那麼厲害。”
林小歡也微微一笑，就移開了視線。
在這個開放沒幾年，黑白電視還是奢侈品的時代，大家知道超人的意思嗎？
不等她多想，時間差不多，王敏就帶隊去食堂吃飯，然後去了操場集合。
李華站在隊伍面前，無視天空中飄揚的雨絲，沉聲道：“今天教你們‘低姿匍匐前進’，匍匐的意思就是爬行，所以說通俗一點，這個訓練項目就是低著身子向前爬行……”
所有學員都是稍息的站姿，認真聽著她介紹。
雖然雨小，但是一動不動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大家的軍裝很快就變成了深綠色，頭髮也慢慢貼在頭皮上。
李華依然無動於衷，大聲道：“下面，我開始教你們動作，都給我聽好看仔細了。
“聽到口令時，身體迅速臥倒伏地，兩腿向外開啟，腹部緊貼地面，頭稍微抬起，先屈右腿，伸左手，用右腳蹬力和左手扒力使身體前行，然後再屈左腿，伸右手，用左腳蹬力和右手扒力繼續前移，如此反覆，交替前進。”
講解完後，李華又繼續向前匍匐前進幾米，才停下，然後起立。
整整軍裝，她走回隊伍正前方，認真道：“記住匍匐前進的要點，腳蹬手扒腹貼地，手腳交替向前移，動作迅速姿勢低。明白嗎？”
“明白！”所有學員都肯定回答著。
這會大家寧願趴在地上練習，也不想再這樣一動不動站著淋雨。
“全體都有，立正！向後—轉。”李華大聲喊著，等到她人走到後方，又繼續下著指令：“第一排聽口令，齊步—走……”
王敏六人迎著雨水，向著前面的匍匐區域邁開腳步，等到差不多兩米距離，李華才讓大家立定。
“向右看—齊，向前—看。”她站在佇列的右方，看著六位學員，繼續道：“再提醒一遍，匍匐前進動作要迅速，臂腿要協調並用，腹部貼於地面，注意前進過程中身體儘可能放低，你們眼前的這些白色限制線就是40cm高度，所以前進時，身體不能碰到它。清不清楚？”
“清楚！”六位女學員大聲應道。
“有沒有信心？”
“有！”
李華點頭，隨即就神色認真道：“聽我口令，向前方三十米處低姿匍匐前進。”
隨著她的口令，王敏六人全部臥倒在地，然後按照她的講解和示範，手腳交替並用，努力匍匐前進著……
六名女生都在努力，但速度各不相同。
王敏和周冉冉動作迅速，姿勢標準，同時也遙遙領先。
第三的是張鳳，她因為身體強健，體力旺盛，速度上要比其他三人稍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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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歡開始十幾米感覺還好，可是慢慢地，就覺得吃力起來，再加上雨水打在睫毛上，視線有些阻擋，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宋小雪和許蘭也和她差不多。
等她們還沒爬到二十米，周冉冉和王敏已經先後到達了終點。
李華看著剩餘四人，雨水已經慢慢打溼了她們全身，動作也越來越慢，就知道她們體力不濟，立刻大聲呵著：“速度慢了，要加快！”
張鳳一聽，目光一狠，立刻咬著嘴唇用勁，拼盡全力向前衝著，等到過了終點，她的下唇已經隱約滲著血絲。
然而等到和王敏還有周冉冉並肩而站的時候，她的眼裡閃爍著激動和淚花，這一刻，她第一次有了一絲自信。
看著還在堅持的三位室友，她眼眶一熱，忍不住脫口而出：“加油，小歡，你們可以的。”
話一出口，李華的目光就凌厲地掃了過來，嚇得她趕緊閉嘴不語。
視線重新看向訓練道上的三個丫頭，李華目光一凜，沉聲道：“沒勁了？爬不動了？就你們這體力，這速度，怎麼有資格說自己是軍校學員，怎麼有臉讓戰友把生命交給你們……”
聽了她的話，又冷又累的許蘭，終於忍不住小聲嗚咽起來，動作也更慢了。
李華見此，聲音更加冰冷道：“進了軍醫大，就不再是嬌滴滴的小姐，這麼一點毅力都沒有，有什麼資格待在這？給我動起來！”
林小歡耳邊迴響著她的話，還有蘇落先前的話。
身上的軍裝已經溼透了，冷意竄向四肢，身體有些發抖，她還是努力前進著，甚至速度還漸漸快了起來。
此刻，她的腦海裡就一個信念，既然選了這條路，不管多艱難，都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