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街道,淳樸的百姓,沒有柏油路,沒有現代科技,穿行在這城中街道上,袁術恍如隔世再見。
原來這才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地方,原來自己的心一直牽掛著這裡。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但當袁術踏進門檻,便是一怔。
雲鬢高束,一線絲巾結髮,純白道袍著身,端坐著的喬小妹抬起頭來,望向進門的袁術。
“恭喜師兄道心精進了一步。”
眼中純淨,沒有絲毫的欣喜,只有平淡,仿似這院中的樹與椅,萬般皆歸一。
她不是她,她還是她,但她已經不是她了。
撩袍坐下,袁術問道:“你等我?”
喬小妹點點頭,隨手將擺著的一物推到袁術面前。
“離去之前,她似有放不下,故而將此物封起,以待師兄歸來便讓我奉上。”
沒有去看那是什麼東西,袁術嘗試的問道:“你不是說過不會再見我嗎?”
淡淡一笑,燦如星光,喬小妹道:“她已經走了,我留下了,在你面前的是我,而非她。”
無盡蕭瑟,袁術嘆了一聲,將那物給解開,然後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個小小的包袱,裡面有兩、三物,一封書信,一束青絲。
還有…
過年時候,自己去外面街上順手買的一枚金衩。
“不好看,我才不會戴這衩…”
不會戴,但她收藏了起來,儲存的非常仔細,開啟沉香小盒才能拿到這一枚金衩。
凝望著,拿在手裡袁術站了起來,來到道人的身後,袁術低聲的講道:“物是人非,若是不介意,師妹,請為我戴上這一支衩罷。”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依然還是這個人,依然還是她,但她的心已不在了。
道人緩緩點頭。
“若是師兄覺得這樣好,我便為師兄戴上這一支衩。”
…
轉身坐下,將對面的喬小妹當作是擺設,袁術覺得心情不覺好了起來。
展開書信慢慢看了起來,裡面的字清秀淡雅,自己從沒見過她的字,這是第一次,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她寫的不多,也直白。
“字予…趙睿,說起來到現在都還不清楚你的真名,但無所謂啦,有些話,當著你的面,我開不了口,也說不出。”
“世事紛擾,春去冬來,最後留念在心間的還是那一點情。”
“知曉所有因果最可氣、最可恨的是…,我不會告訴你喲!”
“你對面的這個人,既是我的前世,又是我的後世,現在,這個道理你應該懂了麼。”
“原本就是一個人,就這樣被分成了幾段,一段一段的記憶,全部融合起來就會塑造成為我自己,你喜歡面前這個人,還是曾經的我?”
“這個答案,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親口告訴我。”
“從後來看現在的你,我才發覺現在的生活並不是你喜歡的生活。”
“我懂你,我知道你,我明白你,但現在的你看不清所有的事,在這,我只想對你說,在傷心的時候請來找我,在快樂的時候也要來找我,不管快樂還是痛苦,我希望能夠與你一起共同度過。”
書信到這裡就沒有了,袁術抬起頭來對著面前的道人說道:“她說要我找你。”
道人點點頭,就像是一個木偶,沒有靈魂的木偶。
袁術苦笑,問道:“你記得之前的事情嗎?”
道人道:“我記得所有的事情。”
“那你的口氣怎麼這般淡漠、冷冽?”
道人搖頭說道:“你會喜歡,你會愛上小說、電影中的角色嗎?”
“你會像個平常人對待他嗎?”
袁術說道:“我會。”
道人盈盈笑著,嘴角邊上充滿了諷刺。
“在我眼裡,你是我師兄,僅此而已。”
稽首一禮,道人緩緩站起來,徐徐往後走,她的話語像是一股微風吹進袁術的耳中。
“你想找我的時候,請來後院。”
“無事…,也請不要打攪我。”
望著她的背影,還沒走出自己視線外,袁術忽然道:“你既然不是你,她就是她,我覺得你應該取個名字。”
道人的腳步一頓,回眸望向袁術等待。
心底一片苦澀,袁術凝視著她,說道:“絕情。”
“如此,我便起絕情這樣一個道號罷。”
道人點著頭,繼續向前走,她走的不急不緩,一步一步之間的距離幾乎相等,看不到心燥氣浮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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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術氣餒,惱怒推翻了面前的桌子!
修行修道所求為得是什麼?
長生。
長生真的那麼重要嗎?
以致要滅絕人性。
人之所以被稱為人,就是因為有七情六慾,少了其中任何一項,都不能稱之為人。
仙凡有別,雖然不曾去留心,但隻言片語,還是會有些漏進耳中。
何況是現在這樣一個世界。
就彷如攀附高門,寒家想要進入這樣的門第,勢必要改變自己的舉止,不能讓人笑話了不是?
修煉修仙其實也是一個理,凡間有凡間的規矩,而在上面自然也有他們的規矩。
規矩在哪?
規矩就在修煉中,規矩就在每一個道人的心頭。
出家人要戒,戒這戒那,最終把一個人的全部心性給磨沒了,然後就是得道,得了道就彷似拿到了踏進上界的進場劵,這個時候,這樣的道人或許可以為仙家代言了。
既然得道,一言一行自然符合大道。
照理說,既然得道,本該逍遙自在了吧?
但不是,真不是。
地上有地上的規矩,天上有天上的規矩。
就像是從一個柵籠鑽進另外一個,修煉修道,所得來的不過是一場空!
想要得大自在?
你當道不存在?
神仙,存在於人的心間,存在於不可知的天上,就不可能出現在凡間。
為什麼?
假如真有自由自在的神仙,袁術才不相信,這樣的一個神仙不會出現在凡間。
假如真有神仙,那必然也會有高低之別,上制約下面眾仙。
他所說的就是真理,他所說的就是規矩,他所說的就是大道。
他即是天,他即是道,他即是那唯一能夠得大自在的存在。
除此之外,餘者都是螻蟻。
因此,在袁術看來,修行修道,所做的不過就是把自己轉變為那唯一存在的奴僕。
她現在做的就是這麼一件事,而她還覺得她是對的。
她還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多了不起的事…
她覺得她高明,自己庸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