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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睡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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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背狂韓致遠跟在江寧後面一路晃悠著,回到了民居,由於環境太過於簡陋,沒什麼娛樂設施,兩人在院子裡看了會星星月亮,就關了院門,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爬上炕以後,江寧表示:“以後我都要睡裡邊。”

“沒問題。”韓致遠很爽快地答應了。

於是江寧滿意地躺下,他會這麼要求,自然是有原因的,曾經他一個人睡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是在地板上醒來的,後來他懷疑是床太窄,就想了個辦法,把凳子放到床邊排好,然後事實證明他真是圖樣圖森破,第二天早上繼續在地板上醒了。

最後實在沒轍,江寧只能買了幾把椅子放到床邊,從此以後,他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發現自己擠在椅子的靠背上。

這次因為有韓致遠睡在外邊,江寧安慰自己,應該沒事……的吧?

他看向韓致遠的目光一瞬間充滿了鼓勵,韓致遠則是一臉單純地回應:“?”

兩人並排躺著醞釀睡意,偶爾拉拉雜雜扯點閒話,屋頂上有些地方的瓦片碎了,露出幾個空缺來,有月光從漏洞中灑落進來,幽幽的,空氣顯得十分靜謐,從他們的位置甚至可以看見閃爍的星子,嗯,這情景,該有的都有了,也算是一種別樣的浪漫了。

睡意襲來,兩人相繼沉沉睡去。

半夜,“砰咚——”一聲,房間內靜謐的氣氛被一個重物墜地的聲音打破了,韓致遠懵懵懂懂地爬起來,藉著窗隙漏進來的月光定睛一看,發現江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鴆佔鵲巢,躺到了他原本睡的位置,並且小半個身子已經挪到了炕邊,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下一秒就會掉下來似的。

也不能說江寧的睡相不好,事實上,韓致遠就沒見過有人睡覺能把自己睡得這麼齊整,雙手交疊著放在小腹位置,整個人躺得筆直筆直的,頭發絲都沒亂過,小半個身子已經懸空了也沒能讓他有什麼反應。

韓致遠困得不行,打著呵欠抓了抓頭髮,認命地推推推,把江寧慢慢推回了炕裡邊,然後躺回去,繼續睡。

然後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個多小時,只聽“砰咚——”一聲,韓致遠又被擠到床底下了,幸好沒有臉朝地,他扶著額爬起來,再次看見江寧在炕邊睡得香甜,他忍了忍,還是沒把人叫醒,只是推推推,又把江寧推回去了。

韓致遠躺下,有心想看看江寧到底是怎麼擠過來的,然而沒幾分鐘,他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於是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砰咚——”,房間裡第三次響起了這個聲音,韓致遠爬起來,整個人差點瘋了,他困得眼皮子都睜不開,一怒之下,摸著炕邊爬上去,把江寧整個人連手帶腳,死死摟在懷裡,心裡模糊地想,小樣,這回總能治住你了吧。

然後韓致遠後半夜一直在做噩夢,夢見懷裡抱了一隻小奶羊,那小奶羊一直掙扎著撩蹄子甩腦袋,死活不肯乖乖被他抱著,韓致遠只好一邊順毛一邊哄,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抱了一隻羊!被踢了那麼久居然還不想放手,我一定是瘋了,他想。最後慘劇終於發生了,小奶羊一蹄子狠狠踹到了他的下|身,韓致遠登時發出了“啊——”的一聲慘嚎,然後醒了。

他發現小奶羊是假的,但是那股子直擊靈魂的疼痛卻是真的,好痛……

而江寧正半抬著腳,一臉尷尬地看著他,語氣真誠且歉意:“不好意思,我睡懵了,沒注意……”

韓致遠拼盡全身力氣才沒讓自己表現出很蛋疼的動作,他雖然一臉的生無可戀,卻還是很淡定地說:“沒……沒事。”

江寧松了一口氣,立刻三兩下爬下了炕,扯了扯衣角,咳了一聲:“沒事就好,你好好休息吧……”已經起來了的那種地方,被踩了一腳,應該很痛吧?那聲慘叫都讓人聽了忍不住蛋疼。

他一邊同情地想著,一邊開啟了門,真沒想到韓致遠的睡相這麼少女,睡覺還喜歡抱東西,把他的腰和腿腳都勒得死緊,他醒過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被人綁架了!渾身痠痛得不行,害他光是掰韓致遠的手就掰了好久,不過想想昨晚自己竟然沒有掉下床去,簡直是奇蹟。

江寧從河邊洗洗刷刷回來之後,見韓致遠才從房間裡出來,神情莫測,臉色略差,眼睛下面陰影微微,整個人像是秋霜打過了的茄子,蔫蔫的沒什麼精神,江寧忍不住問他:“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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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致遠抹了一把臉,強顏歡笑:“沒事,我先去洗臉。”

說著轉身就走,江寧對著他的背影挑眉一笑,回到院子裡開始準備早餐,他哼著小調子從罈子裡抓了兩把混著大豆的粟米來,淘洗乾淨之後放到小瓦罐裡,然後生火熬粥,熬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往罐子里加了點切得細碎的嫩水芹葉子。

等韓致遠回來時,江寧已經把早餐準備完畢了,粗瓷碗裡是熬得很爛的粟米粥,其中點綴著碧綠的水芹葉,熱氣騰騰的,香氣撲鼻。

江寧正在洗好筷子,見他回來,便把筷子遞過來,笑著招呼他:“回來了,吃早餐啦。”

韓致遠接過筷子,看了看賣相可口的粥,又看了看江寧,心情莫名就多雲轉晴了,其實當時也沒那麼疼啊。

兩人吃過早餐之後,照例是韓致遠洗碗,臨走之時,江寧再三叮囑:“別再丟碗了,再丟我們就得捧著飯鍋吃了。”

韓致遠:“……知道了。”

江寧看了看天氣,陽光大好,沒什麼事幹,他就決定去老人那裡探探風,實在不行,多套套近乎也好,曲線救國嘛。

走過長滿荒草的小徑,江寧慢慢地往老人家走去,遠遠就看見院門半開著,能看見院子裡支了不少矮矮的木架子,上面晾著一本本的古舊書籍,滿院書香。

老人坐在院子裡,眯著眼,正對著天空仔細地端詳手裡的東西。

走近了江寧才發現他一手拿著針,準備穿線,只是他年紀太大了,眼神不好使,那針眼又太小,怎麼也穿不過去,失敗了一次又一次,但是老人仍舊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彷彿不把線穿進去不罷休一樣。

金色的陽光灑落在他蒼老的臉上,那些乾癟的皺紋都顯得尤其溫暖起來,老人其實不是一個刻薄的人,從他願意幫助江寧兩人就能看出,他或許只是因為太少與人打交道了,一個人住在這破落的荒村,無依無靠,性格難免有些孤僻和古怪。

江寧想了想,走上前去,對老人溫和地笑:“老丈,我來幫你吧。”

老人放下手,眯起眼,看了看他,過了一會,才慢騰騰地從喉嚨裡嗯了一聲,惜字如金地開口:“有勞。”然後把針線遞了過來。

線雖然是很粗的麻線,但是幸好針眼也比較大,江寧沒費什麼力氣就搞定了,把針線遞回去,笑著說:“好了,您試試。”

老人點點頭,接過之後,開始縫手中的衣物,江寧就蹲在一邊看,老人的手法很生疏,很明顯不常幹這活,針腳粗糙,間隔特別大,他一邊縫,一邊慢騰騰地開口:“鄙姓常,可喚我常公。”

不知道是不是他清楚江寧聽不太明白,又或者本身說話就是愛大喘氣,總之他說得特別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江寧竟然完全聽懂了,隨即從善如流地應道:“常公。”

他猶豫了一下,學著老人的口音,彆彆扭扭地說:“我姓江,單字寧,我兄長姓韓,名致遠。”

江寧的口音明顯不太準確,老人反應了一會,才點頭表示聽懂了,過了片刻,才慢騰騰地說:“寧靜以致遠。”

江寧愣了愣,他還真沒想到這茬,看來他與韓致遠還挺有緣分。

他坐在一旁,偶爾與老人聊上幾句,或許還是因為語言不太通順,江寧的話老人不一定會全部回答,但是也並不冷落了他,就如那天與韓致遠溝通的時候一樣。

江寧旁敲側問,小心翼翼,還是挖到了不少資訊,得知這裡的瘟疫已經有半年之久,村子裡的人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只有常公,年紀大了,人又固執,死活不願意跟隨兒孫離開,按照他的話來說,活了六十多年,年輕時也走過大澤不少地方,意氣風發,人到老了卻不願意再顛沛流離,客死他鄉了。

從與老人的交談中,江寧推測出,這是一個叫大澤的國家,已經至少有三百年的歷史了,疆域廣闊,南北相距尤其遠,老人不願意離開,大概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老人本身也像韓致遠之前猜測的那樣,年輕時是個讀書人,因為愛四處閒遊,沒有心思去考取功名,現在他的兒孫都已經離開此地,去了南方逃難謀生,他一個人待在村子裡,既沒有染上瘟疫,也不用顛簸受罪,自給自足,倒是活得十分自在。

今天的收穫不少,江寧看了看日頭,太陽升高了,也就準備告辭,剛走幾步,老人卻叫住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計,慢騰騰地道:“今日入夜之後不要點燈,不要開門,不要說話。”

江寧一怔,問道:“為什麼?”

老人擺手:“到時候你便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