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 晉遠帶著江鶴一塊回了家。
他的家在c市的一個小縣城裡，算不上多繁華，甚至瞧上去還有些落後, 但周圍的人情味很濃厚。他和江鶴一拉著行李箱出現在他家飯館的那條街上，左鄰右舍的熟人都出來跟他倆打招呼。
晉遠自不必說, 大家夥看著長大的, 他人又長得俊俏, 隔多長時間人家都記得他。江鶴則是因為近一年來, 經常往他家跑的緣故，對他不熟的人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何況他倆的事, 晉軍和林英兩人也沒怎麼隱瞞。雖說兩個大男人在一塊過日子的事說出去並不光彩，可晉軍跟林英的想法一樣, 既然認可了江鶴這個人就絕不會遮遮掩掩地不敢承認。
用林英的話說, 別人說就說唄, 她就不信了，他們還敢到她跟前來說不成。日子總歸是他們自己過的，自己過得舒心就行，就算一輩子老好人也免不了被人說三道四, 還不如大大方方的, 大家都過得舒心一點。
平常大家單獨見到江鶴還沒什麼感覺, 現在晉遠和江鶴兩個特立獨行的男人肩並肩地走在一塊，可不就跟看明星一樣全都從家裡湧了出來。別說，兩個身高模樣都是一頂一英俊的人站在一塊, 那是真叫人眼前一亮。就是再一想這兩人是一對，心裡就彆彆扭扭地不舒服。
不過人家做父母的都不反對，他們這些做外人的又能說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晉遠和江鶴兩個人都是經常活躍在別人視線裡的人, 什麼樣的眼光都到過，對周圍向他們投來疑惑不解的眼神，一點也不在乎，堂堂正正地從他們視線裡走過，在跟一旁和他們打招呼的鄰居笑著打招呼，然後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高高興興地提著行李箱邁步踏進自家的小飯館。
晉遠家的小飯館是晉遠上小學三年級，晉靜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晉軍到處借錢買的。兩層樓，樓下做餐館，樓上住人。地段處於道路交通口，一出門就是四通八達的街道，往前五百米就是一所小學連著中學一塊的學校，晉遠和晉靜以前都在那裡讀書。
他倆一進門，林英就放下手頭上的活出來迎接。
看到江鶴手裡又提著大包小包的禮品，嘴裡嘮叨個不停：“小鶴，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媽都跟你說了，家裡什麼都不缺，別浪費這些錢。”
江鶴就笑：“也沒花多少錢，媽。”
林英幫著他們把行李箱往樓上提：“不管錢多還是錢少，用不完的東西買多了，就是浪費。”
江鶴嗯嗯的應著，下次還買。
林英也知道他，繼續說他：“你也別敷衍我，我還不知道你。”
晉遠將行李箱搬進自己的房間，聽見林英在嘮叨江鶴，回身說道：“媽，你別管他，他錢多了燒得慌，不花點心裡不踏實。”
林英白了晉遠一眼：“瞎說，誰掙錢不辛苦啊，你也勸著點小鶴，別讓他一天不把錢當錢看。”
這下晉遠也不吭聲了，要是讓他媽知道，他兩一晚上用掉了價值幾千萬的紅酒，指不定要怎麼罵。
好在林英也知道現在的年輕人不愛聽嘮叨，說了兩句，就轉了轉話：“你們累不累啊，要不在屋裡休息會兒，床單被子都是我昨天新換的。”
話還沒說完，樓下的晉靜嚷著不幹了：“媽，你這心太偏了，我一回來你就讓我幹活，憑啥小遠一回來你就讓他們躺著歇息。”
林英沒好氣地向樓下說：“你明年要給我找一個跟小鶴差不多的女婿回來，我能把你兩關屋裡，吃飯都給你們端上來，信不信。”
剛在院裡支了個頭的晉靜聽見這話，又把頭縮了回去，訕訕道：“那還是算了吧。”
說完，她又不甘心地把頭支出來衝樓上的晉遠吼了一句：“小遠，江總，你們躺著生寶寶吧，吃飯我給你們端上來喂嘴裡，決不讓你們耽誤事！”
林英被晉靜氣得不輕，轉身下樓教訓她去了。
江鶴抬眸向晉遠笑了一下：“要不我們也下去幫忙吧。”
晉遠也笑：“嗯。”
難得一家人聚在一塊過年，吃過飯，高興上頭的晉軍還把他以前吃飯的一套傢伙什搬了出來，放在門邊，使喚晉遠三人道：“小遠，小靜，小鶴把你們的凳子搬出來。”
一看這架勢，晉遠，晉靜忙放下手裡的手機，去搬自己的凳子了。
江鶴在一旁迷茫：“什麼凳子？”
林英忙給他遞了一把簇新的小木頭凳子：“這個這個，先前找村裡人新做的，家裡每個人都有。”
江鶴接過凳子道了聲謝：“謝謝媽。”
三人搬著凳子到門邊在晉軍跟前一字排開。
晉軍不急不慢地擺弄著自己的工具，小爐子架起，銅鍋裡放白糖和水慢慢熬著。
林英從廚房裡拿了一把竹籤出來。
晉遠和晉靜在搶著轉一塊刻滿畫的轉盤。
晉遠：“爸，我轉到一隻老虎。”
晉靜不服：“你作弊，你用手撥上去的。”
晉遠又稍稍撥了撥轉盤上的指標：“那我不要老虎了，我要我。”
晉靜也把上面的指標撥了撥賭氣道：“那我也要一個我。”
江鶴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爭搶的轉盤，只見上面刻滿了各類動物的圖案，但有兩個空格裡寫著字，一個遠，一個靜，一看就是他們姐弟兩。
晉軍熬好糖，用銅勺舀著要往白色的大理石板上倒時，聽見姐弟兩的爭吵，笑罵道：“都多大人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讓小鶴轉，我先給他做。”
江鶴擺擺手：“沒關係的爸，先給姐姐和晉遠做吧。”
晉軍想了想也沒拒絕：“行。”
說罷，晉軍便穩穩地端起糖勺，以勺當筆，以糖漿做墨，在大理石板上畫起畫來。
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老虎就被他刻畫了出來，他拿了兩根竹籤粘上，用小剷刀鏟下來遞給晉遠。
晉遠高興地接過：“謝謝爸。”
給晉遠做完，晉軍又從銅鍋裡舀了一勺糖漿，給晉靜也給畫了一條一模一樣複雜又漂亮的老虎。
晉靜接過挑釁地向晉遠挑了挑眉，嘿，我也有！
晉遠一口咬掉老虎的頭，用手肘蹭了蹭江鶴：“我這兒還有一個人呢。”
晉靜立馬向晉軍嚷嚷道：“不公平，爸，待會兒我得多要一個。”
晉軍問她：“你不減肥了？”
晉靜滿不在乎：“反正過年都要長胖的，過了年再減也一樣嘛。”
晉軍也樂：“行行行。”
答應完，他看向江鶴：“小鶴，你想要什麼？”
江鶴看了看轉盤：“我都可以，爸隨便給我做個就好。”
晉軍也沒拒絕，舀了糖漿，開始在大理石板上畫起畫來。
他什麼動物都沒有畫，而是用了小半的糖漿在整個大理石板上畫了一副超大的山水畫。
晉靜咬著手裡的糖畫好奇地問晉軍：“爸，你畫這麼大，待會兒怎麼弄下來。”
晉軍不管她，繼續畫著，畫完他問晉遠和晉靜：“你們能看出爸爸畫的什麼嗎？”
晉遠想也不想道：“山水畫。”
晉靜跟著點頭。
晉軍不管他兩了，問江鶴道：“小鶴能看出嗎？”
江鶴頷首：“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爸畫的是寧靜致遠。”
剛剛晉軍作畫的時候，江鶴就發現了，晉軍用的是晉靜晉遠的名字畫的畫，再結合他畫的山水畫，不難猜出答案。
“對咯，”晉軍滿意地笑了起來，看向晉遠和晉靜，學著電視劇裡的臺詞罵了一句，“兩個叉燒，這都看不出來，白供你們讀書了。”
晉遠和晉靜兩人面面相覷，唯獨江鶴被逗笑。
雖然晉軍罵是罵，但愛也是真愛晉遠和晉靜兩人。
晉軍罵完兩人，轉頭看向笑得俊朗的江鶴，又舀了勺糖漿在山水畫的遠方開始作畫，一邊畫一邊跟江鶴說道：“小鶴啊，摔倒了要會喊，疼了要會哭，想要什麼就說。”
正在笑的江鶴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的不禁愣住。
“懂事謙讓固然好，但會哭的孩子才會有糖吃。”晉軍在大理石板上落下最後一絲糖漿，一隻展開翅膀從遠方飛來的白鶴躍然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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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鶴心中一澀，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這些，即使知道這些道理，他沒有供他可以哭可以疼的地方，時間一長他就忘了，他也是可以哭可以疼的。
晉軍將身前的大理石板撤下來，重新換了一塊新的大理石板，重新問江鶴道：“現在爸爸再問你一次，想要什麼？”
江鶴看了看晉遠和晉靜手裡都快吃完的糖畫，立馬道：“我想要一個跟他們一樣的。”
晉軍點了點頭，也給他畫了一隻老虎。
江鶴接過，慢慢啃著，想了想又說道：“爸，轉盤上也可以刻一個我的名字嗎？”
晉軍笑了：“可以啊。”說著就去拿了錐子和刻刀出來，抹去了上面一隻蝴蝶，方方正正地刻下了一個鶴字。
江鶴見晉軍把他的名字和晉遠的名字放在一起，莫名地覺得真好。
晚上，洗漱過後，晉遠見江鶴坐在他的書桌旁隨意翻著他的書，笑道：“都是些初中小學的書你也看？”
江鶴也笑：“看看你小時候是怎麼學習的。”
晉遠坐在床沿上問他：“看出什麼名堂了嗎？”
江鶴頷首：“看出來你挺不愛學習的。”書上都沒幾頁筆記。
“我不寫筆記也能考好，再說了……”晉遠說著指著桌上那臺老到掉牙的臺式電腦跟他說：“看到這臺電腦了嗎，這是我上初中逃學去網咖玩遊戲，我爸咬牙給我買的，有這東西在，你覺得我那時能好好學習嗎？”
江鶴愣了愣，不理解：“爸爸為什麼不打你？”
晉遠猜測：“可能是怕把我打死了。”
緊接著，晉遠想了想又說：“不過，我覺得是那會兒我爸他們也看出我對計算機一類的興趣很大，所以才給我買的。”
後來，江鶴找晉軍詢問過，晉軍說是怕他身體不好倒在網咖沒人送醫院，買臺電腦放在家裡，把他給圈住他們也放心。但為了給晉遠挽尊，江鶴從沒對晉遠說過。
江鶴默然了一會兒，又問起白天的小板凳來：“為什麼你家人人都要有個小板凳，就為了吃糖畫？”
晉遠愣了一下：“我爸媽沒有跟你說過嗎？”
江鶴搖頭：“沒有。”
晉遠跟他解釋：“這個一開始是給我做的，因為我姐上學的時候，我還小不能跟她一塊去，而我媽又不準我出去玩，我就只能每天站在門邊望著門外的小路等我姐回來。後來怕我站著太累，我爸就找人給我做了一個小板凳，但我有了，就不能落下我姐，於是我兩都有了。”
江鶴頷首，又問晉遠：“你為什麼要每天站在門邊等你姐回來？”
晉遠顫了顫眼睫：“因為我姐每天下學回來都會給我買一個蘋果，那時候村裡能每天吃上水果的，只有我。”
但其實是因為晉遠小時候老生病，送他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說他這個病要靠養，平時多吃點蘋果好，當時誰也沒有在意，唯獨晉靜聽進去了。她上學之後，看見學校門口有買蘋果的水果攤，就用自己的早餐錢每天買一個蘋果放在書包裡，放學回去帶給他。
所以晉遠從小到大最愛吃蘋果了，尤其愛吃晉靜給他買的。
江鶴想象了一下，小小的晉遠每天坐在門檻上等給他帶蘋果的姐姐，那畫面一定很美好。
晉遠見江鶴發呆，上前抱住他，問他：“在想什麼？”
江鶴回神：“我在想我要是小的時候遇見你，給你一個蘋果，你會不會跟我走。”
晉遠看了看江鶴那張英俊的容顏，想也不想道：“肯定會。”
江鶴也來了興趣，轉過身，後背抵著書桌，將晉遠抱到自己的大腿上，笑說道：“拐你回我家給我童養夫，你也願意？”
晉遠笑：“願意啊，小哥哥長得好看又有錢，為什麼不願意。”
江鶴想象了一下，小時候身邊隨時跟著個粉雕玉琢的童養夫的場景，也笑了起來。
不過還沒笑多久，他就又止住了，搖頭道：“還是算了，我小時候家裡不太好。”
晉遠將額頭抵在他額間，輕輕蹭了蹭，岔開話問道：“我家的床你能睡習慣嗎？”
晉遠家的床用的還是原來的那種老式木質床，上面鋪的床墊也是很廉價的那種，晉遠從小到大都睡習慣了，可對江鶴這種睡高階床，出門住五星級酒店的人來說，就不一定睡得習慣了。
江鶴抱著晉遠的腰笑道：“之前回來看爸媽的時候，你以為我睡的酒店嗎？只要有你味道的地方，我都能睡。”
晉遠怔了一瞬，問他：“我什麼味道？”
江鶴湊在他脖頸處聞了聞：“一股子奶味。”
晉遠：“……”
晉遠不信邪地拉開自己的衣服聞了聞：“沒有啊，都是男人味好不好。”
江鶴滿臉笑意：“只有我才能聞到的味道。”
晉遠明白了，扯著自己身前的衣服，戲謔地說：“原來你以前都是在喝奶？”
江鶴被他調侃得面色驀然一紅。
晉遠拉著他的手帶到某處，在他耳邊問他曾經向他問過的話：“小哥哥，你喝牛奶嗎？”
江鶴怔了怔，原來，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江鶴捏了捏他，回神跟晉遠說話：“晉遠，今天爸跟我說，想要什麼就要說。”
晉遠應道：“所以呢？”
江鶴看著他的眼睛：“我想要。”
兩雙眼睛一對視，觸碰到他眼睛裡燃起來的欲，晉遠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指了指牆對面：“隔壁就是我爸媽的房間你知道吧。”
晉遠的房間朝南，這個方向有兩個房間，一個是他的，另一個就是他爸媽的，而朝北的那面只有晉靜一個人住。好巧不巧，晉遠的床正好抵在他爸媽靠床的那面牆上。
江鶴點頭：“我知道。”
晉遠繼續說：“今天晉靜在樓下說話，我們都能聽清楚，你知道這證明什麼嗎？”
江鶴沒有說話。
晉遠自說自話：“這證明這房子不隔音。”
白天那麼吵鬧，樓下說話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晚上了。
江鶴吻了吻他，拉著他的手到處遊動：“我都知道，我會儘量不發出聲音的。”
這不是不發出聲音就能解決的問題……
關鍵床它也不結實啊……
人躺上面翻個身都會發出嘎吱聲的……
然而晉遠的唇被江鶴強吻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連唇齒間的喘息聲，他都儘量壓抑到喉嚨裡，生怕發出什麼動靜叫隔壁聽見。
意亂情迷間，江鶴將晉遠抱上了他的書桌，吻了下去，重新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我喝。”
作者有話要說： 晉遠：今天也是浪翻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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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cp要寫完主cp才會寫，大家也別期待太高了，他們可能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好看，甚至還有點中二和沙雕。
——感謝在2021-08-21 23:52:05~2021-08-22 23:18: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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