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典典早已明了,定下這規則,大約便是覺著自己不會,而林曉曉挺擅長的。
挺簡單的陽謀,可卻非常有用。
察覺到她的打量,林曉曉笑著偏過頭,“典典,怎麼還不下針?”
“她明顯不會啦!”有人插了一句,“我都聽說過她,封家哥哥私底下養的情人嘛,都說挺厲害的人物,獨獨就是手殘……”
“呃。”陸典典略顯驚愕,“我沒有……”
“大家都知道的事實,你也不用裝。我不是郾城的人,來這裡也是為了嘗試聯姻。要是我贏了,自然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後半輩子無憂無慮,你也不用對我敵意。”
“塵姐姐說的是,我們都是明事理的人,婚前他怎樣風流都無所謂,婚後卻是不行……”
“反正你手殘也贏不了,到時候拿錢走人就是。”
陸典典,“???”
這都哪裡來的認知!
她看著那三個女孩討論到熱火朝天,識趣地選擇了沉默。
而後手執著針,仔細思索之後,下了第一針。
繡面是一對牡丹花,花蕊粉色,花瓣摻白和紅,看起來富貴典雅。
前面嘰嘰喳喳的女孩子們也安靜了下來,努力跟著前頭的老師學針法,時不時還傳來被針刺到喊痛的聲音。
後面角落的林曉曉則格外安靜。
她擅長繡花,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陸典典的手殘名聲在外,這才和老太太一拍即合,定下這麼個專案。
手裡的牡丹花已然有了輪廓,對付那些初學者,她的水平已綽綽有餘。
至於陸典典……
林曉曉趁著喝水的間隙撇了一眼,詫然發現她竟低著頭在認真下針。
而那手法嫻熟俐落,哪有半點初學者的樣!
“你會繡花?!”
聽見那聲驚呼,陸典典才終於回頭。
只“恩阿”了一聲算是回應,目光很快聚集到面前的牡丹花上,“會繡點簡單的花朵有什麼奇怪的?我們上學的時候,誰還沒繡過幾幅十字繡?”
她說的簡單,前面幾個女孩連連點頭。
“沒錯沒錯,都是一樣繡東西,看起來也差不多的嘛!”
幾人自我說服了一陣,忽然自信起來。
可林曉曉卻是要瘋了。
她們是傻白甜,自己可不是!
陸典典這手法,分明是正宗蘇繡針法!
她會!
不但會,甚至是擅長!
“林小姐這是怎麼了,放棄嘛?”有人看見林曉曉滾著輪椅移動,一個個眼神裡都帶著些譏諷。
“要不就放棄啦,你身子骨這麼差,真當了封夫人,能鎮住外面那群小妖精麼?”
“就是就是,雖然老太太是挺喜歡你的,可你也要有自知之明呀……”
她們實在是怎麼學都學不會,反而把漂亮的手指戳個幾個小洞洞來,現下尋了機會,自是要嘰嘰喳喳個不停。
林曉曉繃著臉,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只徑直來到陸典典身側。
“幹嘛?”
她伸出了一隻手。
陸典典微微垂眸,秀眉挑起,眸光裡泛著些冷意。
“什麼意思?”
“那天我跟你說的,你似乎不太信。這是進一步的證據,你可以拿這跟頭髮去跟自己的鑑定。”
陸典典沒去接。
那張清致的小臉上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哪怕是面對這根可能推翻所有結論的頭髮,也無比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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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輕輕掀開紅唇笑了一下,“林小姐還真是手眼通天,這是知道我那孩子的下落?”
她語氣裡自帶嘲諷。
林曉曉臉色稍變,“知道你不信所以才帶的樣本,回去自己做一次鑑定就是了!”
那樣篤定的語氣,讓陸典典心裡忽然慌了。
她一句話沒有說。
正在努力剋制臉上的情緒波動,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
半晌才終於開口,“條件?”
“輸給我。”林曉曉乾脆利落,“或許你不在意這所謂的稽核,我卻是重視的,只要你輸給我,標本就給你。”
“成交。”陸典典唇畔露出清淺的梨渦,無比爽快。
反倒是讓林曉曉愣了愣。
而下一刻,陸典典卻已經開始在繡樣上重新下針,動作雖快,但針腳看起來格外粗糙。
幾名女孩一個接著一個的抽氣,到現在才發現,陸典典是真會的。
但林曉曉較之先前卻淡定了許多。
她料定了陸典典會在意那個孩子,只要一根頭髮,便足夠將她拿捏在手裡。
“繡好了。”前後不過十幾分鍾,陸典典便舉手,直接將繡品交上去。
二叔公本還在旁邊昏昏欲睡,一下子清醒過來。
“就交了?”
他強忍著要扔回去的衝動,看了看那背面一團糟的繡品,再次確認,“真交了?”
“嗯。”
陸典典滿臉淡然。
“哎哎,時間還久著呢,你要不還是重新做一個……”
這下輪到陸典典皺眉了。
她沒好氣地看著面前的老頭,“二叔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
二叔公,“……”
我還不是怕你輸的太慘,回頭我沒辦法跟封宴廷交代!
要是繡成這樣還判你贏,老太太又得回來削自己!
二叔公滿是皺紋的臉都擠成了一團。
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幹這麼難的活,想哭……
……
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
陸陸續續的其他幾位女孩也終於將繡樣交了上去。
負責教授的老先生慢吞吞地從洗手間回來,就看見剛剛交上來的幾款作品,臉瞬間黑了,根本一句話都不想點評。
直到最慢的林曉曉有了動作,無比自信地將自己的作品交過去。
“陳先生,請您點評。”
“這幅好啊!”老先生臉上終於露了一丟丟喜色,撫著鬍子,“不錯不錯,是這一堆裡面最好的!”
他推了推老花鏡,手指抓著繡品正反兩面打量著,“雖說看起來是生疏了,但功底仍在,若是這些年好好練習,想來也不止這個水平。”
言下之意,從小就在學習,本還有天賦,卻被浪費了。
林曉曉只能低下頭,說不出的委屈模樣,“陳先生看我的腿,應該能想到我經歷了什麼……”
一場車禍。
一場差點要了她命的車禍。
老先生忽然不說話了,只隨意翻開桌上其他幾樣作品,直接下了結論。
“不用委屈,再怎麼說你的也是最好。”
周圍的人都開始鼓掌。
其他幾名做陪襯的女孩,也心不甘情不願的祝賀了一聲。
只有陸典典,笑容比誰都要燦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