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筆直的雙腿停下，幽暗的目光朝前方看去，直到落在兩人身上，才總算斂起了那份涼薄。
他俊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周身瀰漫開的肅殺氣息，似是要與灰暗的天幕融為一體。
陸典典瞳眸微縮，掠過一抹光亮，旋即抱著寶寶走過去，“封先生來的可真及時。”
她語氣溫淡，臉上還有明顯的譏諷。
封宴廷微微眯起眸，看著她黑髮下淡漠的神色，卻沒有多解釋，“寶寶，下來。”
他伸手去抱小糰子。
後者“哦”了一聲，卻是賴著不肯動。
“想要姨姨抱抱……”
姨姨身上都軟軟的，比爸爸抱著要舒服。
封宴廷語氣頓時嚴肅了不少，“下來。”
封寶寶，“……”
他癟著嘴巴，只能可憐巴巴地爬下來。
可陸典典卻直接往後退了一步，神經敏感地盯著他，“寶寶剛抽了那麼多血，你兇他幹什麼？”
封宴廷懸在半空的手頓時僵住，俊臉上閃過一抹驚詫。
“來的倒是剛好，抽完血就到了，往日寶寶要來醫院時，你陪過幾次？”陸典典神經緊繃著，一想到懷裡肉嘟嘟的糰子每隔兩個月就要遭一次罪，她心都狠狠揪緊了。
男人語塞，眼底泛起一抹澀涼，半晌才艱難開口，“陪了……”
“寶寶才五歲，你知道那醫生抽了多少？他這點小身板要吃多久才能補回來！”
陸典典最氣憤的不是抽血救人這檔子事，是從三歲開始，經年累月的在一個孩子身上抽血！
“成年人獻血都不止間隔兩個月呢！”
“姨姨不哭、不生氣，寶寶不怕的。”小糰子捧著她的臉，湊過去在她臉頰上親了親，當是安撫。
身側的男人眸光已然收攏，落在身側的長臂緊繃，從周身溢位的氣息晦暗莫名，只隱約能看見黑眸裡躍動的冷芒。
陸典典抱緊了懷裡的小糰子，大約也知道自己的無理取鬧。
“你可以不用回答。”
她哪有什麼資格去質問這些……
封宴廷卻沒有再繼續說，而是直接握著她的手，連人帶糰子一起拉入了懷裡。
臉貼在了男人胸膛上。
呼吸被迫嗅到獨屬於他的生冷氣息。
陸典典咬了咬唇，從進醫院開始壓抑的情緒幾是要剋制不住。
“抱歉。”
頭頂響起男人低啞的嗓音，隱約還伴隨著一聲極輕極輕的嘆息聲。
“抱歉來晚了。”
“抱歉讓你在不恰到的時機知道這些。”
“抱歉讓你為寶寶擔心了。”
陸典典聞言，又緊張兮兮抬起頭，“所以寶寶到底為什麼要……”
話音未落，男人的唇便堵了過來。
她所有的聲音都被吞沒。
小糰子趴在陸典典肩上，羞羞地捂著臉當看不見。
陸典典有些驚詫，緊窒的心口卻在這瞬間鬆緩了不少。
便只往後退了一步，睜著眸一瞬不瞬看著他。
封宴廷單手還扣著她細白的手腕，眼底情緒溫柔了不少，帶著些寵溺和無奈，“寶寶從小有營養師負責照料，抽血是嚴格按照身體情況進行的，不會造成太大負擔。”
她皺緊秀眉，低聲咕噥。
“說了白說。”
男人眯起了眸子，語氣溫淡，輕輕按著發緊的太陽穴，“典典，我聽得見。”
陸典典：哼！
只不過緣由，不會告訴她。
便終於將小糰子接到懷裡，空出一隻手牽著她，“走吧，上車。”
陸典典目光清冷地盯著他，一路上都不肯移開，像是要藉機盯出點什麼似的。
封宴廷只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時不時側身看她，“怎麼了，看不夠？”
陸典典小臉微白，表情是格外嚴肅的。
她看著已經在懷裡昏昏欲睡的小糰子，面無表情開口，“這樣的事還要持續多久？”
問的是寶寶抽血這回事。
“醫生說從三歲就開始了，或者是從他出生開始就有人等著用？說是要救人，可救什麼人非要欺負一個孩子？”
男人耐著性子，沒有反駁。
陸典典忽的笑了。
“怎麼，以封家的實力，還找不到能替代寶寶的人？”
封宴廷不發一言，只眼底情緒格外深濃。
就是這個眼神。
讓陸典典忽然想到了什麼。
是了。
寶寶是rh陰性血，稀有血型。
“可就算是熊貓血，整個郾城也有不少……”
她自己就是！
封宴廷微微頷首，厚實的手掌扣住她的，半晌後才沉聲開口，“不一樣。”
沒有解釋更多，但陸典典大約能猜到了。
大機率是與封家有關係的人，否則不至於非要用寶寶的。
陸典典低下頭，男人掌心的灼燙正逐漸滲透過來，在安靜的車廂內，她語氣平淡，“所以呢？還要用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沉默蔓延。
許是過於僵硬的氣氛讓人難受，昏昏欲睡的小糰子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打量了好一會，才奶聲奶氣開口。
“姨姨，沒事噠。”
“嗯？”
小糰子軟軟糯糯的手拍著她的，時不時輕輕撫過，“爸爸很愛寶寶的，不會讓寶寶受傷害。對吧，爸爸？”
封宴廷微微一詫，點了點頭。
寶寶那樣信任他。
陸典典掀了掀唇，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她自是能想到，以這男人的脾性，能允了這件事，總是有深層次的緣由。
低了低頭去親小糰子，陸典典半開著玩笑，“是是是，寶寶是封家的小太子爺，諒他們也不敢。”
“嘻嘻。”
更重要的是。
寶寶是她的小心肝，若真有人敢傷害，她不介意讓他們知道知道人間險惡。
……
車子很快停在公寓樓下。
陸典典抱著寶寶下車。
男人識趣地站在車旁，沒有立刻跟上。
寶寶似是跟陸典典說了什麼，而後輕輕跑過來抱著他，小聲說話，“爸爸放心，寶寶會努力說服姨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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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宴廷微微挑眉，“好。”
沒白養你。
小糰子這才揮揮手，“爸爸再見。”
男人在原地，識趣地沒有越雷池一步。
只是隔了些許距離看著她，黑眸垂落，看著在燈火下的身影。
半晌，終於掀開薄唇，“等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