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再見。”
他說了這幾個字，扭頭的動作乾脆利落，像是根本沒看見陸典典似的，徑直上了車。
車窗還開著。
陸典典只來得及看見他坐上車，露出小半張臉在視線裡。
“寶寶……”
“那個寶寶媽媽？你們是不是夫妻倆鬧了不愉快？寶寶還小可能會有些小情緒，他畢竟是個有性子的孩子，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
老師聲音溫柔，還在盡力幫她找理由。
可發紅的眼眶變得發疼，所有壓抑的情緒都要在那瞬間洶湧而出。
陸典典只能勉強擠出一抹笑意，“謝謝老師，我先回去了。”
“好的。”
她顧不上禮貌，轉身失魂落魄的上了車。
前方是一條筆直的公路。
遠遠的還能看見車身“9999”的車牌。
透過玻璃，好似能瞧見那道小小的身軀。
可陸典典不敢追上去。
她甚至不敢嘗試著超車，不敢趁那一秒鐘的時間側身看一眼。
因為她在害怕。
害怕再一次看見寶寶拒絕的眼神。
害怕又一次被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過來……
車子終於在路口朝左邊拐走，沒有再跟隨在勞斯萊斯身後。
顧森松了一口氣，靜靜看著車內的小糰子。
“夫人已經走了。”
這話像是一顆按鈕，很快便把寶寶剋制住的所有情緒開閘，眼淚不要錢似的傾瀉而出。
他“哇”的一聲，整個人都崩潰了一般，就這麼抱著腦袋哭了起來。
“寶寶看見姨姨了。”
“嗚嗚！寶寶明明看見姨姨了！”
小糰子哭的泣不成聲，所有的聲音都藏在軟糯的嗓音裡，像是被囫圇吞下了似的，整個人都不成樣子。
“看見了還不好，還哭什麼？”顧熠北揉了揉臉上的妝，有些煩悶。
他扮了一整天的封宴廷，那據說擅長化仿妝的化妝師，也不知道在他臉上塗了多厚的一層粉，此時紙巾擦下來，都是厚厚的一層。
難受！
“寶寶，一直沒見著人你哭，好不容易見到了你還哭。男子漢大丈夫，眼淚有那麼不值錢嗎？”
“顧二叔叔你懂什麼呀！”小糰子有些火了，氣鼓鼓瞪著他。
“像你這種不懂感情的大直男，才不會瞭解寶寶心裡的感受呢！”
哈？
“我不懂？我吃的鹽比你吃的大米還要多，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都長，我能不懂？”
“就是不懂就是不懂。你都不知道什麼叫思念，更不知道寶寶明明那麼想上去擁抱姨姨，卻被迫裝作不認識的感覺！”
小糰子重重捂著自己的心口，彷彿真喘不過氣來了一樣……
顧熠北嘴角抽搐了下，哪還敢再惹他，只能安安靜靜坐在一邊。
直到車子停在藍色城堡外，顧熠北根本不下車，直接揮揮手就讓人送他回去。
“顧二叔叔再見。”小糰子抽了抽鼻子，還沒從剛剛的鬱悶中回過神來。
他整個人都顯得沮喪無比，低垂著腦袋往裡走。
“爸爸呢。”
宅子裡照例是沒有人。
小家夥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呆著，圓嘟嘟的眸子揚起來，只看見客廳裡裝飾華麗的那副畫，還有許久都不見變化的傢俱陳設。
只是依舊沒有想見的人。
管家接過了他的書包，小聲回答，“先生還在後院。”
“知道了，寶寶去找他。”
小糰子揉了揉自己的臉蛋，便急急忙忙往後院走。
他知道爸爸受傷了，從之前回來到現在，就一直住在後院裡治病。
“叩叩叩”，封寶寶抬起手敲門。
“進。”
走進去，裡面光線略顯昏暗，爸爸似乎在睡覺，身上還掛著的點滴，遠遠的依舊能看出他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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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有沒有好一些。”小家夥緩緩走過去，比起以往的風風火火，他現下性子好似溫柔了不少。
乖乖站在病床旁握著封宴廷的手，整張肉呼呼的臉都皺在一起。
封宴廷勉強“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剛放學麼。”
“對噠。”
小糰子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手捏在一起，低垂著腦子欲言又止的模樣。
旁邊的北堂衣昇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怎麼回事，今天心情不好？受欺負啦？”
“才沒有咧。”寶寶扭捏了一下，低聲反駁，“誰敢欺負寶寶。”
“說的好像你很厲害的樣子，那怎麼還滿臉的不高興？”
“哼，誰不高興啦。”封寶寶跟他槓上了，氣呼呼抬起頭，“寶寶明明是高興的。”
封宴廷有些疲憊的靠在床邊，卻並沒有打斷兩人的對話，只是冷不丁插了一句，“說說，為什麼高興。”
“因為寶寶見到了姨姨呀！”
小糰子脫口而出。
回來的一路上，他本是很沮喪的。
可來後院時忽然想通了，就算現在還不能跟姨姨相認，可能見到就是好的。
但話音落下他就知道不對。
爸爸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封寶寶有點慫，腦袋一下子垂的更低了，偷喵喵瞧了自家爸爸一眼，正對上男人尖銳凌厲的目光。
他立刻坐直身體。
“寶寶沒有跟姨姨說話的！”
“姨姨來幼兒園接寶寶，寶寶就是遠遠的看見了她，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打招呼，都沒有正面看一眼的。”
男人面色依舊陰沉無比，像極了風雨欲來的模樣。
小糰子著急解釋，“爸爸交代寶寶的，寶寶都記著。現在不能跟姨姨相認，不能讓姨姨現在參與到咱們家裡的事情來，不能讓姨姨有危險。”
他抽了抽鼻子，說到最後聲音都帶了些哭腔。
“你是我封宴廷的兒子，是封家的繼承人，家裡的規矩你必須遵守。”
“是。”小糰子嘴巴癟癟的，幾乎下一刻就要哭出聲來，可哪怕被訓斥的厲害，也還是生憋著。
寶寶不會哭的。
姨姨說過，寶寶是男子漢，被爸爸說幾句不算什麼，才不會掉眼淚咧。
一旁的北堂衣昇終於看不過去，“封老大，你對寶寶也別太嚴格了。他才多大，各種利害關係能跟大人一樣算清楚？”
“他姓封！”封宴廷只簡短的回了三個字，明明聲音那樣虛弱，可聽起來仍有萬鈞之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