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睡覺是想幹嘛？”
子夜，趙錯從美人窩中脫身，走出了軟香暖帳。
不過他才在軍營中沒走幾步，耳邊就響起了熟悉的清冷之聲，讓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一位身著紫裙的謫仙立在皎潔月光下，清澈冷酷的目光與他對在了一起，冷豔美人的清宛在她身上表現得恰如其分。
“您方才都不來陪我，我這會兒當然是出來見您的呀！就知道您在帳外等我呢。”
小公爺一臉無辜地回過頭看著她。
他面上的真誠並不可信。
因為他別有目的。
“本座看上去和焰兒一樣好哄嗎？”
楚別枝眯起眼睛的說道，趙賊方才所向的地方分明就是馬廄，大晚上的尋馬做甚？
“國師大人您看，今夜的景色真美呢，繁星密佈。”
趙賊四十五角抬頭望天。
然後他就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視線更刺人了。
眼見湖弄不過去了，他只好坦誠地邁步向小別枝走去，拉著他向帥帳的反方向走去。
“你到底是要做甚？說話！再敢故弄玄虛休怪我不客氣。”
楚國師冷聲質問。
“我這個時間還能做什麼呀？”
趙錯回望她一眼，臉上帶著笑意，以輕鬆的語氣說道。
“前邊不遠就是南直隸了，我想騎馬在周圍轉一圈，行軍打仗積累的壓力也是要釋放一下的嘛。”
他這次說的是真話，騎馬在夜幕下放肆也是不錯的發洩方式，能暫時從大戰將要到來的壓迫感中脫身。
‘你方才不是已經在帳篷裡大發神威地排解壓力了嗎？’
楚別枝在心中念了一句。
她的焰兒現在可還不省人事呢。
不對，這種說法容易讓人誤會，焰夫人是累得陷入了熟睡中。
“你身為三軍主帥，夜半獨自離開軍營消遣，萬一出了什麼事，國事便不堪問了，莫要胡鬧。”
她頓了一下後還是一臉嚴肅的說道。
“不是有您在嗎？”
趙公爺笑容不改的說道。
他們這時候已經走到了放馬的草地，看守的士卒見他走來也是大驚，不過也如一路上值夜兵般不敢聲張。
大將軍仁和可卿的揮了下手令其將馬牽來，國師大人黛眉微蹙盯著這人胡作非為，半推半就的還是被他拉上了馬。
“我大虞的國師是天上仙子，騎的馬自然也是天馬，會飛的呢！”
趙賊明示地說道。
楚別枝抿了下紅潤薄唇，但是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讓馬騰雲而起。
天邊的月牙忽然與他們靠得好近，他體會著撲面而來的夜風，情不自禁地將懷中美人摟得更緊。
“不要鬧得太過分，玩會兒就該回去了，知道了嗎？”
國師大人低聲說道。
“如果您用更加溫柔的語氣勸我的話。”
趙錯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別枝微惱地用後腦勺在他的胸膛上撞了一下，對他的無禮要求當然是不接受。
“趙公爺，您都要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是否也該拿出為人父母的成熟穩重？”
她冷笑了一聲地說著怪話，大將軍聽出來了，這是和焰黛玉學的。
“我也是第一次當爹，孩子會理解我的，沒有關係。”
趙錯面不改色地認真說道。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小別枝氣笑了。
“您以後當上母親也會希望兒女能夠體貼自己吧？”
趙公爺理直氣壯，不過他的偷換概念也就騙一下焰兒和安樂了，楚國師不吃這套。
“當長輩的不能給孩子當好榜樣，還怎麼教好後輩？不要在這事上胡言亂語。”
楚別枝輕哼了一聲的說道。
“原來您已經做好了當孃親的準備了呀？”
趙賊面帶笑意，手還不老實地在她的細腰上戳了一下，惹得國師大人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動人低吟。
“閉嘴！不想與你多言，登徒子，本座未曾出嫁，你竟敢說出如此無禮之言？”
她不忿地呵斥道。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嗎？”
趙錯眨了下眼睛，她覺得小別枝還是期待著孩子的，要不然也不會每次都為他承擔風險。
“還不掉頭？再往前面就要到南直隸的如芙城了，你要單槍匹馬地殺到敵軍大營不成？”
楚別枝有點兒無可奈何的呵斥道。
“那邊有個落腳點。”
趙公爺忽然眼前一亮的說道。
他一拉韁繩，高頭大馬頓時向著右下方扎了過去，氣勢如虹。
國師大人心裡卻是咯噔了一下，趙賊奔向的不是別的什麼地方，正是一座幽深的樹林。
“你大半夜的向林子裡跑什麼？”
小別枝慍怒地斥責道。
她想起了之前的類似經歷。
這個混賬東西指定又是想要欺辱她了。
“大軍明日就要途經此地，我先查探一番，看下哪裡會是敵軍埋伏的好地方。”
趙錯義正詞嚴，楚國師可不會信他的鬼話，俏臉漲紅地握住了他握著馬繩的手想要奪過控制權。
好嘛，小公爺頓時明白自己還可以更加勇敢一點兒，這馬能在天上飛可就是因為大國師。
她這種明擺著同意的反抗方式只會讓惡人變本加厲。
“趙賊！你到底要做甚，本座要回去了。”
“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嗎，再玩會~”
“呀！”
趙錯想要舒緩自身緊繃神經的目的達到了。
妖族大軍的到來的確是給了他壓力，畢竟之前都是內戰，對外打擊的也是龍族之類的小族。
但是這次他要面對的是妖庭，這個國力強盛到巔峰的草原族群絕不是好對付的，重要的是他還沒有與之較量的經驗。
“自今日起放緩行軍速度，由此前的日行五十裡改為三十裡，然後派更多的探子出去。”
趙公爺第二日又帶兵向前，他們今日就要進入南直隸了，不能再一路狂奔了。
他並不能掌握敵軍的實時動態，得到的訊息都是存在延後的，所以只能透過推算來判斷妖族的大體位置。
這次要面對的對手是妖庭精銳與五萬北軍的聯合，這股力量已經足以對他造成威脅了，是他入主項京前的最後阻礙。
“啟稟大將軍！前兩日派出去的探子回報，敵軍兩日前經過太桓城後就不見了。”
趙錯在正午讓大軍暫行休整的時候又得到了最新消息。
“賊軍不見了？”
趙錯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南軍主要的將領這時候都在他身邊。
他們聽到訊息，瞬間覺得手裡的乾糧更難吃了，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小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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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藏匿起來，是想著以奇制人，打算找準機會對我軍發起突襲？”
趙大將軍皺眉說道。
不管他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既然存在這個可能，就已經讓他無妨從容行軍。
面對這種敵軍不知道會從何處殺來的情況，顯然是不能夠再隨意向前方突進了。
“照將軍，你多派探子出去查探此事，不要漏過任何蛛絲馬跡。”
趙錯頓了一下後對著照元清說道。
他神色沉重，知道大戰在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妖庭之軍隨時可能襲來。
對於妖族的騎兵，他也透過各方面的資料卷宗有瞭解，不斷地探究卻更讓他心思難安。
“遵命！依大將軍之言，我軍此時已經不該再輕易冒進，若要暫時落腳，我們應該選哪一座城池？”
武崇行也在，他從容不迫地從袖口中拿出地圖，不緊不慢地將他們所處的位置圈出。
“我們此時已經靠近如芙城，若是要進城安營，想來也只有此地最為何事。”
武將軍謹慎地說道。
“嗯……”
趙公爺接過他手上的圖紙，低頭仔細看去，面露思索。
大軍此時距離如芙城只有十里地，而妖族隨時又可能殺來，是該要儘快據城抵禦。
這大戰近在眼前的時刻是絕不能慌的，趙大將軍閉上眼睛沉吟片刻，心中很快有了決斷。
“武都統所言正是，我們還沒摸清敵軍虛實，不能貿然與之交鋒。”
趙錯以毫不猶豫的語氣說道。
妖族對付他會是個什麼樣的戰術還不知道。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不清楚敵人的手段前不應該直接進行正面作戰。
“我們再行軍兩個時辰左右就能到如芙城。”
照元清仍有顧忌地說道。
他們想要奪下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小城。
如芙城易守難攻，當然是個好的據點，但是城中官員是否會獻城歸降呢？
“我軍在燕南府大敗叛軍之後，所過之處無人敢行抵抗之事，但是到了南直隸就不同了。”
武崇行也點了下頭說道。什麼叫直隸？京城直接管控的京畿之地！
佔據京城的韓王對南北直隸都是有掌控力的。
他們想奪下如芙城還真不是簡單的事。
“二位將軍的擔憂不無道理。”
趙公爺輕點了下頭。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事。
不過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我們先趕到如芙城再議吧，妖族大軍想要趕到這南直隸與燕南府相接之地，至少還要兩天功夫。”
趙大將軍沉吟地道，他認為是該將周邊城池盡數掌握，好保證糧草供應不絕。
不過這從時間上來說，想要達成這個目標是有不小風險的，但值得嘗試。
他手上三十萬的可用之兵還是能辦成大事的。
“傳令吧。”
趙錯吐了口氣的說道。
“大軍主力向如芙城逼近，由王鋮等將軍各帶一萬兵馬與火炮，勸降不成就直接開炮！”
他盡力將所有考慮到的事安排之後，再度翻身上馬，與大軍向如芙城而去。
“此番是要動武了。”
小公爺在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情況不出他所料，南軍到如芙城時，迎接他們的是密集的箭雨。
沒話好說，他直接下令大軍圍城，然後將二十餘門火炮推到了城下開始攻城。
“如芙城不好拿下，但是周邊小城池的官員並沒有太強的反抗之心，一體拿下後對其形成合圍之勢。”
趙大將軍並未直接指揮攻城，而是將此事交給了武崇行，他自己則在後方督戰。
面對如芙城這種堅城，二十門火炮從早鳴響到晚，估計也要兩三日才能破城。
妖庭不會給他時間，所以他今晚就必須佔據此城，不然只能另謀他路。
“你讓勸降隊向城中喊話！”
趙錯也知道這次來軟的是真不行了。
“一個時辰內開啟城門！如若不然，城中參與抵抗者盡數以謀逆罪論處，抄沒所有家財，夷三族！”
只是威脅還不夠，他們現在其實是佔據優勢的一方，重賞之下一定會有人投誠。
“開啟城門者不僅無罪，賞田百畝，封爵！”
這一招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不一會兒，小公爺就發現如芙城的城樓上好像亂了，嘈雜聲即使在火炮轟鳴下也能隱約聽見。
等待，實際上事情到了這一步似乎也已經不需要等太久了，不一會兒就有幾名士卒提著城守人頭將門開啟。
“大軍分批入城，先將城中一切掌握，不容許任何反抗再出現。”
趙公爺以不容拒絕的口吻下令。
南軍終於是挺入了如芙城，他沒有遲疑，直接發號向周邊輻射。
妖族會以何種方式襲來，他暫時還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不過只要讓主力軍在城池中就不會傷筋動骨。
“秘衛主要查探的是各方秘聞，軍情上反而沒有太強的統治力，還是要靠軍中不斷派出探子……”
入夜，趙錯坐在了如芙城的一座園子中的大堂，低頭看著桌面上的地圖。
他知道妖族就是明天殺來也是正常的，而他現在要做的不是迎敵，而是摸清楚敵軍的打法。
妖族騎兵的厲害是震動天下的，他可不敢有絲毫的麻痺大意，一個不慎可就要失去現有的所有了。
“面對妖庭，火炮似乎也沒什麼用了，他們不可能打什麼守城戰。”
小公爺起身在堂中踱步。
騎兵的特點就是具有超強的機動性。
妖庭若是打他一下就跑，或者突入他的大後方截斷糧道，情況就會瞬間變得糟糕。
“還是要回撥一部分兵力保衛後方，確保不被人偷了家，一旦軍需補給斷了可就只能撤兵了。”
趙大將軍深吸了一口氣，只覺無形的壓力向自己碾了過來，畢竟這次面對的是之前從未交手的大敵。
他這個時候又莫名地想起了伯鸞半夏……
這個妖女也來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