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要漲價?”
“……”
老婆婆嘴角抽了抽, 這小子是裝作聽不懂麼。
她色扭曲,臉上的皺紋像是擰成了蚊香,雙手的黑指甲逐漸增長。
小青站攤位前, 捧著金元寶不知措。
糖人和厲鬼的香味飄入鼻腔, 他餓得雙眼發光, 小臉緊繃。
糾結了會兒他再次掏肉團,一口啃了半。
見肉團只剩下普通肉丸大小, 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見這一幕,老婆婆兇惡的情頓時僵住了。
厲鬼和普通遊魂的差很大,顯而易見。
作為同類,她一眼便那肉團是厲鬼,嚴格地來說,是厲鬼的一部分。
對鬼來說,活人的生氣是最好的食物,最佳的修煉補品, 天材地寶其次,最無用的便是吃同類修煉。果背後有邪施法施咒,效果則不一了。
她近百年來只前些日子聽說過一次,以蠶食鬼名的厲鬼, 背後似乎是……
老婆婆下意識向司懷,司懷皺著眉,色冷淡。
她漸漸反應過來。
普通人見到她變臉後,早就被嚇跑了。
哪會此淡定,還想買糖人……
這一人一鬼……還有不人不鬼……
她心裡咯噔一下, 眼前迅速閃過幾字:邪、邪|教!
那殺鬼無數、令眾鬼聞風喪膽的邪|教?!
司懷低頭問小青:“很想吃嗎?”
小青咽了咽口水,乖乖地說:“不、不是很想吃的。”
“就一點點想吃......”
見他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司懷掃了眼前方的攤位, 沒有到其他賣糖人糖畫的攤位。
錯過可能就沒有了。
司懷只好又掏一元寶,一抬頭,發老婆婆張著嘴巴驚恐地著自己,臉上的黑氣也消失不見,這會兒倒像是普通的爛牙老婆婆。
司懷愣了下,這變臉變得真快。
是有什麼疾病麼?
他遞過去一元寶,問:“一元寶夠了嗎?”
夠什麼?
買命錢?
老婆婆臉色一變,幽幽:“老嫗我活了這麼——”
司懷糾正:“死了。”
老婆婆:“……老嫗我做鬼多年,深諳一理。”
司懷皺了皺眉,他就想買糖人,為什麼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廢話?
“那就是知難而退。”
說完,老婆婆“嗖”得一下,原地消失,只留下一桌子糖人糖畫。
司懷:???
來是真的有病。
沉默片刻,他桌上放下四元寶,對小青說:“拿四豬八戒。”
小青照做,捧著豬八戒仰頭問:“為什麼是豬八戒。”
司懷:“豬八戒胖,量多。”
小青恍然:“司懷真聰明。”
“給陸哥哥一豬八戒。”
司懷嗓音清亮乾淨,嘈雜的環境中也十分有辨識度。
陸哥哥三字清晰入耳。
陸修之抿了抿唇,掌心糖人的小棍子似乎都變燙了。
司懷彎腰,想就著小青的手吃糖人。
陸修之垂著眸子,手腕微轉,把自己的糖人放到他嘴邊。
司懷怔了怔,陸修之的身高擺這兒,吃他手上的更方便。
想了想,司懷對小青說:“把我的也給陸哥哥。”
小青乖乖伸手,陸修之順勢站到兩人中間,離司懷更近一些。
“給我吃一口。”
司懷低頭,湊到陸修之手邊。
他呼吸間的熱氣拂過指尖,陸修之食指一顫,險些拿不穩糖人。
司懷沒有察覺到陸修之的緊張,他眼裡只有糖人,近距離欣賞了一秒栩栩生的豬八戒口,一口咬掉了腦袋。
像是咬到一冰塊,沒什麼味,而且含進口腔的剎那,這冰塊就融化了。
不好吃。
司懷不是浪費的性格,東西不好吃,買都買來了,他索性一口咬住剩下大半,連棍子一起吃了進去。
著兩口沒的糖人,陸修之抿了抿唇,指尖還殘餘著一絲溫熱。
他舉起另一:“還要麼?”
司懷搖頭:“我不喜歡。”
陸修之本來對這些東西就不感興趣,見司懷不吃了,便把糖人給小青。
繼續往鬼市深處走,販賣的大多數東西和普通夜市一,衣服、包、小飾品等等,女鬼成群結隊地站攤位前嬉笑,幾沒生意的小攤販聚一起聊天,起來十分和諧。
司懷一邊逛一邊又給小青買了點零食,之後遇到的幾攤販沒有老婆婆高,沒司懷是活人。
剛付完元寶,忽然聽到一旁傳來了輕微的狗叫。
司懷望過去,右側的攤位賣的是各種各的小動物。
沒有關籠子裡,而是隨意地放桌上,連魚都是躺桌上的,有動物情呆滯,雙眼無,動作死板,比鬼攤主還像鬼。
見他盯著,陸修之解釋:“紙紮的,扎紙匠功力一般。”
因此這些小動物動作僵硬,一眼便能不對勁。
聽見是紙扎的,司懷眼睛一亮,指著攤位上最後一隻小白狗:“老闆,這多少錢?”
“五元寶。”
紙紮的不能吃,小青對這些小動物不感興趣,都沒有一眼。
司懷付了錢,陸修之抱起小白狗,低問:“想養狗嗎?”
“不想。”
司懷歪了歪頭,著他的眼睛:“以前不是養過狗嗎?”
陸修之頓了頓:“給我買的?”
司懷點頭:“不喜歡嗎?那換一?”
“不用。”
陸修之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唇邊漾起一抹笑意:“我很喜歡。”
他的五官輪廓冷冽,周身陰氣濃郁,平常沒有表情的時候非常有距離感,令人不敢靠近,可一旦笑起來,眉眼舒展,冰塊便化成一汪清水,讓人忍不住多兩眼。
司懷著他的側臉,莫名地有些口渴了。
呆呆地了會兒,司懷忽然發周圍嘈雜的音輕了下去。
他掃視一圈,身後絕大部分攤位都消失了,剩下的一部分也都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咯咯——”
不知從哪兒響起一雞鳴,周圍的遊魂紛紛散開。
司懷了眼時間,兩點多。
他才逛了一小時。
司懷納悶:“這麼快就結束了嗎?”
陸修之皺眉:“鬼市半夜而合,雞鳴而散……”
司懷:“雞鳴原來是真的雞叫啊?我還以為是指天亮呢。”
“不……”
陸修之:“就是指天亮。”
著周遭竊竊私語、色驚慌的遊魂,陸修之眉心緊蹙:“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鬼市提前結束。”
司懷剛想問,便到前方一邊跑路一邊發傳單的熟悉鬼影。
“要錢?”
姚前猛地停下腳步,見司懷,長舒一口氣。
“觀主您來了!真是好了。”
司懷疑惑:“發生什麼事了?”
姚前連忙說:“邪|教來了!”
司懷色一肅。
陸修之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我上次和您說的那殺鬼不眨眼的邪|教啊,聽說剛剛教主帶著左右護法一起來了!鬼市立馬暫停營業了。”
“左護法就是那惡鬼,聽說他還隨身拎著一厲鬼殘骸吃!可嚇人了,右護法聽說不人不鬼,不知是什麼來歷啊!”
莫名其妙成為右護法的陸修之:“……”
司懷:“那教主長什麼?”
姚前搖搖頭:“不知,聽說他施法帶了鬼皮面具,藏匿普通遊魂中,尋常鬼根本發不了。”
“鬼皮面具?”
司懷驚了:“這邪|教教主也狠了。”
“是啊,”姚前認同地點頭,緩了會兒,對他說,“是入口處的猛婆賣糖人的時候發邪|教的。”
他感慨:“聽說猛婆以一敵三,死裡逃生。”
“不愧是修煉了三百年的老鬼。”
糖人?
司懷倒吸一口氣,心有餘悸地說:“我剛剛也買了糖人。”
“幸好沒有遇上邪|教。”
小青也嚇得抓緊了兜裡的肉團,附和:“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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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之:“……”
姚前不敢再這兒待下去,連忙說:“觀主,我先跑了,我還想多死幾年呢。”
司懷點點頭,拉著陸修之和小青也溜了。
回去路上,陸修之委婉地提醒:“有沒有覺得那邪|教聽起來有些耳熟?”
司懷搖頭:“沒有,我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說這麼囂張的邪|教。”
華國對於邪|教的監管非常嚴厲,不會給任何□□可乘之機。
司懷只小時候的課本上到過邪|教的事蹟,從未實生活中聽說過。
而且本上的邪|教針對的都是活人,像商陽這種連鬼都不放過的邪|教,他更是第一次聽說。
司懷倚靠背上,嘆了口氣:“希望教協會和國家能趕緊剿滅邪|教。”
“活著的時候死了一次,做鬼還要再死一次,真是慘了。”
“希望等我死後,陰間沒有邪|教了。”
陸修之沉默了很久,乾巴巴地說:“放心,不會事的。”
真事的也是人,嗯......的鬼。
…………
第二天早上沒課,昨晚回來已經很晚了,陸修之沒有喊司懷早上起來。
司懷一覺睡到自然醒,慢悠悠起來給祖師爺,順便說了邪|教的事情。
香的焰火噼裡啪啦地燒著,堪比仙女棒的火焰。
司懷愣了會兒,疑惑.:“祖師爺,您沒耳背吧?”
“我說的可是邪|教,您怎麼這麼開心?”
下一秒,焰火更加明亮了。
司懷一臉納悶,想了會兒,把原因歸結於祖師爺自己。
他扭頭朝著小青招手:“小青,祖師爺今天心情好,快來拜拜。”
小青掏肉團,虔誠上香。
司懷走到一旁的石陣,隨便挑了顆石頭坐下玩手機。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忽然覆他手機螢幕前。
司懷抬頭,陸修之遞給他一方方正正的盒子,上端印著手機的圖片。
司懷眨了眨眼:“給我的?”
陸修之:“禮物。”
司懷摸摸鼻子:“怎麼無緣無故給我買禮物了。”
陸修之鳳眸微抬:“不是也突然買禮物給我了麼。”
司懷怔了下,仔細地了眼陸修之手上的盒子。
昨晚的小狗只要五元寶,這手機要......五位數??
司懷驚了,一兩千的手機他就夠用了。
“這手機貴了。”
望著他漆黑的眸子,陸修之響起上次司懷糾正王興盛的話。
好像不清楚他的工作,不知他和陸氏的關係......
“知我是誰麼?”
司懷:“陸修之啊。”
陸修之:“還有呢?”
司懷一臉茫然,試探地說:“男人?”
陸修之:“......”
沉默良久,他把手機塞到司懷懷裡,簡單粗暴地說:
“我有錢。”
司懷愣愣地著陸修之。
半晌,他抱住手機,誇:“有錢的子真帥。”
2、
陸修之選擇性忽略真帥的前提條件,只聽得見真帥兩字。
他胸口一熱,低低地嗯了一,同手同腳地就往屋內走。
司懷沒注意到他的肢體動作,樂呵呵地換上新手機。
不得不說,五位數的手機就是好用,一點都不卡,非常絲滑。
絲滑到司懷這才發之前拼多多上買的印章兩天前就到了,放小區門口的豐巢櫃裡。
目前觀上架的符不多,主要就是平安符、美容符和鎮鬼符,鎮鬼符的銷量幾乎沒有,平常普通人遇不到什麼鬼,這符買去沒什麼用,無法確定效果,鮮少有回頭客。
拿到紅橡膠印章和材料後,司懷照著網上的教程,一筆一劃地上面刻平安符咒。
做印章簡單,確定這印章印的平安符有效果,就是問題了。
司懷琢磨了會兒,覺得不能拿小青開刀,跑去學校找姚前。
姚前正學校邊上的公園分發通緝令,等司懷來了,連忙喊:“觀主,這兒。”
“我昨晚忘記告訴了,這通緝犯祝誠不少鬼都見過,是他見到的地方都不是同一。”
姚前掏筆記本,念給司懷聽:“城東的安煌山,城西的杭春,城南的安北商場,城北第一小學附近。”
“這人怎麼東南西北全去齊了?”
司懷搖了搖頭:“通緝犯的心猜。”
他把姚前說的幾地點發給方長,方長秒回:【收到。】
方雲:【司觀主是怎麼知他去了這些地方?】
今天乾飯了嗎:【我有線人。】
今天乾飯了嗎:【不是,線鬼。】
網路那端的方長有些茫然,沒想到他才三十多歲就已經不懂年輕人說的話了。
沉良久,想起最近的年輕人喜歡用拼音縮寫,連忙發了句:
【sgz yyds。】
司懷了眼一串字母,以為方長手抖發錯了。
他收起手機,往地上扔了張平安符:“要錢,這符有感覺麼?”
姚前走到符紙邊上,沒有任何不適感,只感受到了司懷身上的陽氣。
“觀主,這是什麼符?”
司懷:“平安符。”
姚前記得以前司懷的畫的平安符,一米內他就能感受到不舒服。
不像這張……
他想了想,試探地問:“觀主,您偷工減料了麼?”
司懷:“……沒有,我換了種畫符方式。”
姚前一臉懵逼,畫符方式還能怎麼換?
他試探地問:“您用腳畫的?”
司懷:“……”
“那可能哪兒畫錯了?我沒有任何感覺。”
司懷:“碰碰。”
姚前蹲下去,手指緩緩靠近符,又猛地頓住,謹慎地用袖子先碰了碰。
袖子觸碰到符紙的剎那,彷彿被無形的火焰燒到,化成了灰燼。
姚前連忙往後退:“靈的靈的。”
“不愧是觀主,用腳畫的符都這麼厲害。”
司懷:“……”
見司懷對彩虹屁不為動,姚前晃了晃空蕩蕩的袖子,提醒:“觀主,我衣服因為試符破了。”
“這是昨天我鬼市新買的。”
“多少錢買的?”
“十元寶。”
司懷拉開包拉鍊,不多不少,正好拿十。
姚前沉默片刻,問:“我這算工傷吧?”
司懷:“工傷怎麼了?”
姚前:“工傷得加錢。”
這話聽起來有點耳熟。
司懷想了想,沒記起來。
作為一好老闆,他勉強同意了姚前的無理請求,給他加了一元寶。
…………
確定平安符是有效果的,司懷回去後直接淘寶店鋪上架。
因為和手畫的符有些區,便打了八折,八十元售賣。
天觀的店鋪已經有近十萬粉絲,剛上新寶貝,忠實顧客立馬下單,測評博主也紛紛下單。
發完貨。司懷習慣性地登上微博了兩眼,發美容符的抽獎微博前兩天就開了,中獎的幾人已經收到貨了。
司懷不小心點了其中一人頭像,發這id叫賈林的人正微博直播使用美容符。
她剛把符紙放進水杯,滿屏的評論都是蹭蹭歐皇。
天觀賬號一進入直播間,評論順便變成讓博主注意點,亂說話小心倒黴。
賈林震驚了兩秒,激動地問:“是觀主本人嗎?”
司懷打了“是”字,雖然很快被其他評論刷走了,賈林得一清二楚。
她連忙說:“觀主好,我是觀的忠實客戶,上月試著買了張平安符,坐公交車的時候車禍,全車的人都受傷了,我坐最危險的位置,一點傷都沒有……”
【真的假的啊,賈林該不會是觀的水軍吧?】
【我好像見過這新聞。】
【這麼靈的嗎?平安符多少錢?】
【這新聞是真的,商陽公安的官博還轉發了。】
…………
賈林捧著水杯,抑揚頓挫地描述了一遍當時的場景。
司懷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打字:【喝完再說。】
“哦哦,好的好的。”
賈林連忙喝下符水,和網友描述了一遍味,轉而問:“觀主,我可以問一問題嗎?”
“就是我前幾天和爸爸去山上祭拜祖先,下山到家後我爸就忽然腰疼了。”
“是不是帶過去的祭品祖宗不滿意啊?”
說完問題,評論紛紛附和:
【臥槽,我爸媽也是這種情況!】
【觀主還嗎?我家也是。】
【我上次也腰疼了!】
【說起來我爸媽好像也這。】
…………
天觀:【拜了多久?】
賈林想了想:“上山半小時,祭拜至少兩小時,期間我都很認真的。”
天觀:【拜久了,父母年紀大了,建議去醫院腰。】
發完,司懷又補了一句:【信科學,信醫學。】
【hhhhhhh觀主讓我信科學。】
【笑得我滿地找媽。】
【觀主說的好有理。】
【哈哈哈哈哈哈。】
【愛了愛了,我去關注一波。】
…………
司懷又了幾分鐘直播,忽然收到董大山的訊息,說一微博中獎美容符的使用者喝完符水事了,淘寶聯絡他。
司懷翻了翻中獎名單,撥打上面的電話。
“陳小姐嗎?我是到天觀觀主。”
電話那頓響起一哽咽的女:“觀、觀主好,我老公前幾天喝完美容符,就像變了人一。”
“脾氣越來越暴躁,整天呆家裡不門,每天都讓我買一堆生肉放家裡,對著他發呆,還不讓我碰……”
司懷皺了皺眉,美容符就算有副作用也不可能是這種副作用。
聽這位陳小姐的描述,她丈夫更像是撞邪了。
“住哪兒?”
“餘鎮上蔣村。”
上蔣村就發掘站附近,司懷想了想:“我明天傍晚過來。”
明天開始要去餘鎮發掘站,結束的時候正好可以過去。
“好的好的,麻煩您了。”
司懷提前說明情況:“果不是因為美容符……”
陳小姐連忙說:“我會歉的。”
司懷:“要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