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默默的燃起一個念頭:以後,只要她跟所有人都保持距離,也許,就不會傷害到別人了。
她心裡開始有個計劃,慢慢萌生。她開始漸漸變的冷靜。
原本三月初三是她的生辰,如今倒成了趙祉下葬的日子。
浩浩蕩蕩的隊伍抬了趙祉前往黃陵。只是,她坐在轎子裡,一句話沒有說。
工匠開啟黃陵的石門,那寬闊的墳墓裡,竟然如此之大。這陵墓,似乎掏空了整個山。
“王爺的位置,從這裡將棺木扔送下去,然後關上天蓋。”石匠指著正前方的天井,正好是能放下棺木的寬窄。
“時辰到了,就下葬。”趙禎轉過頭,滿山洞的人,穿著白色孝衣在天井周圍。
“陰陽師該做法了,送王爺――”
咿咿呀呀的術語,彷彿能和天通話。那來回跳著的法師,就能讓王爺安穩嗎?她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就像嘲笑,或者恥笑。
楊雲釗和梁雨望雲寶都跟進來,他們只是,來看看她。
“放棺!”下葬吉時已到。
她看著旁人用長繩將棺木送進天井,她低頭去看,兩丈之高。
聽到咚的一聲,繩子也不動了,那就說明,放到底了。
“送王爺……”又一次念起道語。
石匠準備開啟機關,關閉天井。
“關了吧,讓信王安歇。”趙禎親眼看著他的棺木落到底,心也就跟著落到底。
洞外送葬的隊伍,白衣成林。洞裡,火光通明。
“是。”石匠輕輕擰動機關,那是修在燭臺上的暗門。
兩旁的石頭慢慢出來,準備合起。突然看見一襲紅衣跳進去,空中還飛起了一襲白衣。
“香兒!”梁雨望追著跳下去。
雲寶跟著梁雨望往下跳。一個紅色的衣服跳進去,兩個白色孝子的人跟著跳進去。在場的人都沒反應過來,看花了眼。只感覺有東西快速的飄過去。
“香兒!”趙禎又氣又怕,立刻就站不穩了。
“皇上……”
在石門合上的那瞬間,梁雨望和雲寶總算沒有被拒之門外。
“朕感覺她這兩天不對勁,她不吵也不鬧,原來她抱著陪葬的心來的……”
這般貞潔烈婦,除她也再無第二人。而且她跳下去的時候大家恍惚看見,她穿的是紅色嫁衣。他將外面那一襲白色孝衣扔在眾人眼前就那樣飛躍而下。沒有一絲猶豫,從容的讓趙禎感動。
“快開啟,讓他們上來!”趙祉指著石門問石匠。
“一棺一井,一井一石,這石門是八寸後的石頭雕砌的,一旦關上,不能開啟呀……”
這不是難為他嗎?八寸!任憑誰來,都不會開啟這石門。
“你,你出去想辦法!”趙禎怒了。他著急裡面也不知是死是活。
“王妃,王妃!”常紫爬到石門上,大聲叫著。可這洞裡回聲太大,震耳欲聾。
她跌落到趙祉的棺材上,哈哈大笑:“趙祉,你撇不下我的。我穿的是嫁衣,是五年前的今天你送的。今天既是我的生辰,也是我的忌日。”
“梁雨香,你不要命了!”雲寶先落下來。梁雨望也落下來。
“你們下來幹什麼?我們一家人合葬,你們來幹什麼?!”
昏暗中,他們看不見彼此。
她盤坐在棺木上,冷靜的就像等吃飯。
“香兒,今日你生辰,哥哥給你準備了禮物的。可是,母親說,她親自給你。”
梁雨望不急不燥的也坐下,就像十六歲時,跟他談心一樣,耐著性子,語氣溫柔。
“告訴母親不用了,當我這個不孝女死了。”她冷酷的拒絕了。
“母親說,生你時,你調皮,胎位不正,難產。接生婆說,大人孩子只能保一個,你們要誰。”
她開始有些動容,這事兒,她似乎沒有聽說過。
“父親說要大人。母親說只要孩子死,我也死。後來……”
“我們都活著。”她毫不客氣的接了一句。
“對,你和母親福大命大,母女平安。她說,你出生時,她痛了兩天。可是,看見你年年生辰,年年長高,她忘了那時的痛苦。”
“你不過生辰,是不是因為你覺得你的生辰是母親走地獄的那一天?”
“對,我一直不願過,尤其從少林寺回來。你歡天喜地的過生辰,我總覺的是對母親的不公平。”
兄妹兩人在漆黑中,平心靜氣的講著,雲寶獨坐一旁,安靜的聽著。
“哥哥越說,我還真是不孝,我過了這麼多年生辰,收過那麼多禮物,是不是快成大逆不道了?那正好,今日即時生辰,也是忌日。就轉告母親,香兒不孝了!”
冷冷的語氣,諷刺著梁雨望,也糟踐著自己。
“放下!”梁雨望打了她的手臂一下,聽見叮噹一聲。
“是把匕首?!”雲寶聽出那兵器。
“你讓我死!”
“你死了趙祉能活嗎?!”梁雨望抓起她的手腕,真想狠狠的抽打她一頓。可抬起了手,又放下。突然像看見詐屍一樣,驚恐的瞪了雙眼。
“他就是不能火,我才去陪他!他竟然讓一個奴婢……”
“夠了!”梁雨望甩了她一巴掌。
“呵呵……哈哈……哈哈哈……我這兩天,沒少挨巴掌,不是父親就是哥哥,都是最疼我的人,都說把我捧上了天……”她低下頭,鄙視著,嘲笑著,半死不活,陰陽怪氣。
“趙祉四年都沒碰過一個手指頭!”她衝著梁雨望吼著一聲的時候,自己都喊破了嗓子,只想乾嘔。
“你不能打她的,她是傷心而已。”雲寶作為外人,一旁勸勸而已。可是,莫名的心疼。
“你懷孕了,我的傻妹妹,你有孕了!”
“你說什麼?”
梁雨望又一次抓起她的手腕,他默默抓了許久,他確定!
“你有孩子了,你以後就是個母親了。”他一把摟過妹妹,他的興奮,難以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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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瞪著不敢相信,她看看自己的手,看看黑暗中哥哥那模糊不清的臉,笑中帶淚。
“你在跟我說一次……”她還是沒有辦法相信梁雨望的話。因為她怕梁雨望只是想要騙她出去而已。
“我來試試吧。”雲寶摸索著抓了她的手。
“怎麼樣?”她期待的問著。
“你哥哥沒騙你,我也保證不騙你。你確實懷孕了,如果我騙,你天打五雷轟,讓我給王爺陪葬。”
雲寶的這番毒誓讓她堅信自己真的有了。
“我有孩子了?”
“對。”
“趙祉,你聽到了嗎?我有孩子了,我有你的孩子了。趙祉,你起來聽聽,你起來看看我啊!”她站起來,不停的在棺材上頭跳躍著,踩踏著叫著趙祉。
“你千萬別動!會動胎氣的。”雲寶拉她一把,讓她坐下,等待石門開啟。
這四年來,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不,快五年了。可如今她與信王也是陰陽兩隔,永生不見。
“哥,你告訴我,趙祉如果去輪迴,它會託生在什麼樣的人家?”
“他還會託生在帝王家。他雄才大略,雖然不愛管閒事。可只要皇上有命,他所能做到的一切,還都是會做的。”梁雨望本來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可也許這話才能帶給她活下去的動力。
“王爺是這個人世間鮮少有的男子,你是這個人世間鮮少有的女子,你們般配。除了帝王家,沒人配得上你。”
雲寶這番話,她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如若子良沒有病,她嫁給了子良,雲寶肯定不會這麼說。
“怎麼還不出來?”果兒在洞口跪了好半天了。
石匠出來之後,被常青拉去軍火庫。炸藥!此時唯一能解救他們的辦法就是炸藥,可危險性也是很大的。
“皇上,炸藥有可能炸燬這個山洞,將他們三人擺在地下。”孟炎說出了最壞的結果。
“可若不炸,他們三人必死無疑。罷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三人在底下,開始想著如何出去。
“皇上在,他一定會有辦法。”雲寶特此尊敬的皇上,其實一點都不懂。
“皇上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會命令建築工匠想辦法。”梁雨望確實很瞭解他。
“這上面只有一道縫,連個手指頭都伸不進來。我看了一下那石門,約八寸厚度。若是鑿,得鑿上十天。”雲寶剛才是看見了。
“機關肯定一次失效了。皇家陵墓,為防止盜墓者侵入。都是一次封死。那就……”
“怎樣?”雲寶機靈的看了梁雨望一眼。
“炸藥……”他悠悠的回答。
“炸藥?豈不是將我們都埋在這裡?山都會被炸塌陷的。”雲寶急了,幹嘛跟下來送這個死呢?
“那要看用這炸藥之人能力有多高。藥量,若是剛剛好,也估計只能炸燬這石門。我進來時發現這山洞還挺高,若是藥量用得當,不會讓這山洞塌陷的。”
“我汴梁城內,有這樣的人嗎?”雲寶一度懷疑沒有人有這個能力,做得如此妥當。
“據我所知,有!”梁雨望盤坐在棺木上,信誓旦旦,胸有成竹。
“誰?”妹妹突然開口說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