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天蠶那老頭變來變去的臉，完全在意料之中。
“身孕兩個月了？”
“是。”
“脈象還行，就是……氣虛，得補。”
如此說來，她倒是安心不少。
“我們很小就認識，那時候，她病了，我師傅帶我出診，她就是那個病人。那時候，我二十六歲，她十六。她們家是富貴人家，我是個學徒。雖然我們心意想通，可是她父母卻給她婚配了當地的官員。後來她為了逃婚，我們私奔了。三十二歲我上門去提親，她父母還是不同意，我當時已經小有名氣了。於是，我用了藥……”
“殺了他們？”
“不是，只是控制了他們的心智。前幾年，我好像記得你那幫屬下中，有誰來買過。”他往外看一眼，看了常青常紫。
“是雲寶嗎？不對，王爺用的是木流雲的藥，那麼……是張貴妃！難道說，他們之中，有誰是張貴妃的部下？”她恍如做夢一樣，仔細回憶起，張氏陷害皇后，如果是真的，那麼，張氏就是他們劫獄劫走的。
“你有沒有聽啊？”老頭打斷她的思緒，大聲叫她。
“哦，你接著說。”回過神來，重新聽糟老頭講。
“在我的藥力下，我們算是拜堂成親了。後來有一天，不知誰在水裡撒了鹽，藥解了。我不僅被逐出來，還起死了她父母。她知道我的手段後，不願理我，獨自一人去到處遊蕩，我就跟著她幾十年。她在這藥谷裡，遇見一位白髮姑娘，哪知這姑娘竟然六十歲了。後來，她就成了她的徒弟，這駐顏術和藥理都是她師傅教的。”
“原來你們成過婚？那就是有肌膚之親了？”
“嗯……”這個問題，老頭翹了一下眉毛，回答的一點都不走心。
“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完了？不是要幫我嗎？”老頭突然拍了桌子發怒了。
“幫，幫你，肯定幫你，別激動。”
她擺了手，讓他淡定，坐下好好說。
“你是想要什麼結果？是你們再成一次親，還是讓她與你同老就好？”
“最好是兩個都能……”
“不行！太貪心了。”她反過來狠狠的拍了石耒，給老頭震了一下。
“那你說，你想怎麼幫？”
“比如，幫你做飯洗衣，端茶倒水，陪你賞月看花？”
“你能幫到這樣？”
她自信滿滿的點了頭，可是卻遭來天蠶的懷疑。
“不，你這丫頭這麼狠，肯定有什麼私心！”他突然意識到，他們不是一路人，她為為什麼要幫他？
“我當然有私心。明鑰被木流雲拉去我家裡，救我夫君。結果，將殺人兇手給我拐跑了。這帳，就算與明鑰無關，她救木流雲是她不對。我呢，把明鑰支走，我就折磨死木流雲！”
按理說，天蠶老頭是只要明鑰，不管其他。但是，聽起來怎麼像要人命的事呢？
“那不行……”
“我給過你機會了，我不動明鑰，已經法外開恩，你要是想人才兩空，就滿足你。”說著起身就走，看的樣子，又要去殺人了。
木流雲本來還能對付她身邊那幾個人，可是現在，他們三個人，怎麼打的過五個人？
再說，木流雲從南邊來京時，也曾幫他撮合過，就算沒有成功，但是感念他好心，也不能看著他死啊！況且，那秋葉丫頭也出去買東西了，硬碰硬是不行的。
“你等等！”他想了一下，覺的分析的沒錯，不如，就先配合她，拖延一下時間。木流雲醒了，恢復些日子，應該還能自保。
“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快點決定。”
“聽你的。”天蠶這就算妥協了。
“好，那你受點苦吧！”她勾勾手指頭，讓他附耳過來，講了一通。
老頭一會高興一會難過的，看來，是有眉目了。
“壞人你做？”
“我做！”她眼神的堅定不容置疑。
“那也不好吧，我騙她，將來她更恨我。”
“那你就受點苦，我動手了。”她剛要拔劍，天蠶又後悔了。
“你保證這主意管用？”
“我懂女人的心思。她要是真不想看見你，早搬走了。人家現在也是個藥姑，去哪都能謀生，幹嗎在這煙霧繚繞的山谷裡跟你嘔氣？而且，這一嘔，就是二三十年！”
他們這年齡比起她和趙祉，還差一點。只是，他們身份懸殊太大，不比他們官宦家。他們的經歷和自己太像，她的父親，也是因為自己跳皇陵氣死的。
突然有些傷感，淚眼泛光的從糟老頭的院子出來，雲寶蹲坐在旁邊的石樁上。
“你怎麼了？”雲寶跑過來，拿了白色手帕給她擦眼淚時，她輕輕一個扭頭，避開了。雲寶尷尬無助的站在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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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也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雲寶捏著自己的手帕，裝回去，可是，心裡無比難過。
不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是因為她的無視。
她吃的飯菜，是常紫提了飯盒送來的。一般的農家菜，可這是這裡最好的東西了。
“王妃會不會吃不慣？”常紫看著她拿了筷子猶豫了一下，就擔心的問。
“沒有，很好了。”她只是今天想起趙祉，心裡難過了一下。
“王妃真要追到雲南屠他滿門？”
“噓！”她下意識的怕木流雲的人聽見。
“此去大理，山水迢迢，王妃身體又不適，怕是沒有百日，根本到不了。”
“無妨，王爺不能白死。”為了報仇，什麼苦都能吃，什麼醉都願意受。
“我碰見秋葉，她去鎮上買大補的食物和藥材，想必木流雲醒了，或者是度過難關了。”
“我必須得讓他醒來，我還有是不明白。還有，讓雲寶回去休息吧。在這裡給我搭個草棚，我就坐著看他們。”
王妃復仇的決心，代表了她對趙祉的真心。當初明明是王爺使出渾身解數才將她娶回來，如今，她深陷王爺的情中。這仇，她怕是天涯海角都要追回來的。說不準，她的餘生，就是在復仇裡度過。
“是。”常紫走出去，撿了樹葉和樹枝，砍了幾棵樹，在靠著石頭的地方搭了一個草棚。雲寶剪斷了繩子，用力繫緊。
常紫特意給她擋了一塊青羅帳在草棚上——王妃終究是王妃。
“王妃回鎮上休息一下吧，他傷勢那麼重，一時半會兒跑不了，屬下在這裡盯著。”
“不，我還有事要做。”她悠悠的看了天蠶的籬笆院子一眼。
常紫看了看她幾乎沒吃的飯菜，連勸都沒詞。難道要說：為了孩子，多吃點？還是說，為了王爺安心，多吃點？算了，提起哪個，都是她傷心的梗，不吃就不吃吧。
她雲寶據了樹，將樹從中間橫劈開，成了兩個長木條。他將木頭平坦的一面朝上，半圓朝下，墊些石頭支穩當，就像最原始的木床。
“還挺會想辦法！”常紫幫忙抬木頭，支石頭，這妥妥的小房間和小床。然後截了半個樹樁放些茶水。
“雲寶，你不愧是我們的頂樑柱呢！”常紫試了一下，真是舒服。
“不錯，這天已經熱了，睡在這裡又涼快，夜裡還能看星星。”
“那正好，還有一半木頭，我自己支個床。我還從沒認真看過星星。”
常紫輕輕捅了他腰一下，這話太冒昧了，這是王妃！
“子良陪我看過，趙祉也陪我看過，現在，我一個人看。”
她對於愛情和任何感情的忠貞，都讓雲寶欽佩，只是執念太深，不是好事。她將一輩子沉淪在自己的苦海裡，終身無福。
雲寶在她身後默默的站著，總是有些畏懼，有些遊離。有時他想和她說說話，就像剛認識時拌嘴那樣，可是他卻不敢。每次話到嘴邊上，他又咽回去。
夜色降臨，這谷裡還是有些徐徐涼風。她抬頭看天時，確實有幾顆星星來回交替的閃爍。
已經四月天，想必，快到了收麥子的季節吧？這山谷裡，也有良田半畝，寒舍兩間。雖然有些清貧，倒也樂不思蜀。
天蠶那老頭裝了些東西在自己身上，臉上帶著笑容，想來，挺高興。
她起身去叩明鑰的門，遭老頭隱約聽見，於是起身去看。
“怎麼晚了，你想幹什麼？”明鑰出來的時候，夏木不放心，跟著出來保護她。
“我要看看他死沒死。”語氣強硬，態度堅決。
“你這丫頭，可是一點善行都不攢，你將來……”
“閉嘴！他們善良，他們為何殺我夫君？！”她最討厭別人指指點點，明鑰又不太清楚情況。看來，是惹怒她了。
“我不殺他！”她再次保證，並且把自己明晃晃的劍扔給雲寶。
“那你是什麼意思？”夏木還是不放心。
“我再他身上撿到了我曾經佩戴的玉石，我得問清楚，他是從哪裡偷來的！”
“笑話，我們公子會稀罕你的東西？”
於是兩方起了爭執。
明鑰攔著不讓進，她突然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衝明鑰刺過去。夏木想反抗的，但是雲寶扔了幾根針過去，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