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荷很欣慰，見衍兒臉色不太好，他抬手摸了摸他的頭，儘管衍兒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
“衍兒莫怕，姑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你聰敏又好學，宅心仁厚，一定是一位仁慈的好皇帝。”
蕭衍滿眼期待地望著姑姑：“小姑姑，你真的會對我不離不棄嗎？”
聽荷拍拍自己的胸脯：“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原本一臉沉重的蕭衍，忽然浮現出了笑容：“小姑姑，衍兒喜歡您！”
聽荷隨口一答：“小姑姑也喜歡你！”
蕭衍更開心了，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橋。
想起回去又要面對嬌滴滴的新王妃，聽荷就央求道：“衍兒，我今晚能不能去榮寶殿住？”
蕭衍為難：“我當然歡迎小姑姑，可是宮內要門禁，沒有父皇的旨意，任何人不得留宿。”
聽荷壓低聲音：“我可以偷偷溜進來，沒人會發現。”
小姑姑的法術蕭衍是不懷疑的。
“可是，八賢王那裡······”
說起崔嵬，聽荷更加鬱悶了。
自從太后指婚，爹爹的心思就不在她身上了，她也不喜歡爹爹了。
就在這時，劉二郎幾人圍了過來：“九皇子，借一步說話。”
聽荷不滿：“有什麼話飛得避著我？”
劉二郎嘻嘻笑道：“公主是女兒身，這是男子的話題，還真不方便說給您聽！”
聽荷噘著嘴，眼看著他們把蕭衍拖拽了一邊去了。
不過她也不急，她悄悄施法在蕭衍的身後貼了一張符咒，哪怕他們在天涯海角，聽荷都能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聽荷一個輕盈的翻身，在廊下坐著，安靜偷聽。
“九皇子，葳蕤閣新來了一個花魁，聽說那花魁美豔無雙，最擅長迴旋舞，我們今晚去開開眼！”
蕭衍驚愕：“葳蕤閣？那是勾欄院，我們都是世家子弟，這恐怕不太好吧！”
眾人哈哈笑了：“葳蕤閣根本就不是窮人去的地方，多的是達官貴人。怕什麼！”
蕭衍還在猶疑：“可是我們還年少，還是不去的好！”
“九皇子今年有十五了，該知道些人事了。葳蕤閣裡的姑娘個個漂亮又知趣，一定能讓您永生不忘！”
蕭衍心亂如麻：“可是宮中有門禁，下了鎖我就回不來了。”
劉二郎道：“九皇子怕什麼，您差一個小廝去向淑儀娘娘告假，就說今晚去我家，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
聽荷在廊下驀地笑了，這群小子花花腸子真是多，不過衍兒去長長見識也好。
忽然，桃夭急匆匆跑了過來：“公主殿下。”
聽荷吃驚，桃夭沒跟著進宮裡啊，這時候她怎麼來了？
“桃夭，回去跟爹爹說，今晚我不回去了。”
桃夭急眼：“公主殿下莫要任性，王爺正在宮門口等您呢！其他學生都走了，橫豎不見你出來。王爺擔心，才讓我進來找您呢！”
蕭衍也規勸道：“小姑姑，八賢王都親自來接了，您就跟他回去吧！”
無奈，聽荷只好跟著桃夭出了宮。
宮門口，崔嵬果然在等著。
聽荷泱泱的走過去，一言不發。
崔嵬道：“聽荷，我知你心裡不痛快，爹爹陪你去秦淮河邊走一走。”
聽荷一驚，八賢王走到哪裡就有無數的擁躉。
只要他們站在大街上，只怕人群就會把他們湮沒，一步都走不了。
崔嵬似乎是看出女兒的心思，道：“我們隱去身形不就行了？誰也發現不了咱們，誰也打擾不了我們父女。”
聽荷雖然不是很情願，但總比回王府見王妃強。
秦淮河邊，垂柳依依。
聽荷散漫地跟在父親後邊。
兩人俱是無言，好像中間隔了一面無形的高牆。
從前的小糰子只堪堪在父親的腰際，如今已經長高到胸口。
崔嵬停下腳步，緩緩道：“聽荷，爹爹娶親你不高興了？”
“沒有！”
聽荷的語氣很生硬，原本她就不會掩飾自己的脾氣。
“聽荷，你打算一輩子都不理爹爹了麼？”
“沒有！”
聽荷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天生地養，無父無母也無人教養。她也根本不知道作為女兒該和父親如何相處。
崔嵬其實也不大會，畢竟他也是第一次當父親。
“爹爹，我想懇請皇帝讓我住進榮寶殿和金淑儀作伴去。”
女兒的話猶如一把匕首插進崔嵬的心臟。
他甚至有些失魂落魄，就連眉眼都寫滿了幽怨：“聽荷，你是要丟下爹爹了麼？”
你曾經說過要一輩子陪在爹爹身邊，一輩子保護爹爹的啊！
榮寶殿裡不僅有金淑儀，還有蕭衍，那個讓崔嵬一聽就頭疼的名字。
聽荷咬著唇，幽幽望著父親。
不可否認，爹爹有一張攝人心魄的臉，任憑誰都無法硬著心腸去傷害那張臉的主人。
現在那張臉很難過，任誰都會自責為何要惹“美人”心痛。
聽荷也不例外。
和酆都大帝的過節歷歷在目，和爹爹相處的日子也湧上心頭。
從五歲被崔嵬撿回去，已經整整八年。
八年的日日夜夜沉澱了父女深厚的感情。
甚至連從前幾千年的恩怨都變得很輕很淡。
最終對爹爹的感情戰勝了所有，聽荷有些委屈：“爹爹，我和王妃之間，誰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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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嵬一愣，他沒想到女兒會這樣問，但旋即又痛快地給出了回答：“當然是我的小糰子。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和我的小糰子相提並論！”
明明曾經聽荷是那樣討厭這個稱呼，可現在聽來卻分外親切。
自從她慢慢長大，爹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喚過她了。
從前爹爹最愛抱起她舉得高高的，現在也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聽荷澀聲喊道：“爹爹。”
那一聲爹爹如春風吹進了崔嵬的心裡。
他抬手想要抱住女兒，可那手停在半空中，猶疑了片刻，又放了下去。
多少次他都想抱一抱那個小肉糰子。
可是小肉糰子長大了，即便是父親也要開始注意避嫌。
“小糰子，爹爹的好女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一直待在爹爹身邊好麼？”
聽荷咬著唇：“爹爹，你真的喜歡蘇錦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