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夜已漸深,各自回房休息。
沈君衍卻失眠了。
清俊少年推開落地窗,走到露臺上,在蒲團上坐了下來。
以前,父親還在世時,白天喜歡在這裡教他下棋品茶,夜晚則在這裡看星星,教他認星座。
每次回到湖心小築,他都會見景生情,懷念起那段珍貴的父子時光。
夜涼如水。
正當他坐在湖畔賞月發呆時,隔壁落地窗傳來響動。
少年悠然轉頭,藉著倒映在湖面的朦朧月色,一襲瘦小的身影從婆娑的紗簾後面鑽了出來。
“哥哥,我睡不著。”
小家夥穿著睡裙,光著小腳丫走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少年見狀,俊雅的墨眉驟然緊蹙,他從蒲團上利落起身,不等雲暖朝他走來,他已三步做兩步,走到她跟前將她騰空抱起。
“怎麼沒穿鞋?”語氣中摻雜了些許責備,但寵妹行動卻異常迅速。
沈君衍將小奶娃放在蒲團上,旋即脫下自己的家居鞋,細心為她穿好。
她瞅著自己腳上的大碼鞋,嘴角朝少年勾起天真的笑:“謝謝哥哥。”
沈君衍輕輕嘆氣,表情無奈又寵溺:“真淘氣,這麼晚不睡覺,小心長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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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暖不服氣反駁:“哥哥也沒睡呀。”
“……”沈君衍被她懟得沒脾氣,只好伴著她坐下來。
他扣住她的肩膀,霸道將她攬入懷中:“過來,我哄你睡覺。”
奶糰子將小腦袋瓜靠在少年的胸膛上,聽著有力的心跳,忍不住抬眸。
完美的下頜弧線,俊逸無雙。
她忽然想起什麼,奶聲奶氣問道:“哥哥,還疼嗎?”
沈君衍翻過手背給她瞧:“嗯,好了不少。”
雲暖見消腫了大半,這才放心了。哥哥的手那麼修長好看,可不能像豬蹄一樣腫著。
但回憶起晚宴上發生的事,小奶娃就忍不住鼓起腮幫子。
“哥哥,我不喜歡爺爺,他好凶呀。”
沈君衍微愣,想起今晚沈望昌酒後發瘋,確實是太減印象分了。
但是,為了讓雲暖融入沈家,他不得不幫沈望昌挽回一些形象。
“爺爺只是喝醉了,脾氣有些大,才會兇兇的。”他的眼神在皎潔月光下顯得柔和似水,倒是平添了幾分可信度。
偏偏雲暖不接納他的解釋。
小臉黑沉沉的,滿是氣怒:“他兇就算了,還罵你,好難聽,我討厭他。”
少年聽言,身形不由僵住,心底一縷暖意在流動。
原來,小家夥不是在意自己受了委屈,而是在為他打抱不平。
真是有些諷刺,一位相處不到一個月的妹妹,尚且當他是家人一般護著,而自己從小生活在沈家,卻被當成外人一般厭棄。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旋即長嘆了口氣。
他目光悠遠,抬眸看向星空,好像這樣,才能阻止眼眶的酸熱。
這麼多年,他早就禁止了自己軟弱。
他恢復平淡:“小不點,我是爸爸撿來的小孩,爺爺,並不是我的親爺爺,他一直很反對爸爸當年的做法,也不承認我是爸爸的孩子。”
雲暖震愕,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因素在。
揭開了哥哥心底的傷疤,他一定很難過吧?可他卻說得那般輕描淡寫。
小奶糰子忍不住挨他更近了,她伸出雙臂抱住沈君衍。
短短的雙臂緊緊只能環抱住他半個身子,但溫暖的感覺,禁不住讓他留戀。
這是自爸爸走後,他得到的少有的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