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聊起來魔道遊戲裡的事情，常樹榮夫婦可就插不上話了，只是偶爾提杯淺啜，以掩飾拘謹的儀態。
“打金團呀！當然這只是很小的一個方面……”常晗說道：“主要還是玩家等級越來越高，收集金幣的途徑越來越多，遊戲裡有錢人多，所以促發了買賣市場的強勁動力，但窮人更多呀！不是人人都願意花錢玩的，很多玩家……我敢說絕大多數玩家，超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玩家，可都是衝著賺錢來的！怎麼賺？這裡有道簡單的代數題，站在魔道巔峰的玩家等級越高，像火羽邪雲、利器這樣的絕頂高手，他們到處探險，挖掘新地圖，採集材料，開公會打地盤，對他們來說賺錢太容易了。”
“他們賺錢容易，卻會給魔道帶來深遠的影響，那就是遊戲內部金融體系的崩潰。起初一本人級必殺都能賣出一百金幣去，現在呢？一本地級必殺也就一百金幣左右，我聽說天級必殺在遊戲裡都出現了上千本！這個情況換到裝備武器市場也是同理，高手們的裝備越來越好，普通玩家的裝備水平也跟著水漲船高，但魔道裡掉錢的機率可沒有隨之降低，該掉多少還是多少。”
“所以必然的，市場上流通的遊戲幣越來越多，怎麼辦？換真錢吧！誰都不傻對不對？金幣交易平臺當前還算穩定，但我覺得守不住多久了，很快就要全面崩盤。我現在什麼都不敢買，搞到金幣直接換真錢……對了，真錢也是個很優秀的交易渠道，買賣雙方找個信得過的玩家居中擔保，線下交易發生過很多次了。”
常樹榮笑道：“玩個遊戲，想不到還有這麼多講究。”
“確實有講究。”董千里應聲，轉而道：“小晗對遊戲的研究，看來是相當深刻呀！”
常晗臉上一紅，也判斷不出董千里的話中有沒有嘲諷之意，只能把對方可能的言外之意當成空氣了，訥訥地說道：“我說的也很粗淺，玩家都懂的。”
“每天兩千多萬的交易量，只能佔到遊戲裡總交易額的十分之一，呵呵，也許還不到……”董千里重複了一遍常晗的分析，但卻貌似自言自語，眉頭微蹙，誰也沒敢接話。
“遊戲裡開建勢力，攻城掠地，當真能賺到錢嗎？我前段時間投資了一個……”董千里話音驀然一頓，目中忽然精光暴現，眼神灼灼地看向常樹榮，說道：“今天我們自己家裡人聊天，哪說哪了，老常，家裡沒裝什麼**之類的監控裝置吧？”
“沒有沒有，我們怎敢……”常夫人話到一半，覺得自己過分客套了，反為不美，連忙正色道：“董部長盡請放心。”
唰的一聲，常樹榮起身站得筆直，單手舉杯仰脖一飲而盡，酒杯呯然放落桌面，隨之躬身，鼻尖都貼進了一碟素菜盤汁裡，左手斜劈成刀狀切向後腦勺，驟然抬眼，斬釘截鐵地說道：“老董，我這條命都是你的。”他目光堅定，酒意薰染的一張紅臉膛，滿滿的壯懷激烈。
“老常，你這是鬧哪樣？我還能信不過你？”董千里起身繞桌走過來，雙手伸出虛抱了一下常樹榮的肩膀，常樹榮就勢抬頭，起身靠向椅背，徑自取紙巾擦拭鼻子。
董千里繞行回座，還一個勁地用手指虛點向常樹榮，口中絮絮：“你看你，你看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常晗目瞪口呆，他也很想問“老爸你是要鬧哪樣”？他只注意到董千里提到“投資”二字，就變了臉色，想來這位董叔叔作為高官的公務人員，談及鉅額不明資產，會忌諱一些。
常夫人神色也有些尷尬，連忙說道：“老常這人……就那樣，驢性子！董部長千萬別介意……真的是，讓董部長見笑了！”
“那不能！我跟老常過命的交情，所以小晗——”他話音一轉，又談起了魔道事務，“小晗對遊戲裡公會建設相關的東西，也略知一二吧？”
“嗯，我在逍遙遊公會主管庶務，就是材料劃撥這一塊，不怎麼想幹了就是，太耽誤時間！練級落下來很多……”常晗自嘲地笑笑，隨後又道：“就是方白宇所在的公會，我們算是戰友吧，方白宇，就是那個比武大會的解說，董叔叔也聽說過吧？”
“知道知道，比武大會的影片，我也在論壇裡斷斷續續看過。”董千里卻沒有就方白宇的話題談下去，反而說起了另一件事，“現在這個遊戲裡搞得跟現實中有點像了，聽說還有不少風投入駐，對吧？”
常晗笑道：“董叔叔不說這個，我正想提呢，風險資金進來的很多，我估計全魔道眼下的總投資額不下千億！剛剛我還看了下等級榜，野山梨跟何方靜已經練到七十七級，打破了利器等級第一的神話！可能遊戲很快就要改版，大家都忙著爭地盤，說真心話，花費鉅額代價把地盤打下來，一旦遊戲更新出新圖，這些地盤還有沒有價值都得兩說，很可能這些錢都打了水漂……”
“不會的！”董千里語聲出奇的肯定，“我敢保證，玩家突破神級之前，燕雲大陸的地盤始終會有價值，而且這個價值會超乎你的想象！”
“何以見得？”常晗一言出口，察覺自己語氣有些不敬，連忙接道：“董叔叔對魔道更新情況莫非有什麼……內幕消息之類的？”
董千里對他的疑問避而不答，出言卻是石破天驚：“小晗，如果給你五百億的投資額度，你能不能把逍遙城的地盤完全佔領下來？”
如果巨量的資金額度，縱便常氏夫婦也作夢都不曾想象到，夫妻倆徹底驚呆了，張大了嘴巴完全忘了合攏。
常晗卻恍若無感，只當董千里正在閒談舉例，根本也沒往自己身上想，兀自答道：“要佔領一座主城的所有要塞，從零開始的話，五百億太少了，現在各大主城，我猜的吧，估計都有野心家在考慮這個問題，當然了，能不能做到就各憑本事啦，目前……”
“一千億呢？”董千里截口問道。
“那……我猜差不多吧，不過得找**核算一下，還要進魔道裡各種張羅，拉幫結派呀，跟各方勢力洽談呀，收編生活玩家呀，許以重利呀……對！得成立一個核算小組，理事會之類的，估計挺煩的。”常晗油然笑道：“董叔叔也想在魔道裡開建勢力嗎？”
“不，我想讓你在遊戲裡打造一個最強硬的勢力。”
“董叔叔真會開玩笑。”
“不是玩笑。”董千里取出薄薄的銀行匯款單模樣的單據本，由玻璃桌上推過去，單據本封面木紋紙極為光滑，緩緩滑向常晗，“這是基金會的衍生聯單，你可以自己填數字，到行結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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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晗隨手取過，左看右看，再抬頭看著父母，又看向董千里，扶著玻璃桌的左手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本章完)